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失无所失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黑月光魔尊被我反复夺舍[重生]!
夜幕落下，天帝缓步走来听竹宫，这是韶华的殿宇。
一拂袖，宫门大开，被囚于听竹宫的韶华缓缓抬眸，看到来人，面无波澜，复又低头阖眸，似是极其不愿见到他。
韶华已经在听竹宫被他囚了五日，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天帝拂袖，缚着韶华的禁制撤去，韶华缓缓落地，揉了揉略微疼痛的手腕，仍是不领情。他阴阳怪气的问道：“怎么，天帝这是要杀了我以绝后患吗？”
天帝叹息，“韶儿啊，你为何总是如此揣度我。”
“我说错了吗？”韶华声音近乎嘶哑，带着疲惫的嗓音，目眦欲裂，“你若不是这个性子，能得到这个帝位吗？帮过你的，无一例外哪一个得了好下场？你将那些见过你卑劣手段的人尽数除去，现在不就余下我了吗？”
天帝上前一步，想要为韶华疗伤，韶华一掌逼退他，“少在这儿假惺惺，那日我说的话，绝无虚言，若是修同有碍……”
“修同已经回了隐月殿。”
天帝沉声答道。
韶华眯了眯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你又想做什么？你又想利用他做什么！？？”
“修将军一事已经明了，自然该回自己寝殿养伤。”
韶华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我不信你，我去看他。”
天帝伸手欲拦，可韶华又道，“你要想好，你今日若是拦路，他日我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反正我一无所有，无惧失去，只怕代价非你承受得起的。”
天帝将手攥的发白，眼睁睁的看着韶华离开，终是没再阻拦。
韶华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来了隐月殿外时，看到了修同一袭干净白衣在打坐，度厄星君在一旁陪他闲聊。偶尔，修同会应几声。
韶华见他二人的相处，眼眶微红，鼻头酸胀。
因为，若是没有天帝搅乱，本该在他身边的人，是他啊。
韶华不忍打扰两人，毕竟在修同心中，自己是一个死缠烂打纠缠他的人。
韶华看了两人片刻，终是按捺不下心中的悲伤，缓缓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
可就这一声叹息，修同阖上的的眼睫缓然睁开，试探的唤了声，“二殿下。”
韶华闻声止步，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笑着回过了头，道了声“修将军。”
度厄星君很有自知之明的对修同道了告辞便离开了隐月殿。独留两人四目相视了许久，修同才开口打破了死寂，邀请道：“二殿下，进来喝盏茶吧。”
他是极其想进去的，可先前修同曾疾言厉色，严令禁止他来隐月殿，今日若不是事情紧急，他是断然不是来的，他只是想来看看他罢了。
于是，韶华露出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婉拒道：“还是算了吧，修将军无碍就好。”
修同不大将小事放在心上，他早已忘了他曾经对韶华还说过如此难听的话来。若是他记起，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懊悔自己没能守约，悔恨自己没能照顾好他？
修同想留他，可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这人一向不会说话，也不会表露情绪，真到了这时他才觉得会说话是多为重要。
韶华仿佛也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他能出来与他攀谈两句，可那一抹白影终究是不曾动分毫，韶华也泄了气：“那我便不叨扰修将军了。”
言罢便转身要离去，眼眶里晶莹打转的泪珠在转身的一刹那似珍珠般脱落，一滴滴划过脸庞。
“二殿下！”
在韶华走了好几步时，修同终于是开口了，他话语中的焦急一听便知，听到修同跑了两步来到了殿门口，韶华仍是未曾转身。
“二殿下您的伤，可好了？我这里有度厄送来的丹药，您可需要？”
