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河北廷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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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式回了客栈后,灯火下发现这铁剑似乎沾染了黄天遗蜕血肉后有些微微发黄,担心此物辐射过量的刘式并未将这铁剑归还店家,而是跟店家朝崔琰客房一指,这剑我要了,挂他账上。小马的卢也甚好,磨合了一晚上,初步掌握了驾驶技巧,不换代步马了,回头明日一并送到崔琰府上。小二哪里敢收钱得罪这崔家小小跋扈公子,点头称是,却掏出账本,让刘式摁了个手印便可带走剑与马。
回了客房,将割下来的几两“太岁肉”找个木盒放进去,怀着诸多恐惧和迷茫,后半夜在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天夜里,刘式做了很多梦,梦到初中时候的自己那天回家,看到报纸讣告沉痛悼念为科学牺牲的刘续同志,上面说父亲在一项由AH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美国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历史学院合作的居巢古文明水下考古项目中意外去世。报纸社论将父亲与考察罗布泊牺牲的彭加木相提并论,称为中国考古学与古人类学界重大损失,各级领导批示要做好家属安抚慰问工作。
初中时的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父亲的房间一直愣住,直到门口有人敲门,原来是在父亲单位里见过的,来慰问自己和处理后事的几个父亲领导同事,几个叔叔阿姨面带愁容,见刘式这样子不由得心里怜惜,几人还没开口。呆住很久的刘式,在外人面前,终于止不住哭出声。
梦里画面一转,父亲如往常一样拿着公文包推门准备去上班,刘式还在收拾书包。
却只见父亲被古装军士打扮的数十人在门口拿下,一太监打扮的人对父子二人宣旨:安平王刘续谋大逆,论罪当族,本欲明正典刑。念其宗室皇亲,圣恩浩荡,不忍令赴市曹,加恩赐令自尽,其余诸子贬为庶人,安平国除。
随后父亲被众军士拿住,强喂下毒酒,便倒地不起。刘式在一旁,丢下书包,作业和书散落了一地……
刘式拿起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向小黄门宦官刺去,似乎没人料到刘式会如此暴起伤人,宦官躲避不及被刺伤手臂。梦里画面一转,背景不再是小区那栋自己家的联排别墅门口,跳转到去年的安平王府大院内。
刘式却被两名禁军军士拿住,喝道:“小儿敢刺天使,形同谋逆!”附近几位军士拔剑,正欲将刘式一并正法。
院内,数十名王府护卫闻讯而来,亦已抽刀在手,以教习自己武艺的张教头为首,与几十名禁军对峙。却见那宦官此前受惊坐地,见此情景却缓缓站起摆摆手,道:“世子一时冲动,咱家的伤不碍事,诸位军爷还请手下留情,交于冀州本地官衙处置便是。”
便转身出门,后续便是廷尉府吏员执行公务,查抄王府,押走奴婢家丁,遣散王府属吏和门客。
父王的侧妃崔氏,出身清河崔家。自己平日里喊她姨娘,温柔貌美,知书达礼,待自己视如己出,母亲去世后,正是崔妃扮演了母亲的角色,将自己抚养长大。
崔妃闻此巨变,将刘式两位妹妹换上平民衣物,含泪相别。托付于一名门客,借着宣旨遣散门客属吏的机会,带着两个女娃从后门悄悄溜走。自己却在廷尉吏员兵丁破门而入之前不愿受辱,吞金自尽。
刘式此刻心中呐喊:
快去拦下姨娘,让她逃!让她逃!让她逃啊!
没用,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平日待王府所有人都亲切温和,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的崔妃渐渐不再痛苦挣扎,昔日清澈灵秀的眼眸,却失去了光泽,死不瞑目。
梦里再次目睹院里一切巨变的刘式,却呆呆的站在原地。梦中的自己,如同电影重放,无法改变自己的角色。
半晌,那被自己刺伤的小黄门,将刘式交到冀州本地官衙派来的吏员兵丁手中,自己上马车准备回洛阳复命。
马车将行,小黄门却掀开帘子,对这失魂落魄的少年悠悠道:“小王爷,请记着,您的仇人,不是咱家,更不是天子。”
此后天地一黑,刘式沉沉睡去。
......
次日清早,崔琰与刘式又上了马车,这次不到半天,便来到崔琰在清河的大宅门前,亭台楼阁,池苑书斋,五进两跨的大宅,刘式估摸着约有五六千平方。规模之大,不下寻常侯府,比起安平王府,也只稍稍逊色。
崔琰领刘式进门,道:“家父在时,秩两千石,才有这宅子,虽不比王府金砌玉铸,却也尚可供小王爷在此安居。族中规矩,家族里有哪户是习文、习武准备入仕而不理田产的,田产交给宗族打理,每月崔氏宗