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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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已过，夏日转瞬，秋风吹起，红叶落地，转眼便是选秀之时。
云薇按着阿娘的意思称病，有擅长医术的映竹帮着遮掩，确无遗漏。只等着选秀过后，宣布病情好转，再择婿嫁人。
慕容世兰嫁入苏府没过三个月就被诊出了身孕，一家人更是欣喜。
苏慷小心翼翼地用双手覆在妻子还未隆起的腹部，真心祈祷：“希望是个女儿。”
“别人都盼望着妻子先是生一个儿子，你怎么就与他们不同？”世兰懒懒地说道。自从怀了孕，她就很是困倦。
“苏家太多男子了，就希望多几个女孩才好。”苏慷沉浸在幻想中，“最好是和你一样，漂亮爽朗，喜欢骑马的那种。”
世兰没回话，她已经睡过去了。
……
“听闻皇上在今日选秀似怏怏不乐？”朱文如惴惴不安，“为何？”
苏向景摇头，表示不知，不过看妻子这副忐忑的模样，他开口安慰：“夫人，今年可是有八位秀女入选，可见是因为其他事情。”
朱文如提着的心略微放了放。
晚上，世兰从慕容府回来，挺着五个月的身孕，她神色奇怪，连忙就去了婆婆的院子。
“世兰？你不是说今晚要住在慕容府吗？怎么就回来了？都入秋了，晚上冷，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瞧你手冷的。”朱文如连忙让媳妇坐在身边，让人端碗热热的银耳羹过来，又亲自给儿媳暖手。“到底怎么了？”
世兰回过神，有些慌张道：“母亲，你让她们都出去，我有话和你说。”
朱文如当下心一沉，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就留下婆媳二人在府内。
世兰低声道：“我父亲在宫里有人，说这次选秀，瞧着皇上的神色好似在等什么人，但是等到最后，似乎都没看到要看到的人，皇上立即甩袖就走了！”
“什么？！”朱文如心如电转，立刻联想到还在装病的女儿。“皇后呢？皇后什么神色？”
世兰摇头：“看不出。”
朱如文立马安排：“乖孩子，此事别和他人说，我去寻婉柔，你回去和慷儿说说话吧。你放心，万事有我和你父亲顶着呢。”说罢，带着几个妇人就去女儿的院子了。
云薇正在和萝枝、双桃玩翻红绳，越翻越有趣，越玩图样越多。她耳聪目明，听见门口有阿娘的声音，很快就看见阿娘进门，云薇察觉阿娘神色不对，就让守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们出去，自己坐正，等着阿娘说话。
朱如文急急走到女儿身边，贴着女儿坐下，缓了缓，道：“云薇，你这病怕是要成真的了。”
云薇一愣，问道：“为何？”
朱如文把儿媳对自己说的话转叙给女儿听，见女儿一脸思索，不觉叹气，“自幼你就聪慧，可知为何为娘不怎么让你出府，除了慕容家的姑娘们，竟无其他手帕交，平日里也是面纱不离脸，羃篱不离身……”
云薇点头，“知道，是因为女儿的这张脸。”
“是啊。”朱如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祖母还在的时候，我随她进宫赴宴。那时是皇上迎娶纯元皇后的第五年，因你祖母的诰命为三品淑人，位置较为前面，我才瞧见了皇后的模样……”
云薇见阿娘满脸复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劝她喝杯温水，缓一缓：“阿娘先喝口水吧。”
“好孩子。”朱如文勉强喝了一口温水，“纯元皇后生的倾国倾城，不愧为京都第一美人，不，合该是天下第一美人。宫里的人都夸赞皇后贤良淑德，大方得体，可我却在满宫热闹中出了冷汗，是因为……”
云薇接过阿娘的话头：“是因为我和先皇后长得相像。”
“是啊——”朱如文喃喃说着，“在我接连生了七个儿子后，在我四十岁之时，又有妊，这一胎太过安静了，动也不动，可接连寻医诊脉却言正常，于是我又去求了道观，碰到了云游归来的道士，他看着我的肚子说了八个字——花朝神女，贵不可言，紧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前四个字很好理解，这一胎是苏家梦寐以求的女孩，很快我就在花朝节当日生下了你。婉柔，你知道吗，当时整个苏氏都轰动了。苏氏三代皆为男子，终于在你爹爹这辈有了个女孩，也亏了你的存在，苏氏上一代与这一代可谓是官运亨通——你是名副其实的花朝神女啊。”
