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去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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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炼油法会整整持续了七天。
或许是因为真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或许只是和税吏有仇，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来法会上吃顿饱饭。
总之，人们对拿税吏炼油这件事格外地热情。
秦峰依着遥乡造反的经验想要给大家伙儿分一分粮食，让先各自回家过日子，不曾想却遭到了一致的拒绝。
“佛爷，好不容易把他们都杀了，依着某家说，咱们就带着兄弟姐妹们杀到县城里去，砍了那狗官的脑袋！”
宋江信手挑了根哨棒，不停地煽动着大众的情绪，
“当了这么多年税吏，俺对这帮官老爷的德性一清二楚！你不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就永远别想过素净日子。”
秦峰闻言眉毛一挑，总觉得不太对劲。
依着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天命朝的基层管理不能说聊胜于无吧，基本只能说是没有。
就连先前提到的乡与乡之间禁止通行的关卡也是，揽人只为了吃拿卡要，其余的，就是天塌下来，看守关卡的兵丁也不会管。
来沈一斗家之前秦峰等人就已经抓住了好多看守，也是个顶个的面黄肌瘦，比已经饿得快随风倒的平民百姓堪堪好一点。
在这种大背景下，想要拿粮食分地，回家吃饭过日子才是常态，怎么人一多反而要造起反来了呢？
按道理说，群体思维应该是总体偏保守的，不愿意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过多的改变，这是生物的本能。
怎么到这里却是反过来了呢？
电光火石之间，由不得过多思量，秦峰一口应了宋江带着众人造反的号召，振臂一呼：
“弥勒降世，替天行道！”
“杀光朝廷狗官，回归真空家乡！”
遥乡的信众和最先跟着秦峰开“法会”的其他乡民一并振臂高呼，簇拥着拿起手头能找到的一切武器，浩浩荡荡地朝着县城奔去。
话分两头，县城，确切地说叫祁门县城，知府衙门里，知府朱光正拿着个放大镜仔细地品味着第七房姨太太丰腴白皙的皮肤，在他头上挂着的“明镜高悬”四个字，显得额外讽刺。
二人正情浓之时，一个家丁匆匆忙忙跑到堂前，气喘吁吁地喊道：“老爷！不好了老爷！”
朱光伸手抄起一枚令牌砸向家丁，正中眉头：“放你娘的屁！老爷我好着呢！来年还能再生十个大胖小子呢！”
家丁吃痛，捂着眉头伏着身子，一边抽自己嘴巴一边说道：“小的该死，是那帮刁民啊老爷！那帮刁民不好了！”
“嗯...这么多天了，那帮闹事的刁民还没消停吗？”
朱光心不在焉地说道，
“本官早就告诉过那些人，不要做得太过火，一个个的就是不听。”
“这下倒好，一个个的都没命了吧。”
家丁跪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炙热贪婪地在七姨太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上来回扫视，呼吸略有些急促地说道：“老爷，那帮刁民奔县衙来了！”
朱光眉毛一挑：“嗯？本官的小舅子都死在他们手里了，他们还想怎么着？”
“难不成要造反吗？天日昭昭，谁给他们的胆子？”
家丁心里暗暗着急，心说这县老爷多少是个糊涂蛋，人家打都打过来了，你还问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谁给你的胆子在这优哉游哉地问呢？
“他们到哪了？”朱光问道，“去通知县尉，带些人马，把这些刁民统统抓来问话！”
家丁讷讷地说道：“县尉早跑了......”
“什么？”
朱光这才舍得把他手里的放大镜放下，恋恋不舍地拍了拍七姨太的屁股，示意她离开，
“跑了？跑哪去了？”
“小的不知道，这会儿应该是刚到城门口。”家丁回答道。
朱光松了口气：“哦...你这鸟厮，说话都说不利索。”
“什么跑了？县尉分明是去抓人了嘛。”
家丁咂咂嘴，心中暗暗惊讶于自家老爷的逆天，但还是大发慈悲地告诉了朱光真相：“不是，老爷，他真跑了，不是带着兵丁跑得，是带着家眷和行李跑的！”
“什么？！”朱光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上，“真跑了？那些兵呢？平时下乡去收税的那些兵呢？剩子，你可别蒙老爷我！”
“我哪敢蒙您呐！”家丁一拍大腿，“哪来的什么兵丁，那些去催税的兵丁，都是县尉家的家仆！平时在他家干比较轻省的活儿，再练练枪棒就是了。”
朱光怒吼道：“衙门发给他们的饷银呢？兵器费用呢？每年冬夏，发给兵丁作四季常服的银子呢？！”
家丁讷讷地说道：“这我哪儿知道啊，我是咱们家的家丁，又不是县尉家的......”
“呼...冷静，冷静。”朱光不停地拍着自己起伏不停的胸口，血压不停地往上涨，胀得他面色通红，双目充血，“多长时间了？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过？”
“冤枉啊老爷，我还以为您都知道呢！”家丁委屈地说道，“这不都是您官老爷之间说好的吗？我一个小小的家丁能说什么呀？”
朱光好悬被一句话噎死，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快...把冯二刀找来......”
县尉能跑，因为县尉是买来的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根本不可能有再次出仕的可能性，也就不太用考虑后果。
但朱光跑不掉，也不想跑。
他是正经八百的举人出身，朝廷的命官，在翰林院候补多少年，花了多少银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外放的官职。
外放这几年，别管朱光用什么手段，该是朝廷的赋税一分钱也没少过，乃至于向上面的打点也没有停断过，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再要不多久就要往上升迁了。
谁能料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祁门县十七个乡居然能同时造反！
上面要是重视这事儿，要是派人来查清了自己先前的作为，自己又作了逃官的话，高低得给自己来个九族消消乐。
要知道天命帝可是出了名的暴戾啊！
不行，不能跑，哪怕自己死在祁门县城，也不能因为这事儿把自己九族一起送走！
正当朱光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对付秦峰等人之时，秦峰已经带着大队的人马快要走到县城，正迎上一趟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