第12章 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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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等等我。”
杏儿在后头追赶着陈舒窈，她走得快，听到声音也不肯停下来等一等。
怒气冲冲地就上了马车，催着车夫往家里赶。
陈舒窈生得艳丽，只是年纪还小，未脱稚气，平日里虽然有些骄纵，但也不会显得盛气凌人。
只是今日的陈舒窈，看起来虽然一脸平静，但眼里始终含着怒气，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却让人觉得过于压迫。
杏儿待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小姐这个样子实在是过于吓人。
夜里的长安是寂静的，街道上也没有人，家家户户都到了闭门入睡的时候。
陈府的大门开着，门口两个灯笼将大门照得透亮。
“大小姐回来了。”
“快快，去通知老爷。”
“等等，告诉爹爹，我先去下二叔那边。”
陈舒窈一下马车，看门人就围了上来，大小姐出门深夜未归，他们正准备集结家丁出门寻人，这时见她回来，也是喜不自禁。
已经是人定时分，陈舒窈不欲在此浪费时间，吩咐了两句，就直接朝着二房的方向去了。
“窈窈，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二房的灯还亮着，陈舒窈刚踏进前厅，她的二婶王氏就迎了上来，今儿个也是稀奇，鲜少踏足二房的陈舒窈居然来了。
“你这来也不差人提前说一声，二婶这边匆匆忙忙的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你。”王氏尴尬地笑了笑，她的心中并不是十分欢迎陈舒窈的到来。
“二婶不用麻烦，我是来找陈书荣他们的，他们在哪里？”陈舒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心中怒气再大，面上也一点不显。
“今天学堂里我们之间还有点事没有解决，我想着还是不要拖到明日的好。还麻烦二婶带我过去一下。”
陈舒窈怕自己今日不替谢书白讨回公道，会气得睡不着觉。她向来有仇当场就报。
“哦~，原来是这样。他们俩正在书房读书呢，婶子这就带你过去。”
王氏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儿子回家就把今天和陈舒窈发生矛盾的事说了，她当时还觉得陈舒窈过分，狠狠地气了一番，现在看她这低眉顺目的样子，想必是开道歉的。不然又何必深夜前来。
说到底陈舒窈和自家儿子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他谢书白说到底也是个外人，看来陈舒窈护着他也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到头来还是要讨好他们家。
王氏很是开心，这俩儿子可真是能让他好好扬眉吐气一把。当即高兴地带着陈舒窈去了书房。
“二婶，这是我和哥哥们之间的事，还请二婶回避一下。”陈舒窈温柔地笑了笑，看着王氏脸上算计的精光，就知道她大概打了什么主意。也就顺着她的想法误导她。
“好好，二婶就先回去了。”王氏假装亲热地拉起了陈舒窈的手拍了拍，心里却很不屑，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还敢处处指使她，待她日后掌了陈家的权，定要教她做人。
不过她还留了个心眼，假装离开，待陈舒窈进了书房，又悄悄折返了回来，她倒要听听，陈舒窈该怎么低声下气地跟儿子们道歉。
书房里可以说是一步一盏灯，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夜明珠用来照明，陈舒窈暗自咋舌，这可比父亲的书房奢华多了，也亮堂多了，犹如置身白昼。
陈书荣和陈书耀两兄弟，虽说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前的，两人面前都摊了一本书，却是支着脑袋在打瞌睡。
听见书房大门推动的声音，两人这才装模作样地拿起笔写写画画，假装学习用功的样子，也就能骗骗她二婶了。
“陈舒窈，你来做什么？”陈书荣第一个发现她，随即就丢了手中的笔，竟害他如此紧张，他有些不满地白了陈舒窈一眼。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陈书耀也跟着反应了过来，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脯，他还以为是他母亲过来了，吓得他现在心脏都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我来做什么？这不得问问你们自己。”陈舒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了过去。
“我们怎么知道你的心思，有话你就说，不要绕弯子。”陈书耀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陈舒窈这幅样子，让他心里有些恐慌，甚至想后退。
他还是强逼着自己不能在陈舒窈面前露怯，这才没有出丑。
“这块徽墨看起来很不错，也不知道你们用得顺不顺手。”
陈舒窈没有理他们，目光落在了书桌上一块四四方方地徽墨上，墨块通体乌黑，拿在她手上大小正好合适，她用手颠了颠，有些沉。
“瞧我说什么呢？你们用着顺不顺手与我何干，我用着倒是挺顺手的。”
