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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韭菜岭上好风光 (2)簸箕村头酿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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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里,油纸伞下,行走的正是一青衫少年。

少年自六月底从永州府出发,行了月余。经风驻雨,由夏至秋,终究是到得了凤阳。

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年纪,自小在永州韭菜岭下簸箕村中长大。从来只是往来在村里和村里的山上,连走过最远的永州府城,十余年来也只是随着二叔在岁末年初去过两回。到得如今也只能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至于永州府城是何种模样,在心里早已经全然没有了印象。

而今初次下山,便是独自远行千里。

在伞下看着眼前的连绵秋雨,转眼离家已是月余。少年不由想起依稀十一二年前,自己才是四五岁时的光景。

那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二叔抱着自己从别处一路颠沛流离,从风雨中逃进了簸箕村。

而至于之前是住在何处,为何要逃到村里,少年到如今似乎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记得起来。

只记得当年二人初到村中,非亲无故。二叔只得带着自己在村头靠溪边找了个无主的破旧院落,暂且落脚。

叔侄二人一开始几日里只是暂住,村中百姓倒也无话。但住得月余,便有人看着不惯,虽院落无主,但即便住的不是村里人的房子,占的也不是他们的地方,也总是会有人不侍见。

开始只是村民斜眼怒目,闲话碎语。接着有人干脆在门口打牙撂嘴,指桑骂槐。再到后来连村里三十来岁德高望众的村长也数次上门相探,口中言语似在驱赶。

其时,自家二叔也只是二十出头,人长得身高体壮,比平日里见到的普通人要高出一头。脸上轮廓分明,目闪精光,一脸英气。身形便似庙里的金刚般魁伟健壮,平日里却少有言语。

见村中人来说,二叔也不去辩驳,只是由得他们去说。而村里人们见他身高体壮,却也不敢过份撩拨。虽是如此,叔侄二人平日里在村中行走总也自然变得是不甚自在。又再歇得几日,二叔便开始打算要带着少年离开村子,另觅落脚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如此又过得月余,二婶也寻了过来。

却说永州自古多异蛇,在唐时就已可拿来抵扣赋税,到得过去了数百年,至今乡间人还多有以捕蛇为生计。而在村上捕到的蛇,大多会作好算计,收到村长家里,等府里来人时统一缴纳抵税。又或者城里集市时,村里派人集中拿去卖掉,换回些盐油杂货。

在二婶到得村上的这一天,村长家七岁的傻儿子也不知为何,大约是跟班没有看住。一个不经意,打翻了放在后院里刚收集起来装满的蛇笼子,被里面的蛇给咬了,且笼子里的蛇不止是一条两条,一种两种。

虽说村里捕蛇的人不少,也自都各自是有解蛇毒的本领,但看到伤口这许多,似乎又几种蛇毒混合在了一起,毒发的症兆是何种蛇毒也并不十分明显。是以即便几位捕蛇者用上了各自家祖传的灵药,但到底是毒源不明,药不对症,解不开毒。也只是做到了让毒发缓上一缓。

村长家的傻儿子中的蛇毒虽是用药一时缓住了,终究还是没能解开。村民无奈之下,只得抬进了村头的祠堂,想要请求列祖列宗最后的庇佑。

但似乎列祖列宗能够做到的,只是将村长的位置一代代传了下来,在解蛇毒这一块也是力不从心。孩子渐渐全身发黑,身体忽冷忽热,眼见是不成了。

却是在此时,二婶进了村。

二婶粗布轻衫,风尘仆仆。刚进村口,就见到村口祠堂挤满了人,仿佛很热闹。

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凑热闹,从十八岁到八十岁,从天明到天黑。

于是二婶顾不得连日里来,一路上的奔波劳碌与困顿,凑过去瞧了一眼热闹。

而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这一眼,却让二叔二婶与少年从此在簸箕村安稳住了下来。

且说祠堂众人正自杂乱吵闹,各自在尽显神通,出谋划策。却忽然见到一个不相识的十七八岁极美少妇,匆匆忙忙从人群挤将进来,众人不由的一下都停下了说话。瞬间将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极美的少妇身上。连伤心欲绝的年轻德高望重的村长,也不由自主地忽然握紧了拉着傻儿子的手,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看向美少妇,就无法再转开。

见众人诧异,美貌少妇却毫不以为意。一进门挤开人群后,只是把眼光盯着地上门板上躺着的村长傻儿子。惊讶中,又再向前推开围着孩子身边的人丛走了过去,蹲在孩子身旁。也不多说话,便伸手搭在了孩子手腕的脉上,接着再看眼翻嘴。

片刻,美貌少妇方回过头看向在身边围成一圈,尚在发呆的众人问道,“蛇毒?”

