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驰骑谕幽并(8)对酒当歌锁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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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过,时已近午,阳光明媚,也很温暖。
无论多么漫长的夜晚,煎熬的时光,终于也会过去的时候。
即使在黑暗的夜晚里有多么的孤独,煎熬与痛苦。到了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出来,一切终究是会变得远去。
虽然问题依旧存在,但在阳光下,那些依然存在的问题,也会变得淡了一些,远了一点。
人们的心也会变得开朗大方起来。因为在白天,人们的眼睛毕竟能够看得更远一点,可以看到的东西也会多一点。
所以,晚上还是适合睡觉。
静鞭三响,早朝过后,南书房。
皇帝正在单独诏见达摩,萧宝钗守在门口。她是羽林宿卫,皇帝召见她请回来的客人,她自然要守护在南书房的门口。
而达六,皇帝见到他,在看了一眼他腰间系着的玉璋后。对站在身旁的太尉,骠骑大将军萧宏说道。
“达六大师初到金陵,你陪着他去到处走走!”
于是他们就出去走走。
“听说这是你赢来的?”走出南书房的门,八月阳光下的空气清而冷冽,萧老六看着达六,笑着问道。
“哦?”达六却不知为何他会有此一问,也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可知道这块玉璋的来历。”二人向着八里外的宫门慢慢走了两步,萧老六看着达老六腰间的玉璋,又再说道。
“原来说的是这个!”达六方才明白过来。
“你也知道我是赢来的?”达六笑笑。
“自然知道,满皇城都知道!宫墙很高,在外面看起来很神秘。但在里面,却是毫无密秘可言。”
萧宏笑起来,又仿佛四周看了看,似乎怕是有人听见一般,往达六的耳朵帖近了一些,“我也想要,但是没打赢。”他压低声音说道。
“哦!”达六也顺着萧宏的眼光四周看了看,周围最近的一个侍卫,也站在离他二人三百多步的地方。
男人与男人之间,拉近彼此距离的方式有很多,最常见的当然是“酒”与“色”。
但还有一种方法,并不是很常见但却也可以很有效的方法。就是说悄悄话。在没有“酒”与“色”的情形下,又要拉近彼此距离。只要也只有,对他悄悄说上几句话,几句似乎是不能让别人听见的心里话。
也能将两个人的距离很快就拉近。
因为如果有人这么对你推心置腹,你总不太好意思再冷着一张脸,去将这个人挡在门外,拒之**里。
就算是装也要装装样子,热情的样子。
“你的话很多。”达六看了看他道。
“有时候会多一些,”萧宏承认。
“刚才南书房,为什么不说话?”达六又说道。
两人并排向宫门走去。
“你吃饭的时候说不说话?”萧宏扭头看着他,却突然问道,
“有时候也说。”达六看着他,想了想。
“跟我一样。”萧老六笑道。
“但我有时候也不说。”萧宏扭回头去,继续与达六缓缓走向远处的宫门,又接着说道
“什么时候?”达六有些奇怪,他还没有饿。莫不是早朝萧老六起来太早?
“在放着我的饭碗的地方吃饭的时候。”萧宏慢慢地说道,声音与他的脚步一样的缓慢。
当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通常会是两种情况。
一是作出了决定,一是讲出了实话。
萧宏既是作出了决定,也讲出了实情。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在达六面前说假话。因为他自己没有把握骗过达六。
更因为即使一百句假话,也比不上一句真话的力量。
而,他的话,他也相信达六能够听得懂。
“达六的确是听懂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饭碗。虽然人这一辈子会吃很多次饭,会用过很多碗,也会换很好次碗。
但若是说起“饭碗”的时候,通常都是指那一个“碗”。
很多人一辈子都在用,一用就是一辈子的那一个“碗”。
“因为刚才的地方,是放我饭碗的地方。话若说多了,我怕饭碗会掉下来,掉在地上。”萧宏看到达六的眼神,他知道达六明白了。
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本来就要说下去,又或者因为离宫门还远,总不能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合上嘴,一声不吭地走上三里地。
那样似乎不太礼貌。
更或者,他的话原本就很多!
“平常的饭碗,掉在地上可以再捡起来,甚至可以换一个。但若是这个饭碗很大很值钱,又或者是用黄金打造的。掉下去,再要捡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萧老六接着说道。
“哦?!”达六看着他。
“因为,值钱的东西,总是会有很多人喜欢去抢的。”
萧宏笑起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笑起来说道。
“你想到了什么?”达六见他笑。
“我在想我的那只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萧六又笑道。
两个人还慢悠悠的在宫中的汉白玉广场走着,皇帝让他们去走走,只是不想他们站在旁边听自己说话。
这个道理,达六与萧家老六自然都明白。
而两个大男人,自然也不太愿意一起心连心,手牵手的去逛宫门处的朱雀大街。虽然日近中秋,那里确实很热闹。
更何况,现在不早不晩,也还没到饭点。
“那么这块玉璋的来历?”达六笑过之后,看着萧宏问道。
既然都已经是朋友,那么么问问也无妨。
二人站在宫中广场中央,微风拂过。
“你知道霍去病吗?”萧宏抬头远眺,青天白云。
“知道。”达六回答道。
“昔日霍骠姚,连战漠北三千里。破龙城,擒王逐北,封狼居胥。”
“在回朝献捷时,就有一块从狼居胥山带回来的石头。”萧老六说道,看了一眼达六腰间的玉璋。
“而汉武帝将石头剖开之后,见有美玉,再经名匠打磨三年,得一玉璋。”
达六听了,也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玉璋。
“汉武帝本想将石中玉璋赐与冠军候。奈何天妒英才,玉璋三年乃成,其时霍去病已死。”
说到这里,萧宏也叹了口气,仿佛也为当年的少年将军的早逝感到惋惜。
后来汉武帝就将这块玉璋放进了宫中的库房。
停了片刻,二人又再迈开脚步,向边上城楼走去,缓缓登上城墙。
“这一放,便是近四百年。而将玉璋再拿出,第一次装于槊尖,却是到了长江之上。”萧宏边走边说道。
二人已经登上了了皇宫城楼,楼下朱雀大街熙熙攘攘,人头涌动。
萧宏说完,仰头看向北方,仿佛看得到城外东去的滚滚江水。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达六接着说道。
“正是在曹操手里!”萧宏听到他吟诗,你竟然也知道,他笑道。
“时操已醉,乃取槊立于船头上,以酒奠于江中,满饮三爵,横槊谓诸将曰:“我持此槊破黄巾,擒吕布,灭袁术,收袁绍,深入塞北,直抵辽东,纵横天下,颇不负大丈夫之志也。”达六说出几句,叹道。
“哦!”大师对中原了解颇深啊!”萧宏笑道。
达六也笑了笑。
“而魏武终是没能打过江东,赤壁一场大火,延续了三国五六十年”萧宏又说。
“而那把槊也在大火中没了下落。”萧宏继续说下去。
“再经晋,宋齐之世。直到本朝武皇帝立囯。”萧宏从城楼上回头看了一眼南书房的方向。
“又才从武库旧兵器堆里将那槊找到。旧杆已朽,而玉璋却是益发通透明亮。”
“皇帝见到喜欢,便将此璋作为聘礼赐给了萧都尉,也就是输给了你的那一位美丽的巾帼将军。”
说完之后,萧老六看了一眼达六腰间系着的玉璋,又再抬起头来笑嘻嘻的看着达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