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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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瑜知道眼前这位颇有书卷气的女士就是明学女校的校长:「黄校长您好,我是秦瑜。」「秦小姐好!」黄明君笑着说,「陈六小姐,今日早上跟我说了海东纱厂,我便迫不及待的过来参观。一圈下来,内心激动不已,听宋先生说,大部分都出自你的手笔,实在想结识你。」「那一日参观海东之后,看见现场的童工被工头肆意打骂,我当时心内不忍。但是我的朋友们跟我阐述现状,让我知道了,我太过于理想主义,妇女儿童现状迫切需要改变,但是这里有深层次原因,却也不能一蹴而就,回去我仔细思考,想了折中的办法,跟宋先生说了,幸运的是宋先生他也有这个改善的愿望,我们一拍即合。」黄校长握住了秦瑜的手:「秦小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切切实实在为改善女性的生活状况,为女性的未来着想……」宋舒彦带她们俩去了华美百货,他们三个走到唐婉儿的办公室门口,唐婉儿的秘书说:「宋先生,唐小姐和陈小姐正等着您。」秦瑜跟着宋舒彦走进唐婉儿的办公室,到了里间,唐婉儿和陈瑛正坐着说话,宋舒彦笑着说:「两位姐姐,我把黄校长和小瑜交给您一位了,我去找唐总聊两句,等下餐馆见。」「去吧!我们女士聚会,用不上你。」陈瑛跟宋舒彦说道。陈瑛伸手牵过黄明君:「明君,现场看得如何?」黄明君在沙发上坐下:「真正的惊喜,是用心在帮助妇女儿童。我跟宋先生商量好了,我们在海东厂成立明学分校,因为他们有两千多工人,他们三班两运转吗?基本上分成了三班,每个班大概七百人左右,这样每天都能给他们上课。」「每天七百人,就是学校都很大了呢!」陈瑛笑。「可不是吗?我和宋先生商量,现在这样就教国文,肯定不够。我们把人按照年龄,分成八个班级,每个半天来两个班级,一个班级上国文一个班级上算数。虽然每周两小时的课时有些不够。」「黄校长不必这么说,学习贵在坚持,这些工人在纱厂里又不是才干一年两年,几年教下来,能读报纸文章,能算加减乘除,就已经比绝大部分人都强了。」秦瑜跟黄校长说。「说得对,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姐姐妹妹们,我们一起去吃饭了。」唐婉儿第一个站起来,拉着秦瑜,「黄明君女士,我们还得巴望你拿出女权志士的威风来,好好杀一杀,那些男人对小瑜的污蔑。」「这是自然。他们把一个有抱负有理想,在洋行做得风生水起的女性,说成是潘金莲一般的玩物。」秦瑜一脸无语之态,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就是百年后,女性要成功,也是要顶住多少流言蜚语。当年她在外企,因为长得比较漂亮,进入技术部门,技术部的经理就断言她这样的能干什么?为什么不给老
外做秘书去?听说她是合资之处的老技术经理的女儿,又说:「这样啊!那就该照顾,养着也应该。」后来她咬牙往上爬,最后顶掉了这个王八蛋技术部经理的职位。「这不过是男性凝视罢了!在大多数男人眼里,他们是处于观赏者的角度来看女性,他们才是生活的主角,女性只是配角而已。所以哪怕女性的人数和男性是对等的,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女性是可以被拥有,被买卖和赠送的一个物件。想通了这个,他们把我描绘成潘金莲一般的角色,就能理解了。」秦瑜表达自己的观点。陈瑛附和:「太对了。在绝大部分家庭里,不就是这样吗?我们从属于附属地位,不需要为自己考虑,只要为了这个家付出就够了。你抱怨就是你的错。」唐婉儿戳陈瑛的脑袋:「我们已经算很好了,至少父母和兄弟姊妹都是支持我们出来做事的。