见众人皆在看着发怔,尚未回过神来,一时间也无人回应,二婶就又问了一次。

此时只听“啪”的一声响,却是村长夫人终究是挂念儿子多过惊讶,最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打在村长的背上,将村长的眼睛从美少妇身上拍回到了他自己眼眶里。

“是!是让蛇给咬了!”村长终究爱子心切,一回过神来,急忙答道。

“不只一条?”二婶看着村长又问。

“不只一条,也说不清楚有几条。”村长尚未回答,旁里刘七儿先插口道。

“打翻了一笼子,这个厉害了!”身后张平平也接着说道。

“里面五步蛇,七步蛇,八步九步蛇。金环蛇,银环蛇,铜环蛇,铁环蛇……。都有!”大门口挤不进来的宋三郎大声喊道,似是即使人过不来,用声音也要参与进来。

这一下,祠堂人群轰然又乱将开来,七嘴八舌间,祠堂里突然又变得好热闹。

“哪个克把那一笼子毒蛇先拿了过来!”美少妇听得呱噪,不由皱了皱眉,说道。

语音清脆,倒是压过了祠内众人吵闹的声音。

村民们立时又都怔住了,全都停下吵闹,在片刻的宁静中看向也一样怔住了的村长。仿佛都不知道该不该听这个美貌少妇的话。

“快点克!”美少妇见众人又都不说话,柳眉一竖,瞪了一眼村长大声说道。

“啪”的一声,村长又被夫人拍醒,“快点克,快点克……。”村长在自己嘟囔重复了两句美少妇的自带方言后,方才反应过来,急忙朝着人群大吼“李二狗!赶紧去拿!”

“哎!”于是李二狗就很赶紧地把那一笼属于村长家傻儿子的七八步蛇,铜铁环蛇。从三里大半地外的村长家连蹦带跳全都给端了过来。

二婶见蛇笼端到,忙拿在眼前观看。在祠堂里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的时间,仔细看了笼里的蛇片刻,却不再说话,立时便从随身包袱里取刀拿针研药。

众人只见极美少妇双手如蝶舞翩飞,转手对着孩子开刀放血,扎针定穴,研药内服外敷。

于是在祠堂里众目睽睽之下,二婶又重新折腾了一遍已被各路捕蛇神医折腾了数次的村长家的傻儿子。

祠堂众人只见眼前行云流水,刀针飞舞。只小半个时辰后,却见美少妇将刀针收回,用衣袖抹去额头汗滴,拍了拍双手,也不理会围在边上众人,径自走出了祠堂,将用过的刀针在门外溪边清洗。

二婶走出祠堂大门,围观众人方自回过神来,目光离开美貌少妇刚走出的大门转头向孩子看去。却见村长儿子突然“哇”的从嘴里喷岀来一口黑血,接着睁开双眼看了看围着的众人,咋一见围着人多,没二十五,也有四十七。几十双眼睛都在静寞里盯着自己,实在是有些怕人。但作为村长儿子,自然也是见到过大场面,只是叫了声“爹!我要吃鸡腿儿!”

眼见孩子全身上下黑色退去,村长伸手摸过儿子的头和手,冷热也慢慢回复了正常。

村长夫人到了此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突然抱着尤自叫着鸡腿的儿子立时放声哭了出来。

而祠堂里众人也立时又变得热闹起来。

过得片刻,众人正纷乱杂吵间,却见美少妇已清洗好手脚刀针,走了回来。

村长急忙领着众人对美貌少妇连连打鞠作揖,口中道谢。只是要感谢上天及时派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美女菩萨。

二婶却丝毫无所谓,只是抬了抬眼笑着说道,“乡里乡亲滴,客气个啥子嘛!”

“娃儿的毒,从根上治还要得几付中药。我身上没得带,过后记得来家里面拿。”说完话便背上包袱要走出祠堂。

“乡里乡亲的?”

“客气个锤子?!”

“到家里面拿!”

“难道还要用到锤子?!”

余音绕梁,三日不散!众人见说,看着跨门而去的美少妇,不由你瞧我,我瞧你,面面相觑。脸上始终保持着不解的表情。

“家里拿锤子!?”

“难不成这仙女菩萨是锤子菩萨下凡?还住在了咱们村里!”凡事总有一个先想明白的人,这次是李二狗。李二狗最先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

众人却不太愿意接受这一点,不愿接受这次是他最先想到的这很关键的一点。各自都转头看着村长,指望这位向来明白而又德高望重的村长大人指点一下迷津。

村长见儿子没了事,也就自然地放下了心。作为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年轻一代领路人。当然是要借这个机会说上几句,提高提高自己的威望。

村长用手了捋捋半寸长须,正待开口,却见极美少妇又从门外探出头来,走回祠堂门口,看着众人,“溪头杨家啷个走嘛?我男人和侄儿住滴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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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叔婶带着少年,三人便在村里踏实住了下来,再也没有人过来闲杂言语。

这个百十来户的小村,距府城甚远,前临清溪背靠韭菜岭。冬雪春花,倒也算得山明水秀。

而村里人一旦无话,也就是已将三人当了自己人。

二婶心直口快又医术精湛,村民的偶有病痛自是手到病除。二叔虽不喜言语,却酿的好酒,酒香且烈。

如此一来二去,三人只在一年里,将溪边无主破屋小院重新修葺整理,扩出来一家小酒馆几间客房。

“神仙姐姐医术高,金刚小伙酒也好!”好事出门,在十里八乡里极快传将开来。冲着姐姐小伙,远近客似云来,店里生意不绝。

而有了酒,自然也就有了朋友,三人在村中人缘也自是益发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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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09年11月10日国家地理关于“非著名山峰”定义为:海拔在1000——5000米,湖南韭菜岭入选其中。YZ市,3000米,景点:千家洞,为都庞岭主峰。

2,美丽的二婶本来是想要写成蜀中渝州府人氏,但作者学不来渝州方言,也就是重庆话。将就一下吧

3,“克”,其实“克”就是”去“字,因为来历史演变中西南官话和中原官话朝不同方向变,或者受到南方方言的影响。多数认为是源自湘语(湖南话),湖南湖北用的较多(因为湖北没被淡化成官话之前也说湘语)。不过在其他地区(大多是以前西南官话泛围),四川,云贵,两广等地也有地方用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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