陈舒窈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抬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块徽墨狠狠地再二人头上敲了个响。
兄弟二人没有防备陈舒窈，直到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记，才知道这丫头的险恶用心。
他们一手捂住头，感觉到手上有些许黏腻，那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缝留了下来，眼上都染上了一片血红。这分明是来要他们命的。
“嗷！陈舒窈你疯了吗，你是要杀人吗？”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们哪里招惹你了。”
“你这个疯子，凭什么打人啊！”
两人捂着脑袋，那徽墨砸得他们脑子里嗡嗡响，只觉得头重脚轻，仿佛不是在人间，伤口处钻心地疼，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陈舒窈心中堵着的那口气，这才发泄了一些出来。
“让你们欺负谢书白。这就是报应。”
陈舒窈杏目圆睁，字正腔圆地问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两人只顾着哼哼，没有应答。
陈舒窈觉得不够解气，她深知这两人的脾性，若不打服了，还会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她自然不能给谢书白留后顾之忧，今日就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番。
她还准备再次动手，书房的大门却被一脚踹开了。
“陈舒窈，你干什么你？”
“儿啊，我的儿！”
“你个天杀的，造孽啊。”
王氏原本还想听着陈舒窈低声下气道歉，谁成想，屋内倒是传来了自家儿子的哀嚎，隐隐约约听见什么杀人，打人的字眼，大惊气色，哪里还有看热闹的闲心。
她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闯了进来，看见头上鲜血淋漓的两个儿子，她几乎差点倒下去。
“陈舒窈，你好狠毒的心啊。”王氏用尽全力推了陈舒窈一把，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生吞了她。
“娘，儿子好疼啊。”
陈书荣兄弟俩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下，缩在王氏的怀里，哭天喊地般哀嚎着。
陈舒窈被王氏推倒在了地上，手腕不小心折了一下，疼得她泪花一下子就出来了。但她还是苦笑着说：
“二婶，我再狠毒，也比不过你两个儿子。”
“他们将我哥哥打晕在地，泼了他一身冷水，这么冷的天，将他一个人锁在讲堂里。”
“他们不是想置我哥哥于死地吗？”
“若不是我及时去了，我哥哥又会怎样？”
“二婶，我这样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泪水早就模糊了陈舒窈的眼睛，她越说越是心疼，谢书白倒在地上的那一幕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她发了誓要保护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欺负。
陈书耀他们有爹娘，有祖母，还有偏袒他们的先生，可是谢书白谁都没有。
所以他被轻视，被欺负，被折辱。被锁在学堂里，绝望地等着天明。
陈舒窈都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有多痛了。她甚至都恨上了自己。若不是自己处处针对谢书白，他至少还有她，至少不会过得如此艰难。
陈书荣两人自知事情已经败露，有些理亏地往王氏的怀里更缩了几分，他们不敢与陈舒窈对峙。
但这看在王氏的眼中却又不同了，她认为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而且，谢书白这不也没事吗？陈舒窈至于动这么大的火气吗？
她儿子可是结结实实地被揍了，头还留了血，他们未来可是要考科举为陈家光耀门楣的人，若是被敲坏了可怎么办，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你砸了我儿子，他们头上还流着血。”
“陈舒窈，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我这个二婶，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尊重长辈。”
“就算他们欺负了谢书白，又轮得着你出头吗？人家谢书白可什么都没说。”
王氏叉着腰，指着陈舒窈就骂。她还扑过来准备厮打陈舒窈，她脑子里只想着，都是这个贱人，伤了她儿子。
“小姐，小心。”
杏儿眼疾手快，挡在了陈舒窈的面前，陈舒窈这才躲过了王氏的巴掌。可这巴掌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杏儿身上。
王氏知道自己打不着陈舒窈了，也就打杏儿出气，她可不管，欺负了她儿子，谁也别想好过。
“你住手！”
陈舒窈大吼，想要拉开她们，却不小心推了王氏一下。
王氏被推了一跟头，狠狠地摔了一跤，发髻都散了。
“好啊你，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你也敢推。”