其他女性呢?」几个人一起往华美百货的副楼走,宋舒彦已经等在门口,陈瑛在秦瑜耳边说:「这些日子,好像宋大少改变很大,他居然能平和地接受你是他前妻的现实?」秦瑜跟陈瑛耳语:「其实舒彦兄人不错的,他是想要成为一个新式青年的,只是自幼耳濡目染,已经形成了固有思维。不过这些日子对他的冲击很大,我认为他已经在反思了。我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成哥哥。」唐婉儿转头:「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呢?快过来!我都饿死了呢!」秦瑜进包房落座,唐婉儿让服务生泡了一壶茶过来:「今日在座的,除了舒彦一个男士,其他的都是女士,就以茶代酒?」「唐小姐,难道女子就不能喝酒了?」黄明君说道。「我说错话了,黄校长喝酒,我让他们上酒。」「只是指出你的性别归类而已。我不喝酒。」唐婉儿执壶给大家倒茶:「嘉树那个小子最近在做什么?《碧玉簪》戏文已经改出来了,他也不来看看唱词。」「我等下跟他说,让他来。」「什么《碧玉簪》?」黄明君问。唐婉儿坐下:「就是舒彦的好友,秦瑜的邻居,他们这段绯闻里的另外一位男士,认为绍兴女子文戏《碧玉簪》大团圆的结局不好。他认为……」黄明君听唐婉儿说完,拍案叫绝:「说得好!既然女子是无过错的一方,为什么不能有好的结局?我看《碧玉簪》的时候也很不舒服,凭什么这个王玉林跪一跪,李秀英就能回去。让李秀英回去不就是屈从于父权夫权吗?」陈瑛往宋舒彦看去:「我们要大力在华美戏院推广这个版本的《碧玉簪》,同时也推海东的布料,改变大家印象里国内的布料质量不好的印象。」「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宋舒彦转头看秦瑜正笑语晏晏地跟黄明君说话,想起《碧玉簪》一时间他心情复杂,不过就想父亲说的,这个时候不一口咬定自己与秦瑜是兄妹,
难道要让自己顶个蠢钝被戴绿帽的名头,难道要让小瑜被人认为是浮荡之人?她虽然不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对宋家可谓一片赤诚,怎么可以让她受到伤害?「小瑜,咱们就这么办!利用这次他们污蔑你们三个,我们搞得声势浩大,帮助妇女能够坚强地站起来。」「嗯,我会回去让史密斯夫人也写一篇对我的评价,以及她对妇女权益的看法。明明她才是铭泰最大的股东,却因为她是一名女性,长期被质疑,费了多少周折和艰难才拿下铭泰的控制权。」「这次反击一定要彻底。」宋舒彦看着几位女子,一个个群情激昂,他有些插不上话,却在她们的谈话中,似乎看到了沉默不语的母亲,母亲跟她们截然不同,她们是鲜活的,向上的。聊过了如何应对流言,陈瑛已经说到姮娥服装了,她说:「虽然小瑜提供的设计思路很好,但是我实在无法放弃心中对旗袍之爱。我说唐婉儿,你就不能把你们华美女装部的绣花师傅分我一个吗?」「我怎么分你?我这里这么多富太太要做旗袍,一共就两位出色的师傅,还要带一帮子小徒弟,你那里都是做成衣的,相对要求没那么高。」唐婉儿拒绝陈瑛。绣花?宋舒彦抬头:「六姐姐,不如我帮你问问我母亲,她愿不愿意出来做事?」「宋太太?」「嗯,我大姨母与我母亲相差十六岁,姨母远嫁苏州,母亲儿时常住姨母家中,我母亲与我大表姐年龄相仿。我姨夫是书画家陆舫,他在教女儿的同时,也教我母亲。姑苏绣技名满天下,我母亲七岁弄针学绣,后又师从绣艺大师沈寿,十五六岁已是被人称颂的巧手,只是嫁与我父亲之后,耽于后宅事务,只把绣花作为消遣。出门机会不多,见的东西少了,可能有些技巧和图样过时了。不过她的画技和绣技都在。」宋舒彦第一次特别想把母亲带出去,让她去做她喜欢的事。「竟有这般巧的事。」「母亲被后宅事务所困,这些年过得艰难,这次我和小瑜离婚,她从家中出来,被小瑜和傅伯母劝了留在上海,昨夜我去看她,见她在教一个小丫头绣花。想来她是喜欢做这些的。做六姐姐那里的刺绣教习,肯定是行的。」