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幕 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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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有个小屁孩找上门，让贾振翼带着齐州佬跟着他去疗伤的时候，贾振翼和齐州佬，其实是，是拒绝的。
甚至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人灭口然后立马跑路！
因为，不能你叫我去，我这么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去啊，第一我要试一下，不然我们到了医馆你家师父摔杯为号，马上冒出三百刀斧手把我们剁成狗肉之酱，那该多冤啊。
“你晚去一分，你的手就难治一分，以后恢复起来就难上一分，你的功力……”
齐州佬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已经不敢去看那个摇头晃脑的小童了。
乘着捕头王到处推佛塔的功夫，贾振翼把齐州佬送到了前大夫的医馆。矮瘦子受了累，上蹿下跳地一路确保他们三人的安全，临了还得在大街上晒着太阳帮同伙放哨。
前大夫在齐州佬的双手手背上总共下了五十多针，再让他把手掌贴在一个滚烫的药包上，药包下是一个装满滚水的小鼎，水蒸气往来于药包和小鼎中的水面之间。
也不知道是药包的作用还是说单纯地只因为太烫了，齐州佬他手上的血管立刻就尽数地鼓了出来。
同时，暗红的血从银针刺进皮肉的地方冒出，粘稠似漆，一点点地在那里又不融于汗水，好像一粒粒红豆。
齐州佬大喜过望。
收了针，擦干净了血，除了虎口上那个发白的，皮肉翻卷的伤口，齐州佬的双手好像已经恢复如初了。
贾振翼担心的很多事都没有发生，比如朝廷的三百刀斧手啊，比如前大夫是个庸医啊什么的。
但正是因为这些都没有发生，他反倒犯了难。
人情债是世界上最难还的债，没有之一。
前大夫在昨晚上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会掺和他们的事，结果现在却平白无故卖了个这么大的好处给他……那么问题来了，贾振翼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前大夫这么惦记的呢？
贾振翼虽然脸皮不薄，但现在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身上还真没有人家能看上眼的东西。
那就只好说点场面话了。
“老先生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只希望……”
“嘁。”一声不屑的讥笑。
贾振翼和齐州佬循声看去，见一个老农平躺在一张小塌上，脸上蒙着一叠厚厚的棉布。
特么的这造型！还以为是尸体呢！
继而，贾振翼和齐州佬心中警铃大作！
他们进屋也有一会儿了，而且一直都在关注周围的环境。结果就在他们身边不到十步的距离里躺着那么大一个大活人，他们居然没有发现！
“场面话蛇伯会说，想伯到汤汤全团……”那人好像咬到了舌头，含糊了半天也没再能含糊出什么来。
于是他只得坐起身，把脸上的药包拿在手里贴着右脸。
哪有什么老农，是李姥姥！
躺着还看不出，现在坐起来了，那个膀大腰圆的，世间少有啊！
只是他现在的形象不怎么好看，整个脸都是肿的，尤其是右脸颊，青紫青紫的高高鼓起，好像那嘴里藏了桃的猴子。
“哈！”李姥姥清了下嗓子，前大夫一眼瞪过去，他只好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把那口带血的痰吐在痰盂里……
果真咬到舌头了！
……贾振翼和齐州佬呆呆地不知作何反应，之后一脸懵逼地看向前大夫。
“他也是我让人接来的。”前大夫洗了手，喝了一口小童奉上的茶水。
小童也给贾振翼倒了一杯，贾振翼鼻子一动。
【人参……】
武人不宜用人参，这东西虽然大补，但也容易把身子补虚了。
“嘿，你这人……你是信不过我家师父吗？！”倒是那小童急了。
贾振翼赶忙喝了一口茶。
前大夫是医师，在这方面知道的只会比他多。
“今天我儿子估计会回来，我就长话短说了。”前大夫打算直奔主题。
“呜呜……”李姥姥大概想说话，但说不出来，于是在贾振翼看过去的时候瞪了贾振翼一眼。
【好胆！看来这家伙居然是一个人到这里来了。】贾振翼不和伤号一般见识，他也明白李姥姥是什么意思。
“好叫老人家知道，我等并不是为非作歹之徒，不会叫您儿子为难。我们之所以要反，只是因为……”
“朝廷无能，政令不清，以致官场黑暗，贪官污吏层出不清，百姓民不聊生……对吧？”前大夫抢了贾振翼的话。
气氛一度异常尴尬，这话虽然朗朗上口，但怎么听怎么那么套路呢？
“嗯，现今确实是这么个事。”前大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贾振翼大喜！正要……
“但我儿子是百户，朝廷正经册封的。”
……
【去你妈卖批！老货果然不是好东西！】贾振翼和李姥姥立刻准备掀桌子。
“嘚。”一颗小石子落在贾振翼脑袋上，是李姥姥扔的。
贾振翼立刻反应过来，而前大夫果然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立刻明白了，李姥姥和前大夫都在耍他！前者在拿他当问路的石子，后者在拿捏他的本事！
“我想要你们两家帮我一个小忙。”前大夫优哉游哉地再呷一口茶。
“老人家尽管吩咐，在下一定万死不辞。”李姥姥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想算计我！】贾振翼瞪了一眼李姥姥。【这下怎么说话又说得这么清楚了？！装啊！再装啊你！】
虽然不知道李姥姥为什么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但贾振翼决定不上这么当。
【话说，李姥姥这个名号，到底是怎么来的？我怎么忘了？】
“哪有什么帮不帮忙的，老人家吩咐就是了。”贾振翼话没说满。
“昨天夜里，你们闹出的动静确实是大了点。但经过这么一闹，有些人也不好再这么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应该就是今天晚上了，内城甚至是禁城就会派人出来，主掌调查你们的事。”
“我要拜托你们的就是，查清楚被派出来的人里，有几个是满异姓的，又是姓什么，又归属于八旗的哪个旗……”前大夫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贾振翼和李姥姥双眼里都焕发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看样子他们也不是一无所知。】
“我要拜托你们的事情是！”前大夫加重了语气。“如果被派出来的人里只有三个或三个以下的满异姓，而且他们都是下五旗而不是上三旗的话……”
“老爷子不用再说了，我们知道轻重的。”贾振翼和李姥姥都是一脸的……笑意盈盈。
“还有一点，如果有其他人也对他们出手的话，你们不许妨碍他们。”
“都是志士，我们才不会妨碍他们呢。”贾振翼一仰脖喝尽了茶水，“谢谢您的茶。”
说完，已经带着齐州佬转身出门了。
而李姥姥，早就找不到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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