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茶马互市打通商路,仙山建起名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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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灵钏先说:“安扎梁上的妖怪如今已落黄泉，正在枉死城等候发落。我看安扎梁上的山寨也烧为白地，以后不再是将军心腹之患。而我这九位鬼将亦是安扎梁上死去好汉的魂魄化成，将来若能修成鬼仙，自是前途无量造福一方。”话中的潜台词则是：“我知道你们在我背后做了些什么，所以你打算如何摆平此事，来让我满意。”答儿斡则恭敬回道:“仙人果然出手不凡，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我这宕州荒蛮偏远，恐怕没有什么出产配享仙人。”那意思是:“你是有些手段，不过也不算什么，所以我不打算付什么酬劳。”叶玄在旁说道:“大丈夫当以信义立足于世，叶某相信将军既是三州守备，必然深通此理言而有信。”话外之意是:“若不守信义，那就莫怪我等不讲道理伤了和气。”那答儿斡还不等说话，灵钏话已跟上:“我那三百阴兵亦是冥界判官所赠，以后便在叠州巡弋，替将军守住门户，也算为这天下太平尽一点微薄绵力。”话语中，已隐约有了威胁意味。

答儿斡原本还想蒙混抵赖，见灵钏话已说到明处，自己又确实不敢激怒二人，坏了上师益西央和鄯州赞心牙定下的大计。今见灵钏叶玄已明确提出先前许下的酬劳，便向二人施礼，服软道:“不知两位想要何物作为谢礼，本将只要能够办到都可满足。”灵钏见他老实下来，这才正色道:“这第一条，如今我有百多人口留在叠州建立村落自立门户，占地不大，却是我石镜山势力范围。将来还望将军给个方便莫去叨扰他们。我那地界既有阴兵护卫，想必也没有什么屑小敢来生事。”此话说完，答儿斡看一眼帐外守候的阴兵鬼将，心中惶然哪敢不从，只得答应下来。

灵钏见他答应，顿时安下心来，接着又道:“先前我在珉州莲花山灵鹫寺里曾遇上师益西央和鄯州节度使赞心牙，得蒙两位垂青。为表谢意，我便安排组建商队往返于鄯珉叠宕之间，给鄯州珉州送去小麦面粉等物以资军粮。我那商队船刷白底旗绣圣火，将来将军若是遇到带着这两个特征的行商，便知是我属下，到时还请将军看在鄯州面上，莫要为难我家商队。”这话将赞心牙和益西央明确点出，同时强调商队特征，也是想用人情关系来拉住答儿斡，迫其同意。

答儿斡听完仔细想了一会也答应下来，同时发觉灵钏等人其实最先是有事求他，只是为了压低价码才做这许多事，前后联系大体明白过来。这时灵钏趁热打铁，又提出第三个条件:“我那过百人口尚缺安身之本，还望将军为我送上猪牛羊驴马鸡犬等物，给其一点生计。”答儿斡闻言皱眉问道:“那仙人总共需要多少家畜，多少马匹。”灵钏笑道:“将军放心，我也不白要你，只要将军于叠州珉州交界之处开启马市，我自会安排人手前去贸易，将军只要保障买卖公平即可。”那答儿斡听这条件也不算高，于是也答应下来。同时为表诚意，除了开具商队文书，还送二百牛羊和三十匹骏马作为解决安扎梁山寨的谢礼，都从军中物资列出，以笼络灵钏叶玄两位强援。

如此以来，这才宾主尽欢皆大欢喜。灵钏见目的达到，便告别出来，与叶玄并阴兵鬼将一起，将所赠牛羊马匹带走，使出御风之术前往光夹岩上，与一众好汉妇孺并安世月璃等人会合，然后施法又招来一阵大风，将所有人送回三百里外的叠州石镜山附近不提。

