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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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分局大门，不过八点过五分，朱艺拦下一辆出租车，想着应该能来得及回去陪孩子吃一顿晚饭。
打开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上前，一把抱住朱艺的腿，兴奋地喊道：“妈妈，妈妈，你回来啦！”
朱艺的丈夫张磊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关心地问：“今晚回来那么早，吃晚饭了吗？”
“没吃呢。”朱艺抱起自己的儿子，用脸蹭他的脖子，逗得他咯咯地笑。“嗯~南南真香，给妈妈咬一口，嗷呜！真好吃。”
“没吃怎么不提前打电话？我们刚吃完晚饭，还可以等你一起。”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张磊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打盹，她听到动静后站起来，看到朱艺，自然地问道：“哟，回来了啊，晚饭吃了吗？”
“妈，还没呢。”
“噢，我现在去给你热热，菜还有，我再给你多煎个鸡蛋，成不？”
“好，谢谢妈。”
朱艺抱着南南走到餐桌旁坐下，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南南今天在学校乖不乖啊？有没有做老师的好帮手？”
“我可乖了，老师还给了我一个小红花。”南南着急着抬起手，怕朱艺看不到似的，直接怼到她脸上。
张磊放好东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这小子，保护得紧，就怕蹭到，你回来没得看。”
“哇！我们南南这么厉害呢。”朱艺又亲了一口南南的脸蛋。
“妈妈，今天老师还给我们放动画片了，黑猫警长真帅！我和老师说我以后也要像妈妈一样，我要当警长，我要抓一只耳，我要抓坏蛋！”南南说得手舞足蹈。
朱艺点点他的小鼻子，“哎哟，还想着当警察噢，不好好吃饭长不高的话是当不了警察的哦。”
“我好好吃了，我今晚吃了两碗饭！”南南着急地看着张磊，“爸爸，你看到了，对不对？你快告诉妈妈。”
张磊笑着说：“是是是，南南今晚可厉害了，吃了两碗白米饭呢。”
“噢？让妈妈看看。”
朱艺伸手摸了摸南南的小肚子，还鼓鼓的，觉得又可爱，又好笑。张磊的母亲端着一碗面走出来了，张磊赶紧上前接住，等空了手，她才说：“回来吃饭你也不说，晚上煮的饭都让这两父子吃光了，我就给你煮了面。”
朱艺看着面上码着的厚厚一层肉菜，看着她，眼睛湿润。“谢谢妈，我可太想吃您煮的面了。”
“快吃吧啊，面要坨了。走吧，南南，奶奶带你去睡觉，别吵着妈妈吃饭。”
“等一下。”南南亲了一口自己的妈妈，在她耳边小声说，“妈妈，你好好吃饭，要记得一直爱南南噢，南南也一直爱你。”
朱艺也亲了他一口，“好的，妈妈永远都爱南南。”
祖孙俩回到卧室后，就剩下朱艺和张磊这对夫妻坐在餐桌两旁。朱艺安安静静地吃着面，张磊怕耽误她吃饭，一直等到见底了，才开口说话：“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忙吧？”
“嗯。”朱艺想起接电话时吼了张磊一声，感到有些内疚。“不好意思啊，南南学校运动会，我也没时间去，难得你想着南南跑步比赛赢了，让他亲口跟我说一声，我接电话的态度还那么差。”
“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张磊握住朱艺的手，“我知道你辛苦，比我辛苦多了，家里有我和妈在，你放心。”他深情地望着她，眼里带着崇拜。“你好好工作，毕竟你不只是南南的英雄，
也算是我的英雄啊！”
朱艺回想起她和张磊相遇地场景，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哈，你别肉麻了，不过帮你抢回了一副耳机。”
明天还要早起，老人带着还在长身体的小孩早早躺在了床上。卧室内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蛋蛋的光，对面墙上的空调发出呼呼的制冷的声音。老人担心小孩着凉，将空调往上挑了两度，扯过小杯子盖在他的肚皮上。
小孩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嘀咕不清：“坏蛋......我要.......抓.......站住......”
