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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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汪直铭是汪大海的儿子,他自然和黑百合脱不了干系,因此,滨崎一而再再而三试探他的口风,并且派人紧盯着他,所以今天这事是纸包不住火的。而且,老猫在得到黑百合机密后势必会有所行动,这样一来情况更糟糕了,滨崎有了张道夫那次的前车之鉴已经下令全城戒备,老猫如果看不清现实便是主动往火坑里跳。届时,何苒苒被捕,在严刑逼问下一定说出黑百合机密在汪家找到的情报,到时,汪直铭一定会受到怀疑和牵连。
想到可能随时到来的灾祸,汪直铭的脑袋嗡嗡作响。如果此事处理不好,那些潜伏在上海的军统情报人员不但会被一锅端了,而且汪家也因此受到牵连,轻则遭受牢狱之灾,重则吃枪子。
十分钟后,汪直铭神情恍惚地走出房间,把书橱重归了原位,这时,汪闵君来到了书房。她看了眼凌乱的书房立刻明白这里招了贼了。
“哥,这里弄成这样完全是我的错。”她一步步向汪直铭靠近,一脸做错了事的模样,“
“怎么回事?”汪直铭惊讶地问她。
汪闵君欲言又止,但在激烈的心理斗争后说出了口;“爸爸曾经交给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把它弄丢了。”
“什么东西?”
“一块怀表,里面装着钥匙。”汪闵君伸手指向汪闵君背后,说;“能打开书橱后面房间中那个柜子的锁。”
汪直铭大吃一惊,但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不想让汪闵君太自责,于是故意隐瞒了黑百合文件被盗的事;“你不要自责,那人根本没有找到这个暗室。”他心平气和地接着问,“你怎么弄丢了那块怀表了?”
“我的一件衣服破了,所以委托何姐带着衣服到绸庄再买一件同款式的新的,我一时疏忽,忘记了怀表在衣服里了。之后,她给我注射了药剂,我便昏睡了过去……”她一眨眼,睫毛上沾上了泪珠,“难道何姐她……都怪我,轻易相信了她。”
他按住她的双肩,笑颜安慰道;“这可能是个误会这个事我来处理就好。”看着小君情绪稳定了,她接着问,“刚才你说她去了绸庄,对吧?”
“嗯。”汪闵君点头说。
在哄着汪闵君睡下了,他一个人出了门,去往小君所说的何字绸庄。虽然何苒苒在的可能性渺茫,但他依然打算去看看,算是撞撞所谓的运气吧。
上海今年的冬天格外怪异,城市角落中的雪被还没有完全融化,遮天蔽日的乌云再次在上海的穹顶聚集。
汪直铭徒步拐过一个巷口,进入了繁华的主道。何字绸庄就在这条主道上。
平常在街道上吆喝叫卖的小商小贩不见了,行人和车辆也明显少了许多,整个街道都安静却也压抑。
十分钟后,他终于来到了何字绸庄,踏入门槛,透过一排排挂着衣服的衣架,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何苒苒站在试衣镜前试穿一件旗袍,她个子高挑,身材玲珑有致,非常适合穿旗袍。
汪直铭双手插在裤兜里,面带微笑地看着镜子中的她,说;“衣服是女人的另一半,何医生穿上旗袍,和大家闺蜜的气质很搭。”
“好看是好看,只可惜,这里的衣服太贵了,我买不起。”何苒苒脸上漏出了不易被察觉的欣喜,“是小君让我来替她定制的。”她又对陪伴在身旁的服务员说,“再小一个码,另外,腰再裁的细一点。”
“好的,小姐。”服务员说,“请到试衣间换下衣服。”
何苒苒在试衣间换下了旗袍然后交给了服务员,等待裁缝把旗袍的尺寸裁好。
“我和老猫碰了面,把我们之前交谈的内容告诉了他。”何苒苒坐在店家专门为顾客准备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他没有立刻同意却也没有马上反对,只是说需要一段时间去思考。其实,他这样抉择完全在我的意料中,毕竟,将我们的性命和任务压在你一个汉奸身上,风险是个未知数。所以,在老猫给我准确答复前,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等待了。”
汪直铭不想再听她装模作样的编造谎言,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黑百合昨晚被人盗走了。”
“你说什么!”何苒苒听闻这个消息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到人少的地方再说。”汪直铭看着她还在装模作样,心底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但看着四周的顾客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找个借口把她带到僻静的地方细问。
汪直铭先一步走到了绸庄旁的一个胡同中,等到何苒苒姗姗来迟时,猛然回头向她发难;“是不是盗走了黑百合的机密文件?”
何苒苒脸上写着迷惑和惊愕说;“我偷了黑百合?你在开玩笑吗?
“你把我当傻子吗?你来汪家的目的不就是想方设法地得到黑百合吗?”汪直铭气急而笑,“不是你偷的,难道是小君,是廖妈,还是我啊?”