而此时大唐开成三年（838年），吐蕃赞普赤德祖赞遇刺之后，其弟达磨继位，两年后便在吐蕃苯教贵族支持下展开废佛运动，查禁寺庙摧毁佛像烧毁佛经，又强令僧人拿起弓箭狩猎杀生逼其破戒，由此带来XZ历史上近百年的“灭法时代”。达磨也被后世佛徒称为“朗达玛”，朗是蕃语“牛”的意思，意即达磨是牛魔王转世，而非天神转世的赞普。朗达玛在位四年后，被高僧拉隆.贝吉多杰用弓箭刺杀。那贝吉多杰原是唐蕃边境的武将，后来剃度出家得法号贝吉多杰，意为吉祥金刚，后来是天竺入藏的莲花生大师二十五位高徒中的第二十三位。朗达玛死后，其长妃那囊氏抱养兄子云丹和侧妃蔡邦氏所生沃松争位，大臣也分成两派各为其主，从此吐蕃王室分成两支累年相争战乱不已，逐渐形成LS王系和阿里王系。而朗达玛遇刺这一年，吐蕃在各地的将领也拥兵称雄，彼此攻伐，过去一些归属吐蕃的部落也相继脱离王室管辖争相投唐。之后一场奴隶平民大起义爆发，席卷整个雪区，吐蕃王朝就在这样的局势下随着佛教衰落快速崩溃。

而早已洞察先机的高僧巴廓.益西央，仍然带领汉藏两族僧侣继续在藏东一线摩崖刻石，弘扬佛法，力促唐蕃和平。使得即便是唐末灭法时代，依然有大量佛学古籍保存下来，直到中原进入北宋时期，藏传佛教复兴，其中宁玛派即红教，开始寻找和挖掘古代朗达玛灭佛时藏匿的经典，才使前弘法时期大量典籍得以流传后世。

至于鄯州节度使赞心牙在朗达玛遇刺之后，云丹沃松二王相争时一直按照上师益西央的忠告，始终保持中立。而时任洛门川讨击使的论恐热则奉蔡邦氏之命，西征那囊氏支持的云丹，在洮水南岸大败宰相尚思罗八万大军，成为吐蕃境内最具实力的诸侯，并自封宰相。朗达玛死后第二年，论恐热以大军二十万攻击鄯州节度使赞心牙，意图并吞其八州之地，却被赞心牙趁其轻敌冒进，率四万军队将之击败，论恐热几乎全军覆没。之后赞心牙为牵制论恐热，暗中扶持河湟时陷落吐蕃的唐民后裔，其中汉人张议潮在沙州率众起义前后十余年，将河西、陇右地区的吐蕃势力完全逐出，其众后称大唐归义军。而论恐热和赞心牙会战二十四年，最终在赞心牙和归义军联合打击之下，论恐热被赞心牙部将拓跋怀光所杀，首级进奉唐廷，吐蕃政权在河陇地区的势力至此彻底消亡。作为赞心牙战略后方的答儿斡后来亦投靠大唐，后裔为中央政权世代镇守岷州，而赞心牙则病死甘州，与论恐热两个一代枭雄一时瑜亮，只因生逢乱世，最终落个惨淡收场。此为题外话，单说吐蕃各人命运如何。

说回灵钏既将人马带回石镜山附近，随即招来叠州土地山神，为一干人等寻找一个安身之所。精挑细选之下，在石镜山东南三里处，选中一处名为仙女湖的所在。灵钏等人依言前往，却见群山环绕之中有一泓碧蓝如镜清澈见底的小湖，周围群山在湖水倒映下，好似镜中仙女青色的螺髻。微风起时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又如霓裳飘逸的裙裾。湖畔草木繁密茂盛，青山绿水苍翠欲滴，浑然一体相映成趣。