陈瑛十分高兴:「这样就太好了,我去拜访婶子,求婶子出山。」「先等等,我母亲喜静。」宋舒彦转头看秦瑜,「晚上我去你那里,一起跟母亲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想法?」秦瑜知道宋伯母喜欢绣花,只当她是打发时间而已,没想到还有这等技艺:「好呀!我等下打电话到傅家,让闻姨通知芳姨,晚上你要来吃饭。」「好。」「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陈瑛十分欢喜。从华美百货出来,宋舒彦和秦瑜先送黄明君回学校,他再送秦瑜回洋行,从车里出来,看着秦瑜进洋行,他点燃了一支烟,站在车
边,抽完,再回头看了一眼铭泰洋行的大门。于是傍晚,秦瑜坐上傅嘉树的车,经过南京路,报童嘴里已经变成:「洋行女郎早上与傅家公子在车内亲吻,中午与前夫消失两个小时,前夫送她回洋行,在门口抽了一支事后烟。」「宋舒彦来接我,明明是黄明君女士也在车里。他们怎么只字不提?」「提了,还怎么起这个标题?」傅嘉树问她。难怪大明星会写下「人言可畏」自杀呢!民国的这些报纸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啊!秦瑜跟傅嘉树说着今天跟黄明君见面的情况,傅嘉树说:「有黄女士出面,加上贺晴联系了很多报业的同仁,定然能搞大声势。」「我更高兴的是,舒彦兄的转变,他今天主动提出让宋伯母去陈六姐姐那里做事,我没想到宋伯母还有这样的才华。」「谁都只长一个脑袋,从概率上讲,有才华的男女比例应该是差不多的,只是众多的女子被埋没了而已。」傅嘉树开车进傅家,秦瑜想要往回走,想起一件事儿,回头跟傅嘉树说:「等舒彦兄走了,我来找你赏月。」「那些小报记者实在不晓得这些,否则他们准保会兴奋地发疯。再来一篇:先和前夫共进晚餐,后和情夫阳台赏月。」「还是太文雅了!」秦瑜笑看他,「还是别为难你这个没有被污染过的脑袋了。我走了!」秦瑜转身离去,从小路回家,上到一楼,见素芬从楼下端菜上来,秦瑜问:「太太呢?」「太太在楼下做菜呢!」秦瑜跟着素芬下楼去厨房,见宋太太正在烧菜。「小瑜,舒彦什么时候来?」到底是儿子,她还是挂心的,秦瑜过去伸手抓了一块苔菜拖小黄鱼,塞在嘴里:「应该快了。」宋太太抽了筷子给她:「怎么伸手抓了?拿筷子吃。」秦瑜吃掉这块小黄鱼:「伯母,舒彦兄今天把您给卖了。」「啊?」宋太太不明所以。「是这样的,跟海东厂有合作的姮娥厂,就是陈家六姐姐和唐大姐姐合开的一家制衣厂,那里要做旗袍,但是苦于找不到好的绣花老师傅,没有好的绣花纹样,也没本事带绣娘。舒彦兄跟陈六姐姐说,您的绣艺和画技都很好。陈刘姐姐托他过来问您,愿不愿意去他们制衣厂?」「不行,不行!我从来没出去做过事,我怎么能……」秦瑜蹭在宋太太身上:「怎么不行啦?就是教教绣娘怎么绣花,再画画花样子。」「我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的,画出来的东西有人看吗?」妮儿过来仰头:「有人看,我觉得太太画的最最最好看了!」「傻丫头,你懂什么?」宋太太伸手揉妮儿的脑袋。妮儿辩驳:「我懂的,我会看路上那些人穿的衣服呀!」秦瑜也跟宋太太说:「花样要是不时兴,那就多看看时兴的花样。很快就会了。」小强跑进来:「太太,宋老爷和大少爷来了。」宋太太跟秦瑜说:「你
先上去,我也马上好了。」秦瑜先上楼,宋老爷和宋舒彦已经坐在客厅里,她走过来:「伯伯,您怎么也过来了?」宋老爷抬头带着好笑的表情:「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舒彦来吃饭了,你让我在家一个人对着桌子吃饭?」「呸呸,我说错话了。您能来,您啥时候来都成。」秦瑜连忙安抚老头子。「我母亲呢?」宋舒彦问。「在烧饭,马上好了。」秦瑜说。宋老爷指了指位子:「小瑜,你坐下。」秦瑜坐下,知道宋老爷有话讲。「小瑜,你怎么折腾我不管,我晓得你有本事,有能耐。