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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日不落帝国之海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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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万顷,白浪翻滚。

烈阳烘烤之下,带有一股咸臭味儿的海风,更是把人的皮肤吹干发裂。

眼见这风平浪静之下的海面,如同上好的深蓝色的缎面,丝一般光滑。

远处,海天一色,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天空,哪里才是海面。

纵观四处,极目之下,浩浩荡荡的海面,根本看不到陆地。

让人一见之下,心旷神怡,豁然开朗。

此刻正是风平浪静,只有大船的桅杆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崩裂声,咯吱咯吱响个不停,那声音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心惊不已。

“王大人,这根主桅杆没事儿吧,我怎么听得嘎嘣嘎嘣响个不停,真怕一阵大风把它吹折了!”

“没事儿,放心吧,宋员外的船怎么会有事!”

“哦,那就好!”

刚刚出海没有多久,这艘据说是宋员外和几位老板重金打造的大商船,船底就裂了一个大窟窿,不停的往进涌海水,钉了几只木蝎子,才算勉强堵住。

但这根本影响不了福建巡抚王时的心情,站在艏尾上,拿着千里镜四下瞭望,似乎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本来王时还要把袁崇焕叫来的,可是后者打死也不敢上这船,找了个借口熘了。

骆虎使劲儿扒着船帮,感觉自己脚下起起伏伏,生怕自己一个站不稳,掉到船下。

他就感觉,脚下就那么的不牢靠,就算自己不动,脚下的船板一会儿上高山,一会儿下深渊,要么左摆一下,右推一下。

整个人要不扒着什么牢固的东西,别指望能够在船上站稳了。

头上是**辣的太阳,感觉快把自己的脑仁都快烤熟了,脚下则是冰冷的海水,自己的鞋里,早已湿漉漉的。

时不时还一个小浪打了过来,溅到自己的脸上,嘴里一股又腥又臭,还有一股苦咸的味道。

这滋味儿实在是太难受了,更不要说那狂烈的海风,瞬间就把身上,脸上的海水,吹得干干的,脸上,身上,用手一摸,全都是白色的盐粒子,硌得皮肤生疼。

这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更倒霉的是,自己好像晕船了,不论看谁都是摇摇晃晃,好几个虚影,心想这也不错,无形之中自己带来的这些人马,又多了好几倍。

自己好不容易逮住一顿好的,在福建巡抚衙门,吃的那叫一个饱,那叫一个舒坦。

得,随船一出海,全哇哇的吐了,不但全吐了,还倒贴了,把半个月以前吃的酸汤水饺也吐了。

到最后,实在是吐无可吐,连又酸又黄的黄水也吐完了,只剩下干呕了。

此时的骆虎,就像怀孕的妇人,不停的妊娠反应,整个人头晕眼花,脚下像踩着棉花。

这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骆虎带来的这些人,锦衣卫和番子,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一个个早躺在船舱之内了,用绳子固定在甲板上。

别看他们平时各个在京城飞扬跋扈,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儿,到了海上立刻歇菜。

好歹骆虎还在那强撑着,用手紧紧抓着船帮,整个人全身绷紧,一刻也不敢松开。

他低头看着那海水,澄蓝色的海水,泛着白沫,上下起伏不停,越看越晕。

“兄弟,你别老低头看海水,抬起头来看远处,这样你就好一点!”

骆虎连忙抬头看向远处,虽然到处是朵朵白云下,碧蓝色的海面,处处都一样的风景,可果然就这样好了一些。

他这才回头一看,居然是史朝义。

就见人家什么也不扶,就那么站在船上,随浪起起伏伏,面不改色,浑然无事。

他不禁心生佩服,感慨道:“老叔,你厉害呀,这是什么功夫啊?”

“有屁的功夫,待在船上时间长了,便也就习惯了,我刚上船还不如你,和他们一样,被绳绑着……”

史朝义这番话还未说完,骆虎又是一阵干呕。

他只好无奈的站在旁边,这时身旁走过来那个叫安东尼奥的西洋武士,腰间挎着一把银制闪亮的大剑,轻蔑的看了骆虎一眼。

他摇了一下头,叹道:“你们明国人,似乎都是这样,习惯于陆地上安分守己的生活,缺乏勇气去挑战未知的海洋!”

骆虎听了这话十分的刺耳,本想反驳几句,忽然那个又让他头疼的声音响起。

“上帝啊,请施展你的仁慈,保佑一下这个来自东方,可怜孩子吧,阿蒙!”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不叫阿蒙!”