那王李二姓遗孀饱受磨难，如今得如此安静祥和之地皆喜出望外，一众好汉失去首领亦生归化田园之念。问过两边意思，皆愿在此结庐比邻而居。灵钏欢喜，彷如昔日修建凌云阁那般，强运法术聚起此方灵气，运石埋土打下地基，又于其上按当地羌人风格以碎石土坯木柱砌筑房屋。但见石墙高大厚重，外墙向上收缩，内墙笔直，整体依山而建；内坡坚实稳固结构严密，楼角整齐，又设平顶，上装城垛。房高三至四层形如城堡，外表端庄稳固，风格古朴粗犷，既可防风避寒，又能御敌防盗。依次建起十几座，再以石墙塔楼回廊相连，形成一座石制庄园，占地十几亩。外观色彩朴实无华，尽是泥黄、石青、木白三色，粗石垒造的墙面上有一排上大下小的梯形窗洞，上有彩色出檐。在蓝天白云雪山冰川映衬下，座座石屋造型严整而堂皇，风格粗犷又凝重。

一众凡人以前未见灵钏手制法宝，如今看到以法术建屋筑墙皆感惊讶，但直到以手触摸石墙外壁才知并非障眼法。一个个不禁对灵钏敬若神明感激不尽。

等到山庄落成，众遗孀取来纸笔，想让灵钏给这庄园起个名字，一旁叶玄说道：“如今姑娘已有法宝七翎扇能以神火破敌，难道还要继续拿着青云剑行走江湖么？”灵钏想起此节，笑着解下神剑，又以法术从山中取来巨岩，将神剑藏于巨岩之下，然后砌在庄园正中的庭院里。那神剑有灵，如今再度蒙尘，不由发出呜咽悲鸣之声。灵钏持此剑已近一年早有感情，听到哭声，便走到巨岩旁柔声说道：“你先权且在此，若他日再有需要我还召你前来，一起在江湖上潇洒一回。如今还请委屈你，在此守护这一班义士。”说罢手抚巨岩，那青云剑有所感应，随即由内向外散出柔和神光，贴着地面如潮水般不断涌出。周围群山之中但有屑小妖鬼，在这神光范围内亦不敢上前半步。

灵钏既将青云剑留下，便接过纸笔写下“名剑山庄”四字，赠给一众义士遗孀。由叶玄亲手写成匾额，挂在山庄正门。众人又按尊卑位份排了座次。一干义士与众妇孺几番出生入死早生情谊，对那孺子也是视如珍宝，于是互相协定，山庄内堂由王李两家遗孀居住，外堂则是众位义士起居。待安排妥当，灵钏放出青雀，从宕州召回春夏秋冬四姝，与王李两家遗孀相见，并将叶玄所传天宗剑法授予四姝，令四姝代为传艺，再教给那班妇孺用剑自保。叶玄亦再传一套剑法给众位义士，名唤松风，取站如松、行如风之意，又结合男性力量优势，实为上等剑法。

一连三日，灵钏叶玄各自教授，又互相斗剑以加强实战经验。一干义士练功之余屠牛宰羊，升起篝火，一时之间其乐融融，岁月静好。

待到第五日上，灵钏见四姝剑法纯熟，可继续留下传艺，于是告别大家，和叶玄安世月璃几个出了山庄，回到石镜山下又将安世留下，暂领三百阴兵九位鬼将，将叠州一带走上几圈熟悉道路。从今往后，这石镜山一带山庄和村落的安危，都由安世和这班阴兵鬼将负责守护。

此时乔氏兄弟和焦氏族人在华年城中逗留已有月余，原本还有春夏秋冬四姝在旁保护，现在四姝被召回石镜山，给名剑山庄一众女眷传授剑法。灵钏更是放心不下，见山庄已有规模，便使出御风之术带叶玄月璃两个，赶往宕州华年城。

那乔氏兄弟和焦氏族人在华年城的客栈中住了一月有余，吃穿用度靡费不少，整日无事便在城中闲逛打探消息，先后得知果者堡和安扎梁上所发事宜，知道是灵钏等人所为，暗自感到惊心，不知此举究竟是福是祸。那哥哥景恒心思活泛，只怕灵钏等人再不回归身边钱财用光，一众人等的吃穿用度都成问题，于是带着几个伙计先去周边村镇收些牛羊预做准备。若再等不来灵钏，便先回叠州也不算空手而回。弟弟景琰先前被灵钏所救，心底多少还是偏向灵钏一些，坚信不会被弃，何况还有四姝在此。却不想青雀报信，春夏秋冬四姐妹不告而别返回叠州，令商队众人都感泄气，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景琰不许，与众人大吵一场，正在纠缠，灵钏叶玄月璃三个风尘仆仆走进客栈。

