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土匪火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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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飚没想过造反,这些日子走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越发对此地感到留恋。
这里没有部族仇杀,没有后金八旗马队,官府衙役甚至卫所官兵,远远看到土匪马队,跑的比兔子还快。
自己原先是东江镇永兴岛屯田营千户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能打下如此家业,现在让他领兵回东江,再去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除非脑袋被门挤了。
可若是不回去,就成了逃兵,朝廷若知道自己盘踞此地后,保不齐就发兵缉拿,自己这点兵马除了钻山沟又能去哪里?
思来想去决定让郭家和纪家各出一千户佃农,送到登州上船,种田嘛,哪里种不一样。
第二天巳时许,两顶花轿抬进邬堡内修缮一新的两栋宅子,鞭炮声中,大街上的百十桌宴席开始上菜。
马队中所有骑兵都汇聚在此,光着膀子大呼小叫,猜拳行令高声斗酒。
从忍饥挨饿到天天吃肉,一切都如梦中,这些各操东南西北方言,来自辽东各个部落的汉子,长这么大从没像今天这般快活。
抓来的妇人端着盆子上菜,不时被伸过来的大手抠捏的吱哇乱叫,拉着酒坛子的佃户汉子低着头,弓着腰匆匆而过,就怕乱看一眼被砍死。
一个破衣邋遢的道士,扛着占卜招幡,背着补满补丁的褡裢,走进永兴堡城门。
许是闻到酒肉味,这脏兮兮的中年道士一路来到摆着酒席的大街。
说是酒席,桌上没有盘子全是陶盆,两盆肉,两盆鱼,还有一盆瓜果点心,简单的炖肉,是多少佃户辛苦一年也吃不到的美味。
道士沿着酒桌询问:“三个大钱算一卦,升官发财,福禄寿运,”说着摇动手中铜铃示意。
喝酒的汉子大多不理会,偶尔有几个靺鞨人朝鲜人会拿根带肉的骨头赏给道士,道士接过来很快啃干净,把骨头放进破旧褡裢里。
走一路也没生意,这道士也混的肚饱酒足,晃悠着来到耿飚的大宅院门口。
转过照壁,院子里搭着密密麻麻的布棚,布棚底下至少有十桌酒席,总旗以上的兵将和家丁监工们都在此处,有眼尖的看见邋遢道士进门,扯着嗓子喊道:“到外面去,坑蒙拐骗的跑院子里干嘛,瞎眼啦。”
道士铜铃一摇说:“天文地理,命运前程皆有定数,尔怎能口出不逊,没得削弱福份。”
“得,我不跟你贫,今天是大当家和二当家娶亲,到街上找空挡坐下吃酒,这里边不是你进的地方。”
说着上前向门外推这道士,道士转身高吟:“鸟入牢笼不自由,命得此卦难出头,谋望求财不到手,是非口舌犯忧愁,命也。”
刚到照壁处,中堂石阶上有个粗犷声音传来:“那道士留步,近前答话。”
院子里喝酒的众人都起身,乱纷纷拱手说:“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
道士挺直腰板,来到石阶下,仰脸看了三个首领一番,铜铃一摇说:“过了山岭,再蹚天河,大当家贵不可言,只是眼下颇多掣肘,处理不慎就会藤麻缠身。”
耿飚背着手看看道士,片刻后说:“可有化解之法?”
道士说:“贫道法力浅薄,难窥天机,需请师父下山方可化解。”
耿超在一旁笑道:“大哥,没的扫了酒兴,给他二两银子图个乐子,走,回去喝酒。”
众人哄堂大笑,耿飚转身进了正堂内,那道士脸上挂不住,叹息道:“金玉良言弃之草履,命也,”说着转身出了院门。
看见门房内堆积着皮甲马鞍,这道士解下腰间水壶,将水哗啦啦洒到皮甲上,扔了水壶。
旁边正闷头喝酒的门子骂道:“这道士忒小心眼,撵出来怎的连水壶都扔了?”
