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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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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隔两日便会来打扫一次,昨日刚打扫过,屋里很干净,半点尘灰也没有。男人进屋也没点灯,直直走向书架,伸手转动上面的一个花瓶,随着一声脆响,书架自两边撤开,一条灯火通明的通道出现在书架后面。

巨大的山洞内,七星方位延伸而出的锁链层层交缠,居中悬浮着一座高台,台上放着一具莹白的冰晶棺椁。

站在台上,褚墨低头看向棺椁,棺中少年乌发圆脸,嘴唇红润,唇角甚至微微带着笑意,仿若下一刻便会睁开眼一般,他双手置于胸前,手中握着一个莹白色的东西,隐隐能分辨出是一块弯月形状的玉,只是看不清上面的图案。少年的手脚脖子上皆绑着红色丝线,线尾与锁链相连。

显然,幕后那人苦心筹谋二十年,掏空一座山,以引线蛊囚禁全城居民,逼城民入魔,建七星聚魂阵,献祭万人,为的就是这是这位死去的少年。

迟无尚站在褚墨身侧,道“斩断红线,阵法便会失效。”

褚墨点点头,问“那引线蛊”

“无需担心,哪怕是元婴期的修者,凭一母蛊掌控一城之人两日,也断不是容易的事,何况一名毫无修为的凡人。”

没问迟无尚为何知道那人是凡人,褚墨只是问“凡人如何”

迟无尚看了眼棺椁,答道“母蛊会时时吸其心血,每发动一次,便心如刀绞,直至将其心绞碎,若阵法顺利启动,那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且不说阵法真能生效复生少年,就算真的可以,那自己也看不见了,又有何意义

又看了眼棺中少年,褚墨摇了摇头,“傻不傻这又何必”

听得褚墨的感叹,迟无尚笑了。

“师尊,我这话可有问题”褚墨侧头看迟无尚。

迟无尚解释道“为师并非取笑你,只是觉得,徒儿说得极是。”

见迟无尚赞同,褚墨点点头,干脆利落地举剑。

三万无辜的人与一个本就死去的人,他到底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一剑挥下,“啪”的一声,红绳绷断,铁链哗啦啦晃动起来,祭着棺椁的高台如失去支点一般,猛地朝下直坠而去。

“不”

刚走出通道的男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他拼了命朝棺椁坠落的方向跑去,伸出手似是想要接住它,但他的速度哪里抵得过下坠的速度。

棺椁在他面前摔了个粉碎,里面的人竟也如同冰块一般,瞬间化作一滩粉尘。与此同时,一块碎片如同利剑一般,恰好刺入男人的胸口。这碎片不是别的,竟是那少年手中玉佩。

男人当即吐出一口血,重重摔倒在距离棺椁落下十数米的地方。

褚墨见砸到人了,便想下去救他,却被迟无尚按住。

男人手脚并用,吃力地往棺椁方向爬,地上很快被他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终于,他爬到了棺椁碎片中央,张开双臂吃力地将那堆白色的粉尘聚拢在一起,侧身躺着,将它们拢在怀里,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笑声,他摸了摸胸口仍在渗血的伤口,缓缓闭上眼,“真好啊”

褚墨捡起男人遗落在地上的荷包,靛蓝色的荷包花色粗糙,针脚也十分杂乱,像是小孩子的练手之作,荷包有些褪色,金线绣的字模糊不清,只隐约能摸出“金阳赠兄辰月”的字样痕迹,想必这便是二人的名字。

见褚墨一直在看那荷包,迟无尚问“可后悔了”

褚墨摇摇头,“没有。既早已做出选择,又何来后悔之说”他俯身将荷包放到男人怀中,“我们把他们安葬了吧。”

雨仍在下,只是空气中窒息感已消隐无踪,雨中的城民们恢复理智,他们欢天喜地的迎接着这场来之不易的甘霖,全然不知悬在脖子上的夺命锁已被悄然解开。

有了这场大雨浇灌,干裂的田地中渐渐发出了嫩芽,没有粮食饮水困扰,恢复自由的人们魔性也逐渐散去。

这雨一直下到了第三日,镖队的行程也被耽搁了,太阳再度出现时,荒芜的田野间已有了几分绿意,官道外面的村庄远远能看到几户人家门口左侧挂着白绫,那是有夭折孩子的标记。

拄杖老人站在路边,见镖队过来,硬塞给褚墨一兜蘑菇饼子,“这是我今早去林子里摘的,新鲜烤出来的,想着今天放晴了,你们肯定要走,就给你拿了些,不是什么稀罕物,留着路上吃。”

褚墨下马接了,悄悄往他怀里塞了锭银子,笑道“谢谢老人家。”

“唉,上回也不知怎的,我硬是糊涂了,本来想和你们说我觉得城里的井水有问题,喝着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可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来。”老人叹了口气,“老了,老了。”

“如今不是下雨了吗应该不缺水了吧。”褚墨说道。

老人闻言又高兴起来,连声道“不缺了,不缺了,那些奇怪的死人也入土了,总算是奔着好日子去了,我这老头子也可以安心入土咯”