但是,你伯母都这个岁数了,她身体也不好,来上海就是养身体的。舒彦没想到,你怎么没想到?让她出去做事?她的身体能行?」宋老爷用打火机点了烟斗,抽了一口,用拿烟斗的手做手势,跟秦瑜说,「这个事儿,我知道了,你们不要跟她说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秦瑜还没说话,听见一个声音:「我菜烧好了,过来吃饭吧?」不知道宋太太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她后头跟着端着盘子的阿芳。宋老爷连忙站起来,过来餐桌这里坐下,素芬婆媳是苏北人,做菜是淮扬一派的汤汤水水,这鳗鱼鲞红烧肉,苔菜拖黄鱼,烤菜烧年糕,蛤蜊炖蛋,一看就是宁波菜。「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宋舒彦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鳗鱼鲞一块红烧肉进碗里,跟秦瑜说,「你是不知道,我和嘉树在美国的时候,想这一口啊!美国的猪肉有股子骚味儿,鳗鱼鲞也找不到,真的想得慌。」「他还说你们去找双档粉丝。」哪怕宋舒彦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事已如此,只能接受,听见傅嘉树和秦瑜在一起说过那么多的话,依旧有些难过。低头吃这一块炖得已经肥肉都要化掉的红烧肉,这个味道他在美国想了那么久,以为回家吃的第一顿饭定然是母亲给自己亲手做的菜,没想到迎来的是拜堂成亲。自己愤然离去,为了让妻子死心,中间他都没回去过。在上海的宁波人很多,上海现在的菜,大多也融合了宁波菜的口味,他吃了好多餐馆,包括家里宁波厨子做的这道菜,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此刻吃在嘴里,只有这个味道才是他想吃的,错过了一道菜,母亲还会给他做,错过了这个人,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追悔莫及,却又无可奈何。「伯母,这个红烧肉肥而不腻,真是好吃。」秦瑜平时晚餐吃得很素,这回连肥肉都吃下去了。老宋已经伸筷子夹第一块了:「你伯母的手艺很好,除了你舒彦哥哥回家,她基本都不会动手。我一年到头难得回去,也没见她给我做。」父子俩吃了红烧肉又吃年糕,知道的这两位是有钱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要饭的,一个礼拜都没吃饱过。秦瑜舀了一勺子素芬做的带着汤水的白萝卜丝,低头吃饭
。「舒彦,小瑜回来跟我说了。陈六那个丫头的服装厂缺个绣花的老师傅。」宋太太率先提出。宋舒彦回去跟父亲说了陈六那里的这个机会,被他父亲给训了一顿,他说:「是我思虑不周,母亲是来养病的,我却给母亲找事儿做。」宋老爷看向秦瑜,不晓得为什么这个丫头嘴那么快呢?不等他来,就说了?还是儿子贴心,他放下筷子,劝老妻:「明玉,你忘记黄大夫说的话了吗?你身体不好,不能劳心劳力。咱们来上海就是养身体的,凡是要消耗心血的,我们一概不能干。听话!」宋太太夹了一块年糕:「我自幼喜欢画画绣花,平时在家没事儿干,也是拿着这个消遣。只是我困于后宅,见识少,只怕是花样老套,不过小瑜说得也是,就多看看世面上的花样就好了,我想去看看。」秦瑜发现原来伯母很叛逆吗?她老人家刚刚还拒绝她,大约是听见了伯父的话,反而要出去看看了。宋舒彦低头快速夹菜吃饭,不说话。秦瑜也十分懂事,跟着夹菜不说。老俩口四目相对,宋老爷对了老妻的眼睛一会儿,再次重申:「我是为你好。」「为我好的人不少。」宋太太带着笑,「不过……」不过什么?她为什么停在那里了?宋老爷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因为他认为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我的事,还是让我自己决定。」