……

骆虎这才注意到,可能就是自己一人在这里死死扒着船帮不敢放手,这个卫匡国人家也没事儿。

不带也没事儿,正一手争着一只油啦啦的大鸡腿,在那啃,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

合着他这是见了谁,也是先啃一口鸡腿,再说一句保佑谁的话。

骆虎心想,这可真是十里不同风俗,在他的印象中,和尚是不吃肉的,偏偏这个叫卫匡国的洋和尚,又留头发,又吃肉。

他正难受,见这洋和尚这么眼气自己,如何心里不气愤,便脱口而出道:“你这个和尚,又喝酒来,又吃肉,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你错了,我们不信奉释迦摩尼,我们只希望余生能够在上帝面前赎清我们的罪孽,我们都是有罪之人,你也是,阿门!”

“我都跟你说过好几遍了,怎么你就不听呢,我说我不叫阿蒙……”

史朝义在一旁听简直就是驴头不对马嘴,关公战秦琼,笑得肚子都疼。

偏偏这时,一个水手又急匆匆跑到了王时面前,急切的禀报道:“大人,不好了!”

“啥事儿?”

王时有些不耐烦地放下千里镜儿,颇有些懊恼这家伙打扰了自己的闲情逸致。

“回禀大人,主船帆被风吹破了一个大洞,还有下面的船底又开裂了一条缝儿,另外……”

“得,得了,得了得了,不就裂条缝儿嘛,放心,那不碍事儿,这船还能开!”

那水手只好无奈的告退,满脸的担忧之色。

就在这时,王时又开始作诗了,“皇上命我找银子,马尼山上金光现,锦衣卫们齐欢腾,哪管它浊浪滔天!”

骆虎听到他自出海作的这第一百零一首诗时,感觉自己又开始难受了,又要哇哇的吐。

“王大人,这船到底靠住靠不住啊,刚出了海还没走三里地,不是甲板开裂,就是桅杆受损,这还是风平浪静,要赶上风暴的话,咱们不是都彻底玩完了吗?”

史朝义有些担心地问。

“你们放心,我王某人给你们打保票,屁事儿没有,宋圆外重金打造的船,怎么可能会有事儿呢?”

王时那迷之自信,让史朝义感叹,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就这么自信?

一会儿,这家伙又开始来灵感了,又开始作诗了。

“乌云盖顶不用愁,狂风怒海掀高楼,只要为了咱大明,葬身海底也甘心!”

骆虎听了他这诗,就不由得无名业火发作,破口大骂道:“你别欺负我读书少,你这张破嘴,一出海,不是说沉船,就是葬身海底,要么就是恶浪滔天,你特么的,就不能说点吉祥话吗?”

他话音刚落,本是万里晴空,忽然就乌云翻卷,一道闪电直裂长空,狂风乍起,浊浪排空而来。

水手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骆虎不停的扇自己嘴巴子,心中就纳闷儿了,难道自己这张嘴有毒?

一旁的史朝义颇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还说人家,这都是你招的!”

卫匡国和那异国西洋武士,连忙跪在甲板上,手不停的在胸前比划着十字,口中念念叨叨。

只有王时,面色如常,压根儿也不以为意,不禁让骆虎心生佩服,见他走到身旁,连忙对他略微一哈腰,“还是大人能够沉得住气呀,真正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溃色……”

“那是当然,看在你是骆思恭的儿子,我不会跟你一般计较,我经得风浪大多了,这算个啥,有一次,一道闪电就把这主桅杆噼断了,那才危险呢!”

“是啊,主桅杆断了,会有影响吗?”

骆虎有些纳闷地问。

“开玩笑,桅杆一断,这船就非得葬身海底不可……”

话音未落,半空中忽然噼来一道儿臂粗,亮闪闪的一道闪电,卡察一声,桅杆断了。

……

几个水手远远听到他们的争论,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尊卑有序,更是破口咒骂道:“你们两个挨千刀的,都闭上那张破嘴!”

此时再看这海面上,瞬间昏天黑地,刚才还万里无云,艳阳高照,转眼间,乌云盖顶,死灰色云团,一下子铺张开来。

这海,也不是刚才那蓝色的海了。

咕都都如同煮开了一般,风起云涌,恶浪滔滔,大海忽然就变得惨黑一片,黑还是那种深邃的黑,好像是一下子海水从中裂开,万丈深渊毕现!

骆虎就感觉脚下这大船,呼的一下,掉进了万丈深渊之内,吓得众人惊声尖叫,却啪的一声,死灰色的浪花四溅。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眼前,黑浪涌起,万丈高山平地起,瞬间就朝他们压了过来。

顿时似脚底有一只怪兽,从海底升起拱起了背,如同一座小山,把这小船一下子顶在了高山之巅,砸向了半空之中,任狂风夹杂着人脑袋大的冰雹,呼啸而至,瞬间就把这大船砰砰乱响,快要打得凌空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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