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坛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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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比例不足, 显示防盗章。欢迎来晋`江阅读最新正版 迟芸帆先前也大致听到了新闻的内容, 见陈年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 开心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她不由得回头看一眼, 表情还是没什么大变化, “是挺厉害的。”
其实迟芸帆回头看时, 画面早就转到主持人了, 她根本没看到程遇风,不过一直以来都有了解时事新闻的习惯, 自然也关注过“616”事件中那位因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而备受赞誉的机长。
“是吧是吧!”迟芸帆的话让陈年觉得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她微微凑过去,像和好闺蜜分享秘密一样,轻声跟迟芸帆说,“而且,我还认识他。”
本来这句话陈年是打算放在心里暗暗欢喜的,可迟芸帆的认同,还是让她忍不住说了出来, 毕竟和这么厉害的人认识, 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呢!
迟芸帆反应不咸不淡,但还是有些意外,乘客一般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机长的, 她坐了数次头等舱, 也就偶尔一两回遇见过去飞行员休息室休息的机长或副驾驶。
“那你挺幸运的。”
“是啊, ”陈年对此格外赞同, 笑眯眯的,“机长说,我们那次劫后余生,几乎把中五百万的运气都用光了。”
迟芸帆惊讶:“当时你也在昭航1013航班上?”
陈年立刻点头。
迟芸帆没有再深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自己更关注的话题,“那你以后会害怕坐飞机吗?”
陈年犹豫了几秒,诚实地说:“如果有人陪我的话,就不会害怕。”
还有另一个可能性。
如果机长是程遇风,她也不会害怕的。
迟芸帆听得若有所思,喃喃了句:“你比我勇敢多了。”
不像她,因为小时候溺过一次水,直到现在看到游泳池、江河湖泊都会下意识地双腿软,连泡澡都会泡出噩梦来。
陈年见她不知想什么想得入了神,也不去打扰,专心看起电视来。
新闻主持人声调平稳地说:“本周四下午,S市人民政府和中国民航总局将为昭航召开表彰大会,并为机组人员庆功、晋级及授奖……”
陈年的目光忽然变得深又亮,喜色也跟着跃上眉梢,简直比自己拿了全国竞赛一等奖还要开心。
这份好心情伴随她一路走回宿舍,烈日下蒸出来的汗舒展着全身每个毛孔,她打开门,被迎面的冷气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张艺可像只小麻雀,正一手叉腰,吱吱喳喳地说着话,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回头一看:“哇陈年你回来了!”
其他两人像是约好了一样鼓起掌来。
张艺可围着陈年转了一圈,把手掌拍得啪啪响。
陈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还诧异地去看门外是不是还站了一个人,张艺可笑嘻嘻地说:“我今天终于打听到关于理科楼303的秘密了。”
她伸出一只手,掌风为刃咻咻咻比划一阵:“尖刀班!市一中次试行的竞赛班,专门搞学科竞赛,全班只有四个人,分别是理重7班的秋杭杭,理重14班的欧阳彬和理重15班的张玉衡……”
这三个人的名字经常轮流登上全级理科成绩排名的榜,同时也是学校公布栏中屡次获得各大奖项的理科三剑客,有名到连校门口的保安大叔都能把他们光辉记录倒背如流,有外来访客时,还会如数家珍地夸上一通。
“最重要的是,”张艺可继续说,“我们的陈年同学也是尖刀班的成员之一,而且还是唯一的女生!”
菲菲忍不住笑了,还是秀声秀气的:“这一进去直接就是班花了。”
张艺可乐不可支:“就是就是!”
赵胜男也说:“何止班花,就是校花也不在话下的好吗?!”
陈年的脸本就热得红了,被她们一调侃,更是红得惊人,“你们太夸张了。我见过一个女生,长得那才是真的漂亮,尤其是通身的气质……”
怎么说呢?
美女都长得漂亮,但漂亮却是各有味道的,有些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乍一看很惊艳,有些人胜在气质,需要慢慢品才能尝出其中真味,迟芸帆给她的感觉,是两者合二为一。
“你说的,”菲菲说出心里的猜测,“该不会是文重20班的迟芸帆吧?”
张艺可一拍脑门,想起来一件事:“我昨天中午看到你和迟芸帆一起吃饭了,你们是认识的吗?”
也难怪她这么大惊小怪,而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和迟芸帆同一张桌子吃饭,迟芸帆那个女生,家境优越、成绩出色和性子清冷高傲都是市一中出了名的,她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交过一个朋友。
“算是认识吧。”
这下连菲菲都吃惊了:“果然美女只愿意和美女做朋友吗?”