和老人辞别后,身后的城门渐渐淡去。

坐在马车中的陈婉容喃喃自语,“奇怪,我明明记得剧情里沁阳城在灭城前并未下过雨,怎么突然下雨了”

听得此言,褚墨策马回望,见城门远远伫立着,突然笑了笑。

“在想什么”迟无尚问。

褚墨并不隐瞒,对迟无尚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迟无尚问“可想明白了”

褚墨笑道“明白了。”

迟无尚道“那为师问你,何为对何为错”

褚墨道“对与错,世间本无绝对。既如此。凡我所选,便为对;我所悖,便为错。”

言毕,褚墨本有些忐忑此番发言是否过于狂妄,却见迟无尚笑了,他道“不错。”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此时陈清鹏骑着马靠到褚墨身边问道。

褚墨笑笑,“难得你不在马车旁伺候着。”

陈清鹏挠挠后脑勺,脸红了一圈,“舒兄弟,您就别调侃我了,实不相瞒,就是师妹瞧你们聊得愉快,让我过来探探的。”

褚墨看向前方的马车,正见陈婉容掀起半边车帘朝这边瞧,见他看过去,还朝他笑着挥了挥手,褚墨面无波澜的回过头,因此没有看见陈婉容受惊一般猛然拉下车帘的动作。

陈清鹏看了眼迟无尚,又下意识收回视线,对上褚墨时笑容却僵了几分,“对了,舒兄弟,你们是往结海城去”

“是。”褚墨应道。

“我们是去旭景城,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就要分别了”提起这个,陈清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还有些不舍。他虽然成日里针对褚墨,但那仅基于情敌的危机感,如今危机解除,倒是与褚墨有些惺惺相惜。

褚墨点头,“下个小镇便要分路了。”

“按现在的脚程,最多也就一天。”陈清鹏满脸不舍,竟是连迟无尚也顾不得害怕了,又往褚墨身边靠了靠,“舒兄弟,有一件事想求你”

褚墨见他神情不太自然,扭扭捏捏不似往常,却想不出自己与他能有什么交集,问道“什么”

陈清鹏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好一会才问道“你们今晚用餐的时候,能否带上我一个”

每次迟无尚做饭时,那香味实在勾得他受不了,但先前记恨褚墨,又畏惧迟无尚的威势,也不曾去讨食,每每只咽口水,眼见分别在即,陈清鹏总算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褚墨只道是别的要紧的事,听陈清鹏这么一说,便也笑了,当即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得了褚墨应允,陈清鹏兴高采烈地回前面去了。

陈婉容见他这么高兴,便问原因,得知他今晚要和褚墨二人吃饭后,不由生气起来,“我都没有和舒哥哥一起吃过饭呢”虽如此说,想到迟无尚,她却不敢提也要一起的事情,“反正只是两个剧情中没有出现过的角色,我才不稀罕。”

当晚陈三放话扎营后,陈清鹏下马扎好帐篷,便迫不及待地找褚墨。

褚墨一身红衣在人群中分外好找,远远便看见两人正坐在石头上说什么,陈清鹏快步走过去,问道“舒兄弟,可要帮忙捡柴火”

褚墨左手拿着一块巴掌大的木头,右手拿着刻刀,正请教迟无尚雕什么合适,听得陈清鹏问话,侧了侧头,“不必,你先坐一会。”

见褚墨手中有事,陈清鹏安静下来,在他旁边的草地上坐下,还未坐好,便被褚墨手中的动作吸引了视线。

他认得出,那只是最普通甚至有些劣质的松木,因木质疏松,素来是初学雕刻者才会使用。但看褚墨的动作,陈清鹏绝不相信他是一个初学者。

小小的刻刀在木屑间飞舞,带起的银光犹如翩跹的银蝶,没看一会,陈清鹏便觉得眼花缭乱,他只好把视线转到褚墨手上,他这才发现,这位年纪轻轻,看似普通文弱书生的少年,手竟出奇的好看,如玉一般白得通透,整只手连一丝老茧也无,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恐怕正因他身份不简单,才用得上这般厉害的护卫吧。

就在陈清鹏盯着褚墨手怔怔发神时,褚墨手中的木头已经雕好了,是一只鹦鹉。

那鹦鹉歪着脑袋,微微张嘴,似乎下一刻便要开口说话。

“太像了。”陈清鹏啧啧称奇,“舒兄弟,你们家一定是雕刻大家吧”

褚墨笑了笑,将鹦鹉递给迟无尚,才回道“我刚学,还有许多不足。”

“舒兄弟太过谦了。”陈清鹏本想借过来把玩一下,见鹦鹉在迟无尚手里,只得讪讪作罢。

“你是过来吃晚饭的罢。”褚墨收起刻刀,笑道“怠慢了。”说罢从搁在一旁的包袱里掏出白日那老人送的蘑菇饼子,“正好有许多,这饼子不宜存放,今日不吃便要坏了,你可得多吃几个。”

陈清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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