韶华将泪水拭去，尽力将声音中的哽咽吞下，不让修同发觉，“不必了，小伤而已。想必修将军的伤更为严重，还是不要浪费丹药了。”
“不浪费的。”修同脱口而出，之后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沉寂了许久，终是开口，“二殿下，谢谢……”
修同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来，但是他对韶华的感激，愧疚无言以表。再三思索，竟是只道出了谢谢二字。
韶华抿唇不语，可内心早已五味杂陈。他等这日，已经等了太久了，原本他们都可以好好的，何至于此。
没听的韶华回应，修同又道：“在这天界我一直疏离您，并不是针对您，我只是，只是没有从前的记忆，我……不知该怎么办……可能您听起来觉得很荒谬，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韶华阖眸，又一串晶莹的泪珠滑落。他头先，是见过修同无助的模样的。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不明白为何平白无故肩上担起这么重的担子，心里的无助恐惧无疑是能吞噬掉整个人的。
“修将军，没事的，您好好养伤，我告辞了。”
晚风将他的衣摆吹起，韶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隐月殿，修同还呆滞的站在门口，手里捏着瓷瓶，想要赠他丹药。
修同回去打坐，可却是静不下心来，脑海中一直是那日韶华的模样。
那是在万劫陵受罚的第二日，那晚天帝又来询问他屠杀鲛人族的缘由，他不语，激怒了天帝。天帝本就因他私自下凡致使仙魔大战失利恼怒，如今更是屠杀了掣肘魔族的鲛人一族，不免怒火中烧。
掌中的仙力复向雷劫击去，接连的三道天雷缓缓融合形成了一道数丈宽的天雷。
修同紧咬牙关，待着这一道天雷劈下，滋滋雷电声愈发接近，修同在想自己还能不能抗住这一道天雷时，一道长鞭席卷而过，将那天雷尽数拦下甩向天帝。
天帝微一踱步便避开了那天雷，天雷劈入地面，震的整个万劫陵因此而撼动，修同睁眼看去，那人一袭绿衣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
是度厄吗？
天帝眸中杀意毕现，抬掌而去，两掌相对，韶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滚落在地。
天帝看清来人后将眸中的杀意敛了回去，“韶华，你做什么！”
二殿下？他为何会来？
“天帝又是在做什么？深夜动用私刑吗？诸仙可知晓？”
韶华撑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修同，平日一袭白衣干干净净的修同此时狼狈不堪，韶华不忍再多看一眼，复又回头望向天帝。
他懊悔那日饮酒醉于桃林，否则断不会让修同遭此污蔑，受此罪责。
天帝拂袖，宽大的袖口发出振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束本帝了？”
“是啊。”韶华抬手拭去嘴上的血迹，“天帝想做什么，没人敢阻拦。可若是我想要护着一个人，那也绝不会有人胆敢阻拦。”
韶华近乎是一字一句咬牙说出来的，威胁之意甚明。
天帝仿佛也被气的不清，冷笑一声，“是吗？”天帝上前几步，长长的衣摆在地上拖行，“那不妨看看，是你能护住他，还是先将自己的命赔进去。”
韶华双拳紧握，虚空一抓，一柄金光流溢的剑落在他的手上，“那便试试。”
韶华将剑斜指地，手腕用力一侧，月光映着剑上的寒光刺向天帝，“反正我这条命不足惜，若是能拉天帝为我陪葬，还是十分划算呢。”
“二殿下……”修同哑声想要阻止，可不知该如何开口。
天帝眯了眯眼，没有应声。
韶华手中的剑是神器所铸，剑内蕴含着神力，天帝也没把握能在这柄剑下不伤韶华将其制服。
看到天帝的目光一直在他手中的剑上，韶华笑了笑，“不知天帝可后悔，将此剑赐予我？”
这剑是他被修同救来天界时，天帝为表歉意赠与他的。这种宝贝之物，他原本是不愿意让与的，可无奈父子俩之间的关系实在难以缓和，而韶华又酷爱兵刃，故他才割爱。可在修同再次重伤后，韶华便弃了他所钟爱的兵刃，改用软兵器，这么一件神器竟就此荒废数年。
天帝嗤笑，似是极为不屑，“一柄剑而已，在你手中能发挥多大的用处？”
韶华笑了笑，他太了解天帝了，若是有一丝会威胁到他，他绝对不会孤注一掷的，他舍不得这帝位，舍不得这尊荣。