赵胜男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年见她们都好奇得不行,于是简单讲了自己和迟芸帆相识的经过。
“看不出来啊,”张艺可摸着下巴说,“迟芸帆居然会做帮人刷卡这种事。”
赵胜男和菲菲深有同感。
不知不觉,午休时间到了,大家各自爬回自己的床休息。
一片静谧中,只有空调往外吐冷气的声音回旋着,陈年刚酝酿出睡意,突然听到张艺可说:“胜男,你们班的许远航真是太狂了。”
赵胜男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又和人打架了?”
接下来就是嘀嘀咕咕的声音了。
陈年迷迷糊糊睡过去,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被楼下的嬉笑声吵醒,她拿起手机一看,两点整了,屏幕上安静地挂着一条新微信消息。
是程遇风对第二道物理题答案的回复。
陈年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点进微信界面,看到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一种和他面对面交谈的感觉,她连忙扒拉两下头,睡得褶皱丛生的睡裙也抚了又抚。
cyf:“刚忙完,没注意时间,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陈年回:“我知道你在忙什么。”
cyf:“嗯?”
“机长,我中午吃饭时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那边,刚回到酒店房间的程遇风扯开领带的动作一顿,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修长的双腿肆意舒展开,他握着手机慢悠悠打字。
cyf:“上镜吗?”
原来他也会在意这些啊?
陈年险些“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正要回复,消息却被他撤了回去,换成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一句话,问她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陈年再看一遍,不免有些意外,叶伯伯要请她吃饭?
叶明远觉得和小姑娘相逢一场也是缘分,他准备后天和妻子一起回A市,想到陈年一人孤身在S市求学,又听说自那次后她连坐飞机都有阴影了,作为昭远航空公司的负责人,他深感抱歉,所以临走前想和她吃顿饭。
陈年问:“你也会去吗?”
cyf:“嗯。到时我去接你。”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次日中午,陈年一放学就来到校门口,她身上穿着簇新的校服,宽大得看不出具体身形,只有两根胳膊露在外面,纤细而白皙。
程遇风的车就停在路对面,她上次坐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到她出现,程遇风降下车窗,手肘随意搁在上面,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陈年朝他挥挥手,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机长,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程遇风看她并不是很熟练、但还是成功地把安全带扣上,幽深的眼底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刚到。”
陈年放下心来。
正好是放学时间,周围停了不少家长来接孩子的车,程遇风启动车子,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从拥堵的车流中开了出去。
陈年心里惊叹不已,不过一想到这个男人连飞机都开得那么厉害,开车什么的对他而言更是小菜一碟了。
“程爷爷是回A市了吗?”
程遇风“嗯”一声,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前天回去的。”
陈年又问:“他的脚伤好些了吧?”
“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下地了。”
老爷子本来打算继续在S市待一段时间的,可他前天得知老友生了重病的消息,可能也就是这两天的光景了,便想着怎么也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就好。”
前面就是红绿灯,程遇风踩了刹车,车子平稳地在人行道前停下来,他这才侧头看向陈年,“新环境适应得怎么样?”
“还可以。”陈年露出清浅笑容,又若有似无地叹口气,“就是市一中的老师比桃源中学的严格了好多。”
“哦?”
“我上次物理考了96分,结果还被老师批评了。”
扣掉的4分确实是她自己粗心大意的后果,陈年也不是抱怨,只是有些郁闷,这种事和谁说都不太好,她心里又藏不住事,说出来人就轻松多了。
程遇风语气戏谑:“总分150?”他笑了笑,“那这个成绩确实得批评。”
陈年垂下脑袋,心里偷偷乐了,“嗯嗯,是得批。”
哎,原来机长那个年代的物理试卷总分是150分吗?
