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节 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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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胡大海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经过这一夜的煎熬,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努力地抬了抬胳膊,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几乎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这一连串的打击,如暴风骤雨,让他弱不禁风的日子,瞬间变得狼狈不堪。
他努力地想抬起头,可他的头晕晕的,费了好大股劲儿,也始终没有抬起来。他微闭着双眼,无精打采地躺在炕上,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一动不动。他眼窝深陷,眼眶铁青,憔悴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早晨的阳光,静静地照在他的脸上,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让人看了心寒。
胡大海疲惫地仰卧着,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痛苦自卑和绝望,他在炕上稍稍地安静了一会儿,几度试图睁开眼睛,都没有睁开。他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皮,可他眯起眼睛看到的世界,居然都是扁扁的。天上的太阳是扁的,窗前的柳树是扁扁的,屋子的影子是扁扁的,连胡冬雪和冬梅的眼睛也是扁扁的。这些扁扁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飞速地旋转着,像洪水猛兽一样,向眼前倾轧过来,胡大海的脸上痛苦地抽搐了一会儿,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困境,接着就没了动静。
他的神志还是比较清醒的,感觉自己手脚发冷,一阵恐怖慢慢袭上心头,他蜷缩着身体,浑身发抖,像躲避一场灾难一样,却已经没有了退路。他想逃避,却怎么也挣不出命运的枷锁,他想躲藏,却躲不掉纷繁芜杂的纠缠。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灭,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自己的无知。他怎么就不好好想想,这不是人家给自己设了套,自己硬往里面钻吗?可是人已经跑了,他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只好用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他躺在炕上,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突然觉得自己生不如死,面对眼前的困境和狼狈不堪的现实,他绝望地闭着眼睛,无力地瘫软在炕上。他这副神情,令胡冬雪和冬梅非常的担忧。爸爸就是爸爸,他就是做错了事情,那也是自己的爸爸呀!
人没有留住,走就走了,可是钱也跟着没了,也真是坑人。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胡大海心力憔悴地饱受这样惨痛的折磨,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卑微的乞丐,在命运的边缘线上做垂死的挣扎。难道这一切,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吗?天作人受,他想不开又能怎么样呢?女人这样狠心,他又不是不知道。
此时,他心如刀割,眼前一片漆黑,不停地冒着金星,他用手紧紧地捂住胸口,连连喘着粗气,他想要大声喊叫,一阵胸闷袭来,他的脸顿时憋得乌青,只见他突然鼓起了腮帮子,胸脯猛地向上一鼓,一股鲜血突然从紧闭的嘴里,喷了出来。冬梅见了,大声地叫了起来:“爸!爸!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们啊!爸!爸!你要是有个一长二错,我们可怎么活呀!”冬梅凄惨的哭声,在院子里面不停地回想着,邻居孙二媳妇听见冬梅的哭声,抱着他家的小宝,赶忙走了过来。
她走进屋子里面一看,胡大海已经折腾得不成样子。一夜之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见他的脸色灰暗,像挂了一层尘土。他的嘴角流下的斑斑血迹,已经把他胸前的衣服,染成乌紫的颜色。一个大男人,在命运的打压下,他已经彻底不成样子。孙二媳妇和胡冬雪一起,把胡大海身上的那件外衣脱了下来。又给他穿了一件干净的外衣。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胡大海总算喘上来一口气来。
胡冬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哭过了,她见孙二媳妇来家里帮忙,不禁泪如雨下。远亲不赶近邻哪!孙二媳妇一会儿劝劝冬梅,一会儿说说冬雪,见她俩都哭个没完,也无计可施,就拿起笤帚,帮冬雪收拾起屋子来。他把屋子清扫干净以后,就到厨房里面,给胡大海熬了一碗粥,端了上来。
胡冬雪见爸爸一夜之间竟然折腾成这样,特别心疼。她一直坐在炕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爸爸。她这一坐就是一宿,现在已经一夜没合眼了。她怔怔地望着墙角,一句话也不想说。
许久,胡大海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没等说话,眼泪就流了出来。他这辈子做的最不应该的事情,就是不该把那个女人带到家里来。可是人已经走了,他就是悔青肠子,也得打牙往肚子里面咽了。在孩子面前,胡大海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当他看到孩子们也陪着自己掉眼泪时,他的心流血般地疼痛。