小孩在梦里成为了英雄，此时，成年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老板！来十串牛肉串，十串鸡胗，十串鱿鱼，还有...…”叶赛儿问李婷婷，“你要吃什么？”
“随便呗，我想吃烤蔬菜。”
李婷婷连上了十天的班，今天一抬头，差十分钟十点，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约叶赛儿吃饭。她先拨了叶赛儿家里的座机，一听到胡梦的声音，就知道叶赛儿肯定还没下班。李婷婷跟胡梦闲唠了两句，挂电话后马上拨通叶赛儿的手机。
“都吃烧烤了，还不多吃些肉，吃什么蔬菜呀！”
“减肥呢。”
“减什么肥？你又不胖，你看看你这曲线，前凸后翘，要什么有什么，再看看这脸蛋，女娲炫技之作，就一个字，完美！”
李婷婷被她说得笑不拢嘴，完了还要质疑她。
“真的？“
“真的，真的！加点蔬菜也不是不可以，我最近有点便秘，吃点蔬菜润润肠道。你就不要了啊，你多吃点肉，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掰就断了。“
“行，都听你的。”
叶赛儿非常满意，“我可是你的个人专属私教，肯定都要听我的。”
李婷婷配合地点点头。
“这几天听你说了一些，好奇你们那个案子什么进展了。“
叶赛儿重重叹了口气，“我来给你梳理一遍。我们先查了司机，发现那两个女生是司机的租客。本来查司机是最快的，一问就是了，但司机又没醒。他就住你们院，你应该知道的。然后我们就开始查两名死者，发现其中一位之前在互联网公司上班，曾遭遇职场性骚扰，那人有不在场证明，我们排除了情杀的可能......反正我一开始就不觉得是情杀。”
“你跟我说这么详细，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可能是凶手。”
李婷婷笑吟吟，直勾勾地盯着她，调皮地说：“万一就是我呢？”
叶赛儿眼神也没有躲，眼里的笑意逐渐褪去。“是你啊......”她猛地抓住李婷婷的手腕，“是你，我就亲自把你抓起来！”
李婷婷惊吓过后，笑出了声：“你才不舍得呢！”
叶赛儿身后，一个笑得贱兮兮的男人朝她们走过来，他对李婷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人踮起脚尖，一小步一小步，慢慢靠近。
叶赛儿也跟着笑，“干嘛！笑什么......卧槽！”
“啊！”
每次训练都没有落下，每天还要在健身房里待上至少一个小时，叶赛儿转身出拳迅速的同时，力道还不小。她听到了悲惨的叫声，低头看被她打的人倒地的位置，等她看清，赶紧赔笑走上前。
这叫声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老板还以为有人要打架惹事，急匆匆跑上去，只看到一个女的正哄着另一个男的从地上站起来。
“哎哟！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谁叫你从我后面突然走出来的，想吓死人吗？”
“你反应也忒大了吧！”黄芪耍赖坐在地上，也不觉得难堪。“道歉，不道歉我就不起来了！哼，不跟我们吃饭，自己偷偷跑出来跟美女约会，还打我一拳！”
李婷婷忍不住笑了，她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赛儿的朋友，我叫李婷婷。”
“哎，你好！你好！”黄芪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我叫黄芪，就中药那个黄芪，是赛儿的好哥们。”
在握上李婷婷的手之前，叶赛儿拍开他的手，威胁道：“呀！别趁机搏懵啊！”
“跟我说这话，你真是......”黄芪坐到刚才她们坐的那桌，“我是那种人嘛。”
叶赛儿走上前，踢一脚他坐的凳子，“你坐着干嘛？”
“难得这么巧，咱们拼桌吧！”黄芪也勤快，不等叶赛儿和李婷婷答应，便自作主张将另一张空桌搬了过来，合并在一起，四人桌变成了六人桌。
叶赛儿无奈，也不可能把人赶走，她没见其他人，便问：“怎么就你一个？”
“林队和刘副让我先来占座。婷婷？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还坐这，可以吗？”
李婷婷没说好不好，她等着叶赛儿先落座，自己再坐她旁边。
李婷婷没坐他旁边，黄芪有小小的失落，不过坐她斜对面，能一直看到李婷婷也不错。
又有四个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烧烤店的老板。刘洪武没考虑，直接坐在黄芪旁边的空位置上，林乙和苏明只能包了一头一尾。
黄芪奉一正一副两个队长的命，负责点菜，好不容易点好了，怕自己接不上话，赶紧指着身边三个男人说：“婷婷，我左边这位是我们林队，叫林乙，你旁边的是苏明。这位，我身边这位成熟男人是我们副队，叫刘洪武，我们都叫他武哥。”
“你们好，我是赛儿的朋友。”
叶赛儿问：“艺姐呢？艺姐怎么不来？”
“她急着回去看小孩了。”苏明给每个人都倒了杯茶。
“谢朗呢？不叫上她一起吗？”
“她才不来呢。”刘洪武叼着根烟说，“倒是你，没想到你还有长得那么好看的朋友呢。”
叶赛儿不乐意身边的人这么说话，“武哥，你这样说，我可不开心了啊！”
“哎呀！都好看都好看！林乙，你说对吧？”
“我？”林乙将头撇到一边，语气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
怎么就生气了呢？叶赛儿想不通，她挡着嘴，在林乙面前假装悄悄地问黄芪：“案子没留住？”
“留住啦！”
“那他......”