二十分钟后,黑色卡宴一路顺畅地到达金叶酒店。
陈年跟在程遇风身后走进包厢,见到了叶明远和他夫人容昭,很久很久以后,她回想起今天,仍感慨不已——
原来这一场相遇浸满了宿命的味道。
临近半夜,月浅灯深。
卫生院没有设家属陪护床,程遇风只好拉了张椅子将就一宿,可他长手长脚,怎么摆弄都不舒服,合眼许久还是没有睡意。
他捋了捋这几天生的事。
6月16日,昭航1303因特情紧急返航迫降。
当晚,民航局组织的包括飞行运行、适航维修、航空医学、机场保障及记录器译码等业务部门人员在内的事故调查小组连夜包机抵达S市。
次日早上八点,他和副驾驶林和平等机组人员接受调查小组的访谈。
对方有两个人,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个问题:机长和副驾驶的技术状况,身体健康状况和执勤、休息时间。
他和林和平一一作答。
调查小组手上已经有他们的基本资料和体检报告,没有在上面浪费太多时间,直入重点——
“说说飞行过程中的情况。”
“特情处置情况和驾驶舱情况。”
这边访谈还在继续,负责调查航空器各系统及动机工作状况的适航维修小组、空管小组和飞行记录器小组的工作也在有序进行中。
……
配合调查结束,终于可以脱开身已经是几天后了,他听到爷爷受伤住院的消息,又马不停蹄赶到这个偏僻小镇。
窗外进来的凉风吹得桌上的袋子窸窣作响,程遇风的思绪被中断,慢慢睁开眼。
老爷子睡得还算安稳,只是脚踝仍旧肿着,听说是下山时不小心扭到的,幸好遇到采蜂人,把他送到了卫生院。
程遇风大概猜到爷爷来这个地方的原因,也没多问,然而,对他隐瞒伤情这件事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老爷子不占理,一声不吭,只顾埋头吃饭。
程遇风一记拳头打入棉花,最后只能闷声收场。
“再来一碗水饺。”隔壁床的男人突然梦呓,“好吃啊……”
接着是一段兴奋的磨牙声,持续半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程遇风无声叹息,打开门出去了。
乡间夏夜天色干净,星星显得十分明亮,一路虫鸣声不断,程遇风环着卫生院不知走了多久,短被露水沾湿,搭在额前,衬得双眼格外深邃。
他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多了,这才开始往回走。
他回到卫生院,睡了个囫囵觉。
渐渐地,天边已经隐隐露出鱼肚白,一团朦胧亮光将周围渲染出淡淡的蓝灰色,看起来格外瑰丽。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破云而出时,陈年披头散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她穿着清凉的背心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三两步走到水井边,打上一桶水,半闭着眼刷牙。
她昨晚没睡好,连着做了几个噩梦,又是跳河又是被仇家追杀,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就坐在大雨中,抱着一棵树嚎啕大哭。
做梦做得比跑三千米还累。
陈年刷好牙,捧起一把清水胡乱洗了脸,又进屋去看外婆。外婆还沉沉睡着,她轻轻把蚊帐合好,拿了药出去熬。
堆在屋檐下的木柴因前几天的一场雨受了潮,陈年捣鼓了好一会儿也没点着,倒是把院子弄得烟雾萦绕,自己也呛得咳了几下。
饥肠辘辘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她揉了两下,决定先去找点吃的。
两分钟后,陈年鼓着腮子蹲在地上继续生火,等橘红的火苗跃起来时,天已经全亮了,隔壁也开始有了人声。
是舅妈苗凤花夹枪带棒在骂:“路吉祥你这个窝囊废,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给你!……唉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用舅妈的话说,她嫁到路家从来没有过过顺心日子,心里憋着气,一天不骂人就浑身不舒服,老公女儿肯定当其冲,有时连邻居家过来串门觅食的鸡都会惹到她,不是被她骂得鸡毛倒竖“咯咯咯”叫着落荒而逃,就是当头一棍子敲晕,鸡魂被敲进阴曹地府,肥美的肉体则成为当晚餐桌上的佳肴。
丢了鸡的邻居摸着线索找上门,可苦于没有证据,每每也被骂回去。
因为她,阴间不知多了多少只含冤而死的鸡魂。
陈年没有听到舅舅的声音,想来依照他唯唯诺诺的性子,肯定任老婆数落,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反驳。
“你这死丫头!给我站住!衣服洗了吗?地板扫了吗?昨晚我放桌上的寿桃包少了两个,你偷吃了?成天除了吃吃吃你还会干什么……”
听到这里,陈年动作一滞,她看着手里吃了大半的寿桃包,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还以为这是舅舅让路招弟拿过来的,没想到……
中午吃完饭,路招弟带着作业偷偷溜过来,陈年跟她说起寿桃包的事,她摆摆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咳!没事,我妈只是说了我两句。”
“味道怎么样?”
陈年点头:“好吃。”
“那就好,”路招弟又问,“奶奶醒了吗?”
“刚吃过饭,又睡了。”
路招弟进屋看完奶奶又出来:“那我们开始做作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