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紧握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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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床上睡觉,就是这种感觉么?看来自己的梦想清单,还要多加一项呢。
本该这样在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昏沉中睡去,然而朱珠下意识的感到一种极端的不安,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今天这过于优渥的对待。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要发生了,每个人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就像是在看着——看着一只准备放进烤炉的鸡。
“总算睡着了,妈的,没想到胃口大,能承受的药量也大,普通人一两口就能放倒了,她吃了快十个了。”
“别废话了,快点动手吧,趁着药效还没过去,万一她醒了就麻烦了,这丫头虽然才十二三岁,但力气大得惊人,要是再长几年,我们几个加一起也按不住。”
“话说,光用催眠药和止痛片就够了么?那可是要挖掉眼睛,再砍断一条腿啊,肯定会疼醒的吧?”
“难道你还想给她用专业的手术麻醉针?那东西多贵啊,老板不可能批准的。”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我把她腿脚和身体都绑在床上,等会儿就算醒了也没办法。”
就算再怎么后知后觉,她也终于意识到,他们要对自己干什么。
原来这群人所想到的办法,就是将朱珠的一条腿打断、或者直接截肢效果会更好,再挖走一颗眼珠,总之,以一种残缺可怜的形象,展现在大众面前。
美女令人怜惜,而残疾的美人,更令人无比惋惜和同情。
人们对美好事物被毁灭的共鸣,不亚于对幼儿的天性怜惜,只要让朱珠身上有一目了然的残缺,那就能继续以这为幌子,募集为“女儿”的治疗费用。
尽管很想说服自己,那只是多虑了,又或者单纯是一个噩梦。
但朱珠虽然平时有些呆,有点单神经,可是却不蠢。
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混迹生活后,她已经很清楚绝大多数的套路了,只是她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受害者中的一员。
尖锐的疼痛从关节处传来,她知道,是有人开始切割自己的左腿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想要爬起身子,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可是在药物的神经麻痹作用下,她连睁开眼睛,从梦境中醒来都很困难。
不如说直到现在还能维持着一定的神智,才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奇迹。
我不要,不要变成残疾人,不想失去一条腿,从此一生只能和拐杖为伍。
我还想继续的在蓝天下奔走,在大地上蹦跳,走到那些没有去过的城市,去吃比肉包更加美味的东西。
灵魂发出的悲鸣,触动了身体最深处的遗传信息,为了个体的存续和成长,为了生命的延续和升华,一串在那时科学家眼中,被称为无意义片段的卫星DNA,忽然绽放出了奇异的力量。
一股神奇的暖流,流遍了四肢百骸,尽管还是没能解除神经的麻痹,但是却给肌肉和皮肤灌注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那种尖锐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变为一种钝感,刀子划过皮肤,就好像被扑得一声给弹开了一样。
“怎么回事?你这刀有问题吧,怎么连皮都切不破!”
“我也不知道啊,换锯子试试看?”
“见鬼了,锯子也不行,这丫头的肉,到底是什么长的?”
听到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讨论着,要如何切开自己的身体,感到诡异的同时,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何,但似乎自己的身体,很难被切开啊。
折腾了一晚上,直到药效完全过去,朱珠有些头疼的从床上爬起,他们的尝试还是没有成功。
望着那些人尴尬又有些气急败坏的表情,朱珠感到一种如坠冰窖的孤独感。
本来,应该马上离开这里才是。
然而,她并不知道,离开了这些人,自己该怎么生活?
或者说,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她已经不知道,没有了乞丐们,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活。
面对外面那陌生而宽阔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毕竟,她还是一个应该上小学年龄的的孩子啊。
于是,最后她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即便知道身边的人都不怀好意,但这个危机四伏的简陋桥洞,却是她唯一可以称得上家的地方。
只是从那之后,她就几乎不开口说话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些,女孩子家的发育早,虽然仍旧青涩,但她已经长得有些姿色了。
因为上次的诡异经历,乞丐们不敢再故技重施,但心中仍旧想着其他歪脑筋。
再加上打那之后,朱珠就完全的远离了他们,更让这些人心中不安,生怕她有一天会不告而别,甚至转而报复。
终于有一天,他们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麻烦,而且自己也能小赚一笔。
那就是把朱珠卖给人贩子,哄骗她说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乞讨,从不发表异议的她,一言不发的跟着人贩子离开了。
走过了几条山路,穿过了几个日夜,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身边的人,一点想乞讨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拉着她不断赶路。
完全无知的她,根本不懂人贩子是什么意思,但却预感到,自己如果再和他走下去,恐怕就永远无法回去了。
对那个桥洞里的人,没有一丁点的留恋和感情,然而那个地方,却是唯一包含了归宿这个概念的去处。
无论如何,不可以离开那里,否则,自己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朱珠想要逃跑,但几次都被追了回来,不过每次人贩子用鞭子打她,她都不觉得疼,也没有伤痕。
终于,在一场滂沱的夜雨中,朱珠成功的逃了出来,恐怕是那个人贩子也失去了耐心,又或者是雨夜的山间晚路,实在太过危险,所以任凭她去了。
获得自由的欣喜还没有切实体会到,她忽然感到脚下一滑,原来是猜到了一丛泥泞上,几天未曾进食的虚弱,让她根本刹不住脚,朝着山崖跌去。
救救我——她已经没有喊出这句话的力气了,只是右手在空中徒劳的扑腾,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然后,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
“朱珠,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眼前出现的,不再是山雨泥泞的画面,而是一间干净整洁的病房,还有江金蝉那焦急又庆幸的脸。
他正紧紧握住自己伸在空中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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