宋太太说道,「我去看看。」「明玉,你怎么……」对着老妻地眼睛,就像老妻没把话说出来,宋老爷居然在这一瞬间没说她,为什么这么拧巴?「行啊!母亲,我跟六姐姐说,您想过去看看。明天是那个乱写的王八蛋交稿的日子,我和小瑜要解决那件事儿,后天我陪您去姮娥制衣厂。」「好。」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自己吃得太凶,这会儿宋老爷突然没了胃口,尤其是看着儿子,媳妇儿都跑了,他怎么跟猪猡一样,还这么吃得下?宋老爷吃了一点儿素菜,抬头看老妻。宋太太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想了想:「你刚才说家里,要是舒彦一忙,你就一个人在家吃饭。以前你都是热闹惯的,突然没人在身边确实不太适应。我看你还是把小六给接出来,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跟了你,总不是图在宁波老家关一辈子?她在上海,有人陪你说话,有人陪你解闷,她呢?也能看看这个花花世界。」本来就吃不下了,现在是饭菜都快堵到嗓子眼了,宋老爷脸一寒:「我这些事儿,用得着你来管?」见宋老爷发脾气,宋太太不做声了,她伸出勺子舀了一勺子蛤蜊炖蛋笃悠悠地吃了起来。看她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宋老爷顿然脾气上来:「你不想让我一个人吃饭,那就回家去,晚上我回来,要么一家三口,要么我们老两口吃饭,我和你也有商有量有话说,不挺好?你就非要让小六出来?她出来对你有
什么好处?我不晓得你成天住在小瑜这里是为什么?」宋老爷看着压根就没抬头的儿子说:「这是你儿子,我是你男人。就算小瑜是你姑娘,就算是亲娘,也不可能常住姑娘家里吧?」「亲娘不能常住姑娘家里,是因为姑娘嫁人了。我现在就一个人,我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秦瑜怼宋老爷,「您要伯母回去,她就回去?她要您回去的时候,您回去过吗?之前一十多年,一年见不了两个月。现在伯母在我这里才住了几天,您着急上火让她回去做什么?就算有一天我出嫁了,我打算这栋房子就给伯母住了,不行吗?伯母刚才的话,我给您补完整,为她好的人不少,她的父母,她的哥哥姐姐,她的公婆,好像唯独您没有为她想过。」「秦雅韵,是不是我把你宠得太过头了?」宋老爷拍桌子问秦瑜,「你闹出那么多的事,我和舒彦一起扛着,什么都能原谅你!儿媳妇做不成,把你当自家姑娘疼。你现在连我跟你伯母的事儿都要掺和一脚?你有没有半点儿小辈的样儿?」「孩子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之前在老家,你听到过我和阿芳私底下说的话。」宋太太放下碗筷,看着宋老爷,「本来孩子不请我过来跟她一起住,我也打算放下你那一屋子的姨太太,找个庵堂念念经,过几天清净日子了。」跟秦瑜说话,宋老爷气势十足,此刻被老妻看着,有些仓惶,外强中干地说:「行吧!行吧!你爱待哪儿,待哪儿,我不管你!我没办法管你了!」说着站起来,低头对蠢儿子说:「还吃啊!走了!」「父亲……我……」「我什么我?你吃得不够多啊?跟我回海东厂,看看夜班的情况。」宋老爷站起来,拿了帽子和手杖,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似的往外走。宋舒彦站起来,对着秦瑜和母亲摇头,跟母亲说:「母亲,后天我来接您。」「去吧!」宋太太点头。宋舒彦又对秦瑜说:「明天嘉树送你过去?」「嗯!」秦瑜应了他。外头汽车喇叭声响,催促宋舒彦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