林乙冷冷地看着他们俩，“当我瞎？还是当我聋。”
“嘻嘻。”叶赛儿转过去，对他调皮地笑笑。
难得稍微放松一下，他们还点了几瓶啤酒。除了李婷婷，叶赛儿不敢喝，也不让她喝，刘洪武、黄芪和苏明是喝酒的主力军，三个人一人一句和李婷婷聊着，十个台几乎都跑了一遍，众人意外地发现，苏明也有话这么多的时候。
黄芪是个重度自来熟，一个人与他有着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一样细的联系，他都能对这个人掏心掏肺，当然，有些礼仪也被他给抛了出去。
“婷婷，你竟然还单身啊？也对，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还跟我们的赛儿一起吃宵夜了。这不巧了，我们队里可都是黄金单身汉，我给你介绍介绍呗？你看你是喜欢我这样的活泼可爱型的，还是咱们明子这种气质儒雅型，又或者咱刘副这种，痞帅大叔......要不然咱林队也不错，成熟稳重型的。”
“去你的，你才大叔，我还年轻着呢。”刘洪武踹他一脚。
黄芪突然娇弱，摔在地上，“哎呀”了一声。
叶赛儿笑出声，别人都以为她在笑黄芪的时候，她伸出手指，虚虚指了下林乙，提出质疑，“成熟稳重？”
“你们这几个类型我都不喜欢。”李婷婷挺直了脊背，微微一笑，看着叶赛儿说，“要是赛儿是男的，我一定追她。”
“哟，我魅力那么大呢！”叶赛儿朝中人得意地眨眨眼，对李婷婷竖起了大拇指。
黄芪张大了嘴，“哟！哟哟！”
叶赛儿接话：“切克闹？”
“看不出来啊！小赛儿，你还有这种魅力呢！”
叶赛儿作害羞状摆摆手说：“哪里哪里。”
“啧啧。”刘洪武点起一根烟，“咱们队里的男同胞不行，女同胞都看不上。”
黄芪扒着刘洪武地肩膀，急道：“武哥你别这么说啊！跟你不是个男的似的。”
刘洪武瞟他一眼，“我又不着急找伴儿。”
黄芪瘪了瘪嘴，坐回自己的位置，“那我也不着急。”
“哎呀，现在男同志多，实在不行......你们可以内部消化嘛！”叶赛儿朝黄芪挑挑眉，抿嘴笑道。
苏明听不明白，侧头，十分有礼貌地问李婷婷：“不好意思，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不太懂。”
李婷婷可懂了，但不好意思说，支吾道：“就......”
“屁！”黄芪冲着叶赛儿叫道，“我们队里那可都是一个个的阳刚男儿！”
黄芪的脸都红了，叶赛儿快憋不住笑了，怕他真上头，连忙安抚道：“哎呦！对不起嘛，我就开个玩笑！”
“行！”黄芪拍拍胸脯，“哥哥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一般见识。”
刘洪武吐出一口烟雾，“话可不能这么说，同性恋的话......我不歧视，不过还是希望你们不是。”
叶赛儿窃笑，“这话说得......”
林乙突然站了起来，一桌子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动作上移。
“你们要不要喝点其他的东西？”
“喝什么？”黄芪含糊地说着，举起一瓶啤酒。“不是有啤酒了嘛？”
“我去给你们买几杯奶茶吧，叶赛儿，一起去。”
“哎呀，不用，吃串喝什么奶茶啊。”
黄芪说着就想拽林乙坐下，却被林乙狠狠拒绝：“那就不买你的。”
林乙认真起来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吓人，黄芪的酒清醒几分，唯唯诺诺地点头，“噢......”