“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可是有着你们陈家的血脉。”
“你有本事，就连着我肚子里这块肉一起杀了吧。否则，今日你欺负我们母子一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惊呆了。
“娘！”
“二婶！”
陈舒窈心里也慌了，她只是想教训一下陈书荣他们，让他们体验体验谢书白遭受过的，没想着会推倒二婶，而且她一开始就有意支开二婶了，没想到她居然听墙角。更何况，她是真不知道二婶怀孕了。
上辈子她知道二婶还生了个弟弟，一个人生了三个儿子，很是得意，没少挖苦自己的阿娘，明里暗里都讽刺阿娘生不出儿子。而重男轻女的祖母更是偏心二房到了不像话的地步。
却没想到这时候的二婶就已经有了身孕。
陈舒窈很是抱歉，想要扶着二婶起来，却被王氏狠狠打掉了手，陈书荣兄弟俩也恶狠狠地瞪着她。
“不要你的假好心。”
“娘，你小心，别伤着弟弟了。”两人也顾不上头上的疼了，赶忙把王氏扶在了椅子上，给她顺气。
“二婶，对不起。”陈舒窈手足无措，低下头去，认认真真的道歉，说到底这事还是怪她，把旁人牵扯了进去。她现在就只希望二婶别动了胎气，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上辈子她求子不易，对于孩子，她总是会格外怜爱几分，且此事本就与二婶无关，若有什么岔子，她可真是罪过大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这话，你留着跟祖母说去吧。”
王氏喝了口茶，狠狠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溅出的茶水尽数落在了地上。
“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谢望轩听到女儿去了二房，就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跑过来看了看，一路寻到书房，隔得老远就听见有吵闹声传来，他怕陈舒窈又惹出什么事，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谁知道书房大门没关，一进门就看见了满地狼藉。陈舒窈背对着他站着，杏儿头发凌乱，垂着头站在女儿身边。
他一开始还以为陈舒窈受了欺负，走进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他两个侄儿满头是血地站在王氏身边，而王氏也形容狼狈。
他当即转过身去，眼睛望着外面，问：
“发生什么事了？”
王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这可就要问问你的好女儿了。大伯！”
陈望轩只觉得脸上一阵热，挂不住脸，心知陈舒窈是又闯祸了。
“弟妹，实在是对不住了，窈窈不懂事，冒犯之处多有得罪，我替她向你道歉。”
“对不起了。”
“哼。”王氏满不在意地又冷笑了一声，说，“这个歉，你可没法替她道。”
“她闯下滔天大祸，大伯也不问问清楚，还想着包庇她吗？”
“这弟妹放心，我绝无此意，该罚就罚。”
陈望轩一张老脸实在是挂不住，只想着快快解决了走。他又狠狠瞪了一眼陈舒窈，一天天的，净会惹事。
“陈舒窈她可厉害了，我两个儿子头上的伤就是她砸的。”
“可怜我那夫君远在外地履职，竟不知自己妻儿竟被一丫头踩在脚下欺负，更是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被她一推，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着说着，王氏就哭了起来，好个情真意切，哭天抢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了委屈。
“你，陈舒窈！”
陈望轩举起来手，他竟不知道陈舒窈居然敢闯下这般祸事来，气得发抖，只想狠狠地耍陈舒窈一巴掌。
“爹爹，是陈书荣他们欺负哥哥在先，我只是来替哥哥出气的，所以打了他们。”
“那你二婶呢，你怎么解释？”
“二婶，二婶我不是故意推她的。”陈舒窈眼观鼻，鼻观心，最后声音越说越小，心知这顿打是跑不了了。索性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你！你！你！”陈望轩咬牙切齿，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想打，却又下不了手。手在空中停了半晌，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大伯不忍心，就让母亲来评个公道吧。”
王氏看在眼里，笑在心中，陈舒窈既然敢来招惹他们，就别想着全身而退。
“一切都听弟妹安排，窈窈犯了错，就应受罚。只是今日已晚，还等明日吧。”
“还请大夫来府中替弟妹和书荣俩兄弟瞧瞧身体，费用我出。”
“实在是对不住了。”
陈望轩安排好一切，匆匆忙忙拉着陈舒窈走了，一路上没少数落她。
“娘，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我们不是白受苦了？”陈书耀拉着王氏的袖子，想着自己今天遭受的一切，愤愤地说。
“放心，娘不会让她好过的。”王氏心疼地看了看俩兄弟头上的伤，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望着陈望轩和陈舒窈远去的背影，阴恻恻地笑了。
看你们还能得意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