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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日出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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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李窝头一行人,通过幽深略带潮湿的门洞。

李窝头感觉自己走了足足让快三十步,才出了这城门洞,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暖意融融。

出了这城门洞,真是让人感觉有恍如隔世的意境,足见这城墙之厚。

巨大青白石铺地,两百年间,人马不断从其上一一踏过,早已把这青石表面磨得极为的光滑闪亮。

似乎是裹了一层厚厚的包浆,泛着一层黝黑的油光。

两侧是高大的城门,都包裹着完整的厚铁皮,粗大的铁钉,足足排了九行,每扇门都一共八十一颗门钉。

粗大的门闩足足有一丈长,三个人都抱不过来,如此巨木往往在深山大泽之中才有。

一行人过了瓮城城墙,就是东罗城,小城不大,很少有百姓。

这里是防御重地,几乎所有的重型火炮,都被安置在这一侧的城墙之上。

往来者也都是披着铁甲的士兵以及军户,却很少见到有马匹,骆驼倒是不少。

城墙上有十门对着主路,黑油发亮的铁炮,每个好像小山一般高,这都是五千斤平虏将军炮。

李窝头在沉阳城时早已领教到这种大炮的厉害,当日那皇太极,就得了两门这样的巨炮,几乎把沉阳城城墙都快轰烂了。

幸亏他潜入敌营,及早把这两门巨炮炸了,否则沉阳城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由东罗城渐渐抬阶而上,便来到了山海关城楼之上,抬头一望,面前矗立着一座小楼,匾额上用颜体题写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澄海楼。

澄海楼可以说是整个山海关的制高点,站在这里,向南一望,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滚滚而来!

向北望,就见灰黑色雄伟的那长城,宛如一条巨龙一般,盘旋环绕群山山巅之间,腾云驾雾,直上天际。

此段长城一路向西,直达京城八达岭,时而升腾在群山之巅,时而消失在那白色的云海之中,时隐时现。

这一段长城构成了大明王朝最坚固的防线,防范着两百余年间,屡屡骚扰长城的蒙古人。

而今,又多了一个东边的敌人,建真女奴。

这里是大明帝国防犯东虏最后一道防线,过了这道防线,大明帝国以步军为主的军团,就不得不在千里大平原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击由铁甲与烈马组成的滚滚洪流。

此刻赵率教扶着骆思恭,在一旁指指点点,向他介绍整个山海关的地形。

而李窝头来到这里,也为这山海关的雄奇壮丽,不禁感到非常的赞叹!

红日出升,阳光刺破云层,霞光万道,这边是碧波万顷的大海,那边是蜿蜒起伏,层峦叠嶂,苍翠的群山。

而那雄奇巍峨的长城,蜿蜒如大蛇一般,在群山间跌宕起伏,最终落入平原,尤然不止步,彷佛幻化成一条蛟龙循归大海而去。

恰这时,赵率教指着南边土城子,一段城墙,神色十分振奋的说道:“大人您请看,那段长城因为时常被海水淹没,从这儿远远看去,像不像一个龙头,趴在那里**海水?”

“像,太像了,怪不得我听当地人讲,管这叫老龙吸水,也叫老龙头,近日站在这里一观,当真是恰如其分!”

骆思恭不由感叹的说道。

“大人,其实整个山海关防线,也不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关城,确切的讲,不算最南头的土城子,应有四个城两个门。”

赵率教大概也是想让骆思恭能够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说两句好话,来到这山海关之上,主动热情的介绍了起来。

“大人您再看,这最北边的是北翼城,那的城门叫北水关,南边还有个南翼城,靠近大海有个南水关门,还靠东一侧是东罗城,靠西一侧则是西罗城……”

骆思恭如何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双手十分有力的握住了赵率教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对赵很深情的说道:“希龙,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本是一个武举出身,缉拿细作,你是一个门外汉,当今皇上英明,必不会怪罪,你就放心吧!”

赵率教听他这么一说,神情非常暗澹,眼神之中满是惭愧。

他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我自以为了解黄将军,也蛮以为,此地被我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们也算衣食无忧吧,却还受到李贼的蛊惑,我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霄小之徒,哪里还会念及君恩,祖宗,钱财摆在眼前,亲老子,亲儿子都能卖,这些人,不能用常理而度之!”

其实骆思恭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为什么有人甘愿去当奴?

如果是生存所逼,那也就罢了,可是大部分人不是啊!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千总慌慌张张来报,“大人,不好了,那店老板和店伙计,刚放出去没多久,就被人杀死在店中!”