“后四个字呢，可以有很多解释。可当我看到纯元皇后的时候，又在两年后惊闻纯元皇后崩逝，我便知道了何为贵不可言——当今天子竟是你的归宿。那怎么可以！那可是后宫啊！皇帝再如何爱纯元，后宫也有那么多的女子，最终他依旧是留不她……”
“阿娘。”云薇温柔地安慰朱如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您为了保护我，已经尽己所能了。再多的路，还是要女儿自己走。虽然不知为何，皇帝发现了我，可他没在选秀见到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我是称病，还是要做足准备应对才好。”
朱如文也是关心则乱，现在被女儿一顿安慰后，冷静下来道：“你身边的映竹擅长医术，就让她使你真的生病，不能让人发现你装病欺君。皇帝在选秀没见到你，一定是对你上了心，他说不定明日就会派身边的人和太医给你看病，力求你尽快入宫。既然你肯定是要入宫，那不如趁着养病这段时日，多给皇帝一些新鲜印象，尽量让皇帝给你封个高一点的位置。反正都已经引起宫中的注意，高位反而更能保护你，也能多带些自己人入宫。”
这一通话语下来，母女两人也有了些底气。
朱如文先是招了映竹和几个看云薇长大的嬷嬷去处理药方之事，又让心腹去找了儿子儿媳透露口风，准备一番后，她对女儿嘱咐道：“婉柔，你与纯元皇后足足有六分相似，若是入宫必然会得宠，但要记得不要犯了太后的忌讳，对太后一定要恭敬有加，万万不可造次。”
朱如文口中的太后，乃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巾帼不让须眉。
皇帝初登大宝尚且年幼，太后曾垂帘听政三年之久，以迅雷之势从摄政王手中夺回皇权，并亲手诛杀摄政王，株连其党羽，将摄政王的势力一扫而清，才有如今治世之相。只是摄政王一党清除殆尽之后，太后大病一场，想是心力交瘁，于是起了归隐颐养之意，从此除了重大的节庆之外，便长居颐宁宫闭门不出，专心理佛，再不插手朝廷及后宫之事，只把一切交予帝后处置。
“为娘和你说一件隐秘之事。”朱如文低声说起那件令众人讳莫如深的事情，“太后有两个侄女，一位是纯元皇后，一位便是现在的皇后。当初，太后是选了现在的皇后，昔日的娴妃入宫，一入宫就摄六宫事，奔着皇后的位置去的。听闻皇上曾经许诺娴妃只要诞下皇子，便封她为皇后。在那时，娴妃可谓宠冠六宫，无人可敌。直至娴妃有孕不久，皇帝在太液池遇见了入宫看望妹妹的朱家长女，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便去求了太后，让朱家与李家解除婚约。”
“纯元皇后是与大嫂的哥哥，如今的抚远将军有过婚约吗？”云薇问。
朱如文点了点头，“没错。当时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要知道他们两个已是过了三书六礼中的请期，只差最后的亲迎了。”
云薇好奇：“为何会在京都人尽皆知？太后不管吗？”
“那时候，有摄政王，啊不是，罪人把持朝政，见皇帝被美人迷眼，执迷不悟，故而推波助澜，企图动摇帝位。太后呢，正巧染了病，无暇顾及。”
“原来如此。”云薇是觉得里头还有些什么事情可以探究，不过已经物是人非，便随风而去吧。
朱如文继续道：“总之啊，皇帝如愿迎娶朱家长女入宫为后，而李家受了委屈，自是厚赏一番，还尚了位翁主。”
云薇问到了点子上：“在那个时候，许是很多人避着李家走吧？而爹爹和大哥还是向李家求娶了大嫂。”
朱如文一笑，“世人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帝强求了抚远将军的未婚妻，为了安抚又是给钱财，又是嫁翁主的，在许多人眼里李家就是犯了上头的忌讳，毕竟男人与男人之间争夺一个女人，那么这两个男子必然是互不待见。可他们忘了，李家是在风声传出的第一时间就顺势解除了婚约，先给了皇帝一个台阶，又为皇帝上阵杀敌，牵制住握有兵权的罪人，如此忠心耿耿，皇帝哪还会对李家看不顺眼呢？”
云薇哦了一声：“所以大哥才在热议之中娶了大嫂。”
朱如文没好气地点了点女儿的鼻尖，“你把你爹和你哥想哪里去了？会去李家求亲，这是其一。其二呢，自是李家姑娘英姿飒爽。你大哥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与抚远将军为好友，常常来往，知晓你大嫂的脾气，心里头喜欢，才会去求娶。先是你大哥有意，你爹又知晓李家未来会一帆风顺，父子俩一拍即合，未免夜长梦多，立刻就去了李家提亲。”
云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