“其中我们肯定发生了误会,我想,你我需要的冷静。”何苒苒冷静应对。
“冷静什么?我能冷静得了吗?滨崎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我身边的一举一动,你在我们家盗走黑百合这么大的事能捂的住?你以为找到了黑百合是大功一件,却不知道把你们和我们一脚踢下了火坑!”汪直铭虽然很气愤,但担心隔墙有耳,极力压制着嗓子,“给你两个选择,交出黑百合,要不然……”他心存侥幸,何苒苒暂时没有把黑百合交给老猫,如果是这样,事态尚有挽回的机会。
“东西的确在我手上,我不拿出来你能怎样?”何苒苒明白此刻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而且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模样火气也上来了,她眉头一皱,一句话顶了上去。
汪直铭也不含糊,直接掏出手枪,对准了她的脑门。
何苒苒在重庆接受了身体和心理上的特殊训练,在直面冰冷的枪口时能保持冷静。并且立刻做出了两个判断。第一是知道黑百合机密的人不止汪大海一人,那个人究竟是谁,有待调查;第二种可能是汪直铭和滨崎唱双簧,目的是以这种幼稚的闹剧隐瞒他们将文物安全运出国的阴谋。至于真想是哪一个,何苒苒难以下结论。不过,她敢肯定,汪直铭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根本不敢杀她。只是,她不知道该怎样结束这场“闹剧”。
“汪直铭,你在干什么混蛋事!”秦晋碰巧今天来绸庄为老母定制衣裳,路径巷子口时看到了这一幕。他以为汪直铭要对何苒苒不利,不经多想,直接掏出枪顶在汪直铭的太阳穴上,“放下枪!”
汪直铭不得已下,垂下了手臂。
何苒苒站起身,极力阻拦道;“秦哥,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态势,何苒苒知道再待下去这里的火药味更浓,是时候离开了。
“你不要以为能一走了之,这事在解决前没有完。”
何苒苒没有回答,嘴角却微微上扬,似乎在嘲笑他的幼稚。
巷子中只剩下汪直铭一人了,握着手里沉重冰冷的枪,他知道能保护汪家的办法并不多。在何苒苒把黑百合交给老猫前杀了她,或者主动向滨崎坦白事实。这两个选择后者最为保险,那样做不但能完美的和国民党撇清关系而且还能博得滨崎的信任,一石二鸟。非要那样做吗?那可是一条晦暗无光的道路啊。
“还不到选择极端方法的地步。”汪直铭不想也不能出卖何苒苒,用一个女人的死换来汪家和十笏行的暂时安危太卑鄙了,而且理智警告他,何苒苒如果出了事,老猫定会组织一次又一次暗杀他的行动。
谈判可能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不过,何苒苒已经得到了黑百合,还有必要眷顾他这滩药渣?汪直铭如果猜的不错,何苒苒已经离开了汪家,不可能再让他找到了。
接下来的一两天,汪直铭的想法得到了印证,何苒苒再也没有回来过。期间,他给王铮打了一次电话,询问何苒苒的事。王铮告诉他,何苒苒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至于理由,王铮也说不出来。他推测军统会有大的行动,如果他们被捕,一定会牵连到汪家,所以在接下来的这几天中,汪直铭一直提心吊胆,他很害怕来的人是手持枪械的日本宪兵。
四天过去了,上海的天空万里无云,而他所担心的这个家依然其乐融融。不过,这些风雨前的片刻宁静并不能让他安心,反而每时每刻都在煎熬。唯一不让他彻底疯掉的是汪闵君的笑容,经过大半个月的治疗,她的病情有了很明显的好转,能蹦能跳,有时还会帮助廖妈做家务,而他们兄妹俩似乎也找到了童年那段快乐时光。
汪直铭非常溺爱她,所以尽自己所能让她快乐。
“哥,我想去逛街。”餐桌上,汪闵君放下了碗筷,期望的眼神看向汪直铭。
汪直铭俨然是不放心的;“外面在下雪,要不,改天再去吧。”
“没事的,我这不好了吗?”汪闵君拍拍自己的胸膛,然后抓住他的胳膊边摇边撒娇,“陪我去嘛,就这一次,好不好?”
“说好了,下不为例。”汪直铭实在执拗不过,终于答应了,“在出门前,你先把这碗饭吃完。”
“好。”汪闵君端起饭碗,眨眼工夫吃完了半碗米饭。
其实,到了这时汪直铭依然不放心她出门,但刚才答应了她不好反悔,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她把自己裹的圆滚滚的放她出门。今天乌云蔽日,整个街道阴沉沉的,但在汪直铭眼中,汪闵君为灰暗增添了一抹亮色。
汪闵君身裹裘衣,头戴棉帽,围着围脖,双脚踩着厚厚的大棉靴,只漏个脸在外面。说来也怪,她这样的装扮非但不显得身材臃肿反而格外可爱了。
她很享受此时此刻的一切,挣脱了“牢笼”的束缚,这个世界才真正属于了她,而且,还有哥哥陪在身边。
汪直铭跟在她身后,目睹着她像脱了僵的小母马,在欣慰的同时也在“同病相怜”。
他们兄妹俩都在“牢笼”中苦苦挣扎着。
他们几乎逛遍了整条霞飞路上的商店,汪直铭左右手拿满了汪闵君买下的东西。他没想到几年大门不出的妹妹竟然是购物小狂魔!两个小时后,汪闵君有点体力不支了,汪直铭知道是时候回去了。他们站在路旁准备拦下过往的黄包车,突然,一辆车横停在他们面前,紧接着,车门打开了,里面几个人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小心!”汪直铭眼疾手快,奋力将汪闵君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