果然，天帝大笑两声，“韶儿啊，你我父子又何必走到这一步。”
韶华歪了歪头，想听听他之后会怎么说。
“你我各退一步，我离开，你也离开。”
韶华摇了摇头，“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记得，你有青炉阁的护心灵药，可以疗所有外伤。”
“莫要得寸进尺。”
天帝的嗓音森寒了起来，借着夜间呼啸的风颇有一种骇人之感。
“二殿下，不必的……”
韶华对天帝的疾言厉色置若罔闻，静待他的反应。
最后，天帝终于是松了口，要韶华同他一起去取。韶华回头对修同道：“无事了，我去去就回。”
“不必如此的，二殿下。”
韶华拍了拍他的肩，和天帝一同离开，可是，再也没有回来。
修同不是想要那疗伤的丹药，他只是有些忧心，韶华今日与天帝闹成这般模样，天帝待如何。在修同的认知里，天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绝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的。
之后那几日，天帝和韶华都没来。修同十分担忧韶华的处境，可终是无法脱离锁仙链，只得静待。
他本想天雷刑罚结束后就去看他，可之后为了阿殊能够脱身，那天雷的伤实在太重了，所以一直没能前往。他想着今晚调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去看他，可韶华却先来了。
他攥着伤药想要给他，可好像是多此一举了。
韶华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懊悔，他那日终是对修同食言了，看着修同如今无碍的模样，他心下松了一口气。
那日他与天帝去取丹药，可天帝竟然在他身后偷袭他，一道锁仙链将他囚住，他怒目而视，大声喝道，“天帝！！！”
“放心，本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要你别捣乱。”天帝一挥衣袖，两人便来到了听竹宫内，因为韶华不喜他人接近，故听竹宫冷冷清清，不会有人知晓他的处境。
天帝将他囚于听竹宫内，不仅用锁仙链将他缚住，还落下一层结界。
韶华不做无谓挣扎，心平气和的笑道：“我本以为你还有的救，现在看来，你已药石无医。我母亲当年瞎了眼，不过幸好，我没有被你所蒙蔽。天帝仁慈，宽厚，怜恤皆是虚伪，你粉饰太平的天下，你以为能撑的了几时？”
天帝虽然恼怒，却不与他计较，“我姑且不与你论，等你坐了这帝位，你就知晓我的难处了。”
“你不是有你的天之骄子吗？何苦偏要我来继承？”韶华低笑一声，“你是怕，天启登临帝位，天后一族势大，会威胁到你的尊荣是吗？我孑然一身，自然不会威胁到你，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觉得你活的很虚伪吗？”
似是戳中了天帝的心窝，天帝怒急抬手一掌抽在了韶华脸上，“逆子！！！”
韶华啐了一口，笑声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我母亲一族之灾，是因你而起，是你……想灭口？”
韶华这句话问的极缓，似是不敢确信，又似是确定了答案。
“荒唐，你可以一直鄙夷我的所作所为，可你万不能猜疑我对你母亲的情谊！”
“呵呵呵呵，情谊。”韶华笑的绝望，“你若对她有丝毫的情谊，就不会让她的尸骨埋在那片废墟之中。就不会连寻也不寻，便认定了她死在了那动乱中。也不会在她丧期内娶妻，父亲，那是我母亲的丧期！！！你深夜熟睡时你都不怕我母亲的魂灵来寻你问罪吗？”
“那是她的家，她葬在她出生成长之地，有何委屈的？”
“你也知道那是她的家啊！！！那你知不知道是你让她的家沦为废墟的啊！！！”
韶华眼中湿润，天帝情绪也极其悲怆，阖了阖眼，“你好好冷静冷静我父子二人再谈。”
言罢天帝便要离开，韶华忙敛去心中的悲怆，切齿痛恨的怒喝道：“天帝，当年我没能护住母亲，如今我也绝不会让你伤修同半分，他有罪，自有天雷来罚，你若是再敢插手，我不介意拉你一起入地狱！！！”
天帝顿足听完后，复抬脚离开。韶华便在他身后喝道：“你听见了吗？你若是再敢动他，我便会让你所珍视的一切化为虚无，你的帝位，你的尊荣！！”
天帝拂袖，听竹宫的殿门合上，也隔绝了韶华的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