胡冬雪见爸爸醒来,就含着眼泪,把孙二媳妇熬的那碗粥捧了起来,慢慢地送到胡大海的嘴边,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了下去。胡大海吃了一碗粥后,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肚子,示意自己已经饱了。
一碗粥下肚以后,胡大海有了精神。他试探着想要做起来,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连动了几下,都没有坐起来,只好平躺在炕上,心里不禁又悲伤起来。
孙二媳妇见他这样,就凑过来劝他:“大海哥,你可要挺住啊。冬梅和冬雪还指望你呢,你要是倒下了,她俩可就没人管了!大海哥,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啊!”孙二媳妇的一番话,说得胡大海连连点头。他心里暗想,为了孩子的前途,自己也不能倒下啊。
他们正在屋子里面说话,孙二站在院子外面叫他媳妇。孙二媳妇听了,急忙带着她家的小宝走出门去。这个早晨,多亏又她帮忙,不然这一家子,都不吃饭了。
胡大海静静地躺在炕上,他双目垂泪,看看左边的冬梅,又看看右边的冬雪,心里又是一阵难过。这回,他发自内心地想到,自从她们的妈妈死了以后,自己对这两个女儿的照顾太少了。平日里自己我行我素惯了,要是家里没有这两个女儿,他的日子说不定过成什么样子。嗨!都是因为自己的愚笨,不然这个家,也不能牵扯到孩子们的身上。他静静地闭着眼睛,想着想着,两行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地流淌下来。他无能为力地躺在炕上,再也没有勇气爬了起来。
在村委会干部的帮助下,胡冬雪和冬梅到城里找到了二加六,在二加六的配合下,他们来到到公安局报了案。警察记录在案,他们又详细地了解了一些情况,胡冬雪就把这个女人如何来到家里,又如何和社么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都做了详细的笔录。这个女人多亏是在家里待一个月,要是待的时间长了,说不定她还要坑谁呢!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想过好日子,可是想过好日子,就得靠自己努力,怎么说也不能到处骗人啊。
警察们听了她的描述后,也都纷纷表示同情,毕竟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得正却面对。现在的社会上像这样的案件,也为数不少。很多人都来公安局报案,可是报案容易,破起案来似乎比登天还难,这些女人比鬼还精,专门骗那些没家没夜的光棍。胡冬雪在公安局哭哭啼啼地待了一上午,他们见胡冬雪姐妹俩实在是可怜无助,还给她俩捐了一千多元钱,带回来,帮她家度过年关。
胡冬雪含着眼泪从公安局回来后,就寒蝉若噤地站在路边的站点等公交。一阵冷风吹来,她柔弱的身体,不由得晃了一下,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肚子里面汩汩地叫着,像是里面有个鼓手在捣乱,让她饿得实在难受极了。
她呆呆地望着路面,想着这两年家里的一切遭遇,她茫然地望着这个城市变得孤单和无助。这时,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停在她对面的车位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是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一大一小,手拉着手,朝她这边走来。胡冬雪因为太过伤心,直到这两个人走到跟前时,她也没有反应过来。
“小雪老师,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听了男孩儿的一声问话,胡冬雪突然打了一个激冷,从那些痛苦中走了出来。她低头一看是江焱在叫她,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江焱的爸爸看着胡冬雪心神不安的样子,不禁问道:“小雪老师,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街里啊?”
“我……我……我是来街里办事的!”胡冬雪吞吞吐吐地说。
江焱爸爸见胡冬雪心力憔悴的样子,断定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就想帮帮她。于是江焱的爸爸试探地问了一句:“小雪老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我能帮到你的话,你只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咱们还是到车上说吧。”江焱的爸爸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那辆车说。
胡冬雪见江焱爸爸诚心诚意要帮自己,也就不想再隐瞒下去。他们来到车上以后,胡冬雪就把女人卷走家里钱财的事情跟江焱爸爸详细地说了一遍。江焱爸爸听了,非常生气。这么大的城市,要想找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实在是太难了。就算是公安局的警察们办案效率高,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一下把女人找出来。
江焱的爸爸两手把着方向盘想了半天,他突然回头对胡冬雪说:“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胡冬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正好下午没事,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送你回家!”江焱爸爸郑重其事地说。胡冬雪听了立刻摆摆手说:“江焱爸爸,你不用送我,我坐公交车就可以了,你那么忙,就不麻烦你了!”
“麻烦啥?江焱以前那么不听话,你都不嫌麻烦。现成的车,现成的司机,十几公里的路,十多分钟就到,这点儿小事儿,也算不了啥?你就不要再客气了!”江焱爸爸说着,他一踩油门,轿车立刻上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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