叶玄久历江湖，原本便想通过这次试探看看众人反应，敢不敢赋予重任。结果只有景琰一人可靠。面上倒是不露声色，看灵钏安慰众人一场，又取黄金美玉，令众人四散前往安扎梁附近收麦收粮。见景恒买了几十头驮牛回来连夸能干，只要买够小麦，便可用驮牛送回叠州，到时再将驮牛宰杀犒劳众人。景恒见灵钏并未发觉有异，便支支吾吾掩饰过去，但在心底却不由将灵钏等人看低了几分，以为个个都眼盲心瞎。

安排众人离开买粮，灵钏想起先前王李两家遗孀所说在边军营地做洗衣妇之事，便详问叶玄。叶玄也不好明说，便将灵钏拉到一旁无人角落，从齐桓公时管仲设女闾七百安置寡妇，所得之资充作军费说起，一直到大唐长安一百零八坊中的平康坊中青楼遍布，点到即止。灵钏听了半天，才从话中听出营妓二字，顿时色变怒道：“不想这班义士遗孤竟被如此戕害。”叶玄叹道：“自古成王败寇皆是如此，已成惯例。”灵钏道：“此事我不知便罢，既然知道，必不会坐视不理。”说完结印招来土地，那羌道县土地几番吃累又受阴风，实在有苦难言，又不敢不依，还得恭恭敬敬，询问上仙有何吩咐。灵钏便问大唐边军的军营何在，土地不解随口问道：“这唐蕃边境的大唐军营，大者过百，小者星数，不知上仙问的是哪一个？”灵钏这才发现自己问的话很有问题，想了一会这才叹道：“也不知她们到底是从何处逃出。”一旁叶玄说道：“叶某依稀记得，她们曾说遂州这个地名。姑娘不妨去东川看看，叶某昔日在长安也曾听闻不少罪臣家眷，会被流放到遂州。”灵钏奇道：“为何是遂州？”叶玄道：“只因那遂州的善济寺本是观音菩萨道场，自克幽禅师开山阐教以来，历代高僧辈出，素有西来第一禅林之誉。正因灵验，所以不少罪臣家属会重金买通官吏，求个流配遂州的结果，若受菩萨照应，总比前往朔方岭南少受苦难。那残害王李两家的权宦只怕不懂这其中缘由，也将其流配在那里。”

灵钏不信却也无可奈何，便道：“既如此，正好阿璃的琵琶弦也要在蜀地购买，不如这就去一趟东川。”说完向土地问清路程方向，送走土地之后又对景琰景恒兄弟多番嘱咐，约好十日之后便回叠州，然后步出客栈，以御风之术带两人往东南飞去。

而乔氏兄弟也和伙计离了华年城下乡收麦，并牛马驼羊等物。如今既有鄯州节度使和珉州守备的双重文书，宕州本地官员哪敢为难，兼之安扎梁上山寨被毁，大量农田无主，当地官员也乐得天降横财，将无故所得的粮食卖给乔氏来换些金银钱帛，落个皆大欢喜。那乔景恒亦会来事，上下打点左右逢源，哄得那班吐蕃权贵金口一开便给了专营权力，让其他觊觎安扎梁土地的闲人吃了闭门羹。理由无他，仗着灵钏财力价高者得财大气粗而已。

再说灵钏三人以御风之术出了宕州土地，这才觉得疲乏无极，收了法术坐地休息。这连日操劳并无停休，加上在仙女湖畔，强运法术聚起天地灵气，为王李二姓遗孀建起名剑山庄，以使百年不坏，又折损不少修为，如今这千里之地，竟是难以速达的坎途一般，不禁坐生望天兴叹之感。不知灵钏等人如何到达遂州，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