“什么?”

赵率教吃惊的,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就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恨恨的跺脚道:“靼子的细作也太猖狂了,分明是示威,显示自己的实力……”

此时的赵率教,不住的在那里揉搓着那双大手,眼神之中,虽然非常的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一旁的骆思恭见他这样子感觉到有些心疼,的确,想要捣毁女真人在山海关的情报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而且也的确是赵率教无能为力的一件事情,他压根儿就是个外行。

他只好上前,劝道:“相信熊大人重建好沉阳城的城墙,马上就会回来了,这一方面的工作你还是交给他,这才是他最擅长的!”

赵率教这才转过头来,苦笑的看了一眼骆思恭,笑了,“也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己和熊大人的差距,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突然骆思恭想到了一件紧要的事情,忙问那个千总,“那个老头招了没有?”

“回禀大人,用了一次刑,他熬不过,已经写了供状,大概是牙上的毒囊有所泄露,他还是死了!”

“啥?”

赵率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走上去,一脚就把那个千总蹬倒在地,吓得那个千总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躲都不敢躲,一脸羞残的小声道:“大人我们真的是尽力了,这不也是没想到的事吗!”

赵率教听了这话感觉自己被受到了侮辱,连夜好不容易抓来一个女真人的细作,还没怎么问,居然就死了。

至此,有关于纠查这条情报线上的细作的线索,已全断。

这让他如何不恼火,当即就要拔刀去砍那千总,那千总在一旁也不敢躲,趴到地上,痛哭流涕:“我们何尝不知道这关系着大人的命运,可出了这事儿,谁也不愿意呀!”

骆思恭连忙拽住他,无奈的劝道:“希龙,算了算了,这也怪不得他们,以后咱们就有经验了,但凡碰上这号人,先卸了下巴,再洗了肠,不就不存在这事儿了吗?”

“实在是敌人太狡猾,又凶狠,又残忍,比蒙古人难对付多了!”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抬头望了一眼骆思恭,感觉自己的仕途,如果没有面前这人不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好话的话,只怕是自己仕途真的快到头了。

午宴被安排在了澄海楼,可以说是极其的丰盛,这也是骆思恭和自己的的义子李窝头,自从萨尔浒大战以后,吃得最好的一顿了。

两个人也不客气,尤其是李窝头,左手拿着猪蹄子,吭哧撕了一口,右手拿着一只整鸡,嘴里的还没咽完呢,又撕起那只鸡来。

骆思恭看看自己的儿子,吃得是那么的酸爽,也很想像他一样,偏偏这赵率教频频给他敬酒。

正在那兴头之上时,酒到中途,赵还从当地请了一个艺妓,刚上来坐定抚琴,要唱曲儿。

偏李窝头抬起油光的脸,一看,一个脸上扑着那么厚白粉的女人又坐了过来。

他脑海里马上想到那博尔吉特氏,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拔出了两把短刀。

这几乎就成条件反射了!

李窝头好歹也在战场上杀过人了,那冷酷的眼神一逼视,两手拿着短刀,刀身上犹见残留的血渍斑斑。

如此的杀气腾腾,又怎能不让人害怕?

吓得那艺妓,噢的一嗓子,琴也不要了,转身就跑,这边赵的亲兵神情也大为紧张,蹭蹭蹭全部拔刀相向。

大家都不知道他怎么了,一旁的赵率教更是满脸疑惑。

只有那骆思恭哭笑不得,连忙向各位摆了摆手,“诸位,没事都没事,说起来实在是话长,儿子,快把刀放下!”

骆思恭当然明白自己的义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不愿意明说,怕惹自己义子心里难受。

他长叹了一口气,竭力装作脸色轻松的样子,俯在了赵率教的耳边轻声说明原由,赵率教不住地回头去看李窝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撕碎了。

此时再看李窝头空对满桌的珍馐佳肴,再也咽不下去了。

他泪光点点,默然无语,脸上冰冷的泪水滴进了热汤之中,手上的短刀,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一幕幕往事,浮现在心头,他就不明白了,上天为什么跟自己开这么恶毒的玩笑。

自己九死一生,才从萨尔浒,从狼口之中,敌群刀刃丛中,挣回一条命,好不容易见到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相处怕是连半个月也没有,就已经是阴阳两隔了。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娘,我就要入关了,从此以后终于可以过上太平的日子了,可你却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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