这道士冲着门子一笑,露出满嘴黄牙说:“不是小心眼,是降妖除魔,”说完袖子一甩,一团火从皮甲堆嘭的窜出,很快烈焰滔天。
这道士趁乱钻进小巷,见无人跟踪,便发足向城墙根儿狂奔。
耿飚和大堂内吃酒的各队首领、纪家、郭家的家主快步走出大堂,照壁挡住视线,火焰依然窜起三丈高。
新建的门楼已经被大火包围,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正院没有水井,西侧月亮门里是灶间,水桶只有七八个。
众多的人除了扎煞着俩爪子看景,根本无能为力,耿飚咬牙切齿的说:“这道士忒他娘的古怪,逮着他点天灯。”
耿超听到‘嗖嗖’的呼啸声,抬头看向天空,俩眼猛然瞪的老大。
十多个冒烟的黑蛋蛋翻滚着向院子里砸下来,最先落地的黑蛋蛋‘轰隆’声巨响,整个院子里顿时血肉横飞。
更多冒烟的黑铁蛋落进院子里,酷烈的爆炸声连绵不绝,院子里桌椅板凳棚子碟碗碎屑如利箭穿梭。
第二批冒烟的黑铁蛋接踵而至,整个大堂垮塌下来,腾起近十丈高的尘烟。
大街上也没能幸免,几十个青衣蒙面人从附近房顶、树冠,柴堆**出来,不停的点燃手里如板砖大小的飞雷仍向大街上乱跑的土匪们。
最先扔完飞雷的蒙面人快速跑向马廊,从后背取下强弩上好箭匣,很快在四周隐藏起来,有腿快的土匪要来骑马,刚靠近马廊就被射翻在地。
改名没几天的永兴堡东西两个城门处,各有三百响马跨马挽弓,严阵以待,等候冲锋号角。
北城墙上,包磊心里默念爆炸声的次数,十架钢索投石机,发射五轮,就是五十枚飞雷,就是他们将耿飚的新宅子炸成了废墟。
沿大街潜伏了一夜的二十个小铁匠们,每人带了五枚飞雷,共一百枚。
一百五十响数了个大概,爆炸声逐渐平息,包磊说:“发信号,开始总攻。”
身边传令兵早就准备好了冲天炮,晃火折子点燃,引线‘嘶嘶嘶’烧尽,‘嘭嘭嘭’三颗红色信号弹在空中炸响。
两个城门处响起铜号清脆的‘嘀嗒滴滴答’声音,紧接着喊杀声、战马嘶鸣声、万马奔腾声响彻整个城池。
同样来自东江镇的彪悍骑兵,手中挥舞各类兵器,如平地刮起沙尘暴一般,向大街中央杀了进去。
有惊慌失措的土匪钻进小巷庭院,响马们取出飞雷点燃,抖手就扔进院子里或小巷中,爬到树上的被射成刺猬,惨叫着摔落在地。
砍杀激起悍匪的血性,三三两两的反抗者也给响马们造成伤亡,有二十多人被砸落马下,这些拼死反抗的人很快被后续跟进的响马们剁成肉酱。
整个邬堡一街六巷,所有能看到的人畜都被砍翻在地,包磊顺着绳梯下了城墙,上马来到西门外。
三百名战战兢兢威风了没几天的两大家族‘家丁’,手里拿着铁锹,拉着大车等候在此。
两刻钟后,城里响起收队的号声,响马们开始陆续撤出城外,有九名响马战死,三十一人负伤。
第一仗,又是白天,前后准备了三天,仍然有四十个伤亡,这让包磊很不满意。
天色渐晚,城内的近三千多具尸首基本都运出城外,马廊内两千多匹战马被分到响马手中,每匹马背上都装着盛满金银的口袋和成捆的绫罗绸缎。
幸存的永兴岛来的家眷们,目光呆滞看着在火把照耀下忙碌的响马,她们都是胜利者的财产,对男人生死早就看得麻木和平常。
敖亥和德楞泰来到包磊身边,他俩各率三百人,从东西两个方向对冲,各自斩首数目相当,两人想要竞的千户职,以后还有的拼。
包磊问道:“所有人员是否到齐?确定没留下库房?”
敖亥回禀:“响马营一千零八十,全在,二十名斥候,一个道士,已归队,经过拷问,钱粮都在城内,夹墙库房地窖全部搜索干净,一个铜子儿也没拉下。”
包磊看着马队都托着口袋,说:“现在还不能歇息,先去郭家、纪家收拾收拾,在那里吃饭,再有一个时辰,即墨县的衙役就该到啦。”
两人抱拳应下,转身回去整队,人马连夜撤出城外,包磊走到城门外,火把下,一个老佃户被簇拥着来到马前问:“英雄,杀了俺们的仇人,请受小老儿一拜。”
包磊停马看着乌泱泱汇聚而来的几万佃户说:“你们几万人,被几百个地皮恶霸看管,老老实实的种地种菜,活该你们当牛做马。
粮食布匹都给你们留在城里,地里的庄稼也该收了,今年你们都过个肥年吧。”
说完不再理会这些佃户,率领响马营,轰隆隆的消失在夜幕中。
佃户们直到听不见马蹄声,几个胆大的才小心翼翼进城门观望,很快就看见堆积如山的粮食和粗布。
当这几个人大喊粮食的时候,几万人开始向城内蜂拥而入,那名和包磊说话的老者,不知何时摔倒在地,被上万只脚踩成肉酱。
包磊连夜清理了两大家族的庄园,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不由得对响马营的人说:“这些人家里有几百年吃不完的粮食,外面那些佃户,苦哈哈一年又一年种田,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说着声音变得哽咽,若不是九斤,他们不也是吃不饱饭吗,响马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都统的问话,不都这样吗,谁管他为什么。
在郭家大院吃完饭,所有老幼的尸首抬进堂屋,木柴塞满屋子,九斤拿着火把对响马营的人说:“大家都看好了,为富不仁,只能被咱们响马烧成灰。”
当夜,纪家和郭家惨遭灭门,老少妇幼无一幸免,留下了十多万亩待收割的庄稼和堆积如山的粮食。
包磊率领着响马营,驱赶四千多匹战马牲口,驮着上百万两金银和绫罗绸缎古玩字画,前往八十里外山坳里的曲家村,那什图领着三千名乡勇和一百辆大车正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