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深藏不露的老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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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买一个,我要送人!”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郑敏言激动地说。
张同把郑敏言寄来的人偶交给万云时说:“我女儿说,这个人偶特别像我读书时的样子。”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往“英俊”上靠,他还真拿出一张他读高中时的黑白一寸照片,确实,很像。
万云的眼睛不禁一热,他想起了弟弟井仲平。
自己将去上海读大学时,弟弟仲平就是人偶雕刻的年纪,十六七岁,俊朗、活泼、重情重义。
父母还没见怎么着呢,他拉着哥哥的手一直在掉泪......
“小熊身边确有能人啊,这下子,我更放心了。”万云欣慰地说。
比万云晚一个多月,黄一伟也见到了人偶。
看来调查属实,井率确实死了,那个被他搭救的皮继生为了感激他,以他的名号加入了游击队。
那么也就是说,十步郎、井率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了?
这个疑问,野田和南丝毫不迷惑。
因为他们对井率从来没产生过兴趣,他们关注的一直就是那个杀死多名日军士兵的,奇丑无比的十步郎!
“你们这马屁拍得呀!”老皮匠撇嘴:“你们见过他十七八的样子吗?我见过,但是你们看,和他现在像吗?”
较之于现在的成熟和沧桑感,人偶的那张井率脸太嫩了。
“还能真活灵活现的把他刻上去,那不是在给鬼子画影图形吗?”肖大爷反驳道。
反正,自此后,能让人返老还童的神刻手肖大爷就忙乎开了,山上的小男女们没事就缠着肖大爷刻自己的小像,连黄檀都凑热闹,非让他刻一个二十年前的自己送给刘娟。
南看见牛一手拿着扫帚簸箕走路很不稳的样子向住院楼走来。
他知道,牛一手的习惯是从三楼厕所开始打扫。
“扫女厕!”牛一手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在女厕门口喊,一名女护士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了,不满地白了一眼牛一手。
牛一手从不抬眼看人。
清扫完女厕,他开始清扫男厕。
然后是男女前面的地面,收集垃圾。
“牛,你很辛苦!”南站在了牛一手的身后,他用的是地道的中文。
牛一手扭脸看看他,卑微地点头哈腰,继续低头忙自己。
南继续用中文说:“听说你是南京人,关于那一场阻击战,很让人遗憾。我们的军队只是要到城市里去帮助市民们,可是,国民党打死了我们很多的士兵。”
牛一手耳边回响着老韩的叮嘱:不管南如何试探你,你都不要理他,你只要装聋作哑就好。
突然,身后的男换成了日文:“那些可怜的南京人啊,被砍掉了头颅,被刺刀划开了肚子......”
“为了我的亲人,我必须保护好自己。对,我没有家人了,但是我有老韩、小皮和张护士他们,我懂日语,我能帮他们听这些日本人要做什么,会不会伤害他们!”牛一手在心里默默的和自己对话。
南看出,牛一手那只拿扫帚的右手在颤抖,他的脚步更加的沉重,他在拖着双腿走路。
“我们要为中国人建立起一个共荣的国家,我们是为了让他们和日本的国民一样吃饱穿暖......”南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滑稽,因为昨天他还收到家书,说现在的日本断水断电,饿死冻死的人随处可见。
“我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复仇,只有活着才能跟着老韩一起把鬼子赶出中国去!可是!如果我现在能杀死这个恶魔,为什么不能!”这扫帚是牛一手让老韩忙重新扎过的,手握的这根比酒盅还粗的、被扫帚草包裹住的竹子另一头,被老韩用弯刀削得很尖很尖,应该可以一下子刺破那发出鬼叫的咽喉......
“南桑,您不要和他说话,他这里有毛病。”一个日本护士善意地、讨好地提醒南。
南却用杀人的眼光恶狠狠地看向她,心里怒骂:“该死的女人!他已经愤怒了,他就要露出本相了,你为什么要说话!”
女护士的话,瞬间让牛一手清醒过来,他弯腰把垃圾捡进垃圾桶里,把扫帚和簸箕放进垃圾桶里,用唯一的右手拖着垃圾桶,向楼梯口走去。
牛一手的话让老韩心头滚过几道惊雷。
但是,他一点也不埋怨牛一手,因为当时换做自己,听到那样丧心病狂的话,未必有牛一手的忍耐度。
南既然就是为了激怒牛一手从而确认他懂日文,那么站在牛一手背后细细观察的他,一定看到了牛一手肢体动作的微妙变化,从而,基本断定了牛一手懂日文这个事实。
牛一手已经很危险了,他的生死目前完全取决于南的心情。
他如果想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么他会继续玩下去,因为他知道,牛一手逃不出这个医院,自然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如果他玩够了,随时会用酷刑击碎牛一手不懂日文的谎言!
不行!这个南必须尽快铲除!
杨发图看着老韩:“快去快回,骑上我的自行车吧。”
老韩向他告假想再去挖点草药。
他知道老韩妻子早亡,女儿也生病死了,现在是在攒钱打算再娶个老婆,所以常常把挖到的好药材拿去卖。
新右上次进城不知从哪儿弄了辆旧自行车,送给杨发图了。
有自行车当然会方便很多,但是也会惹眼很多。
“不骑,我挖草药的地儿都是荒山野岭,要是弄丢了,我挖十年药材要赔不起车子啊。”老韩笑着说。
杨发图一直很尊重老韩,不是因为他在工人里面有微信,而是因为老韩说话办事是个有见识、有远见的人。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老韩做杂工有点大材小用了。
其实他的感觉是对的,老韩曾经在德国学过机械专业,他不但说得一口德语、英语,还懂摩斯密码,他用杂工身份伪装了满腹学识,所以,在别人看见的卑微身份后,有一颗睿智、果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