叶赛儿稀里糊涂就被林乙叫走了，并且乖乖地跟着林乙来到一家奶茶店前。
这家店人有点多，他们拿好单，就在门口等着。
叶赛儿偷偷看林乙一眼，说：“你竟然也喝奶茶啊？”
林乙睨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没有......”
又过了十分钟，离他们的单还有五个号，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对叶赛儿来说是有些煎熬。
“周六那天......”林乙突然说，“我不是......”
“周六？哦！”叶赛儿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想起来了，“那个监控！我忘记和你说了！”
“......没事，武哥和我说了。”
“哦，那就好。”叶赛儿笑笑。
“其实我想说的是......”
“对了！”叶赛儿又打断他，“我刚想起来，我找到陈向荣扔的文件袋了。我放你桌面了，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发现什么了吗？”
这两天一直在忙王新龙的案子，那个文件袋林乙还没来得及看。“暂时没有。”他撒谎了。
“啊。”叶赛儿有些失望。
林乙好不容易做好准备要跟叶赛儿解释那天她看到的事情，却几次被她打断，弄得他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再次开口。
“我......”
“72，72号在吗？”
店员开始叫号，叶赛儿举着手里的小票小跑上前。一共六杯奶茶（黄芪的还是买了），对于叶赛儿不成问题。她放下小票，刚想从店员的手里接过袋子，一转头，三个袋子都被林乙取走了。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比较暗的小巷。这条巷子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仿佛能听到电流穿过旁边电线的声音。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叶赛儿记得刚才林乙是有话要说来着。
林乙重重叹了口气，“我想说......”算了。这几分钟他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这么执着得想和叶赛儿解释什么，很没有必要。这件事过去了两天，局里也没有传出什么话，已经说明她不是一个喜欢嚼舌根的人了。自己这样子着急得解释，反倒像是他在乎她想什么一样。
她想什么，他为什么要在意呢？
说了三个字，又不说了，叶赛儿讨厌别人这样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她瞅林乙一眼，看他一脸凝重的样子。叶赛儿心惊，这是怎么了？是要把自己开除了，在思考怎么说出口比较好？
“林队，”她轻轻唤了一声，“你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搞得我好慌啊。”
林乙呼出一口气，“没什么事。”
应该不是要开除自己的，叶赛儿松了口气，可林乙又说话了，“不对，有事的。”
“什么，事？”叶赛儿紧张得看着他。
“我同意你之前的说法。”林乙说，“关于你怀疑王新龙的，我们应该从他入手，好好查一查他。”
“我去！”叶赛儿推一把林乙的肩膀，“你吓死我了！怎么说话都不一次性说完的。-”
林乙被叶赛儿推着踉跄了两步，他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叶赛儿。叶赛儿意识到自己反应是有些夸张了，赶忙上前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控制住情绪。”
“奶茶会洒。”林乙举起胳膊说。
叶赛儿楞了一秒，笑出了声，她觉得林乙这样子真是又傻又可爱。
回到家有些晚了，胡梦听到动静，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看到叶赛儿正在脱鞋。
“妈妈，我吵醒你了？”
“你吃完饭没有啊？”胡梦问她。
“吃了吃了。”叶赛儿抓着她的肩膀，带着转身往卧室走。“我不是跟你说，晚上和婷婷吃吗？”
“吃了什么？这么开心。”
“吃......”胡梦不喜欢叶赛儿吃路边摊，她说，“吃的泰国菜，和同事们也一起吃的。”
“和同事？婷婷也认识你的同事？”
回想起晚上的场景，叶赛儿嘴角翘起，“当然啦！好了好了，你快睡吧，我洗洗也睡了。”
把胡梦哄回房间，叶赛儿快速洗了个澡，躺倒床上。她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藏在最里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女人怀抱着两岁大的孩子，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旁，在他们前面，还站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男孩。照片定格时，男孩龇牙咧嘴，身后的两个大人却笑了，因为女人怀里的孩子刚好在拿一刹那踹了一脚男孩子的脑袋。
叶赛儿认真地看着照片里的男人和小男孩，片刻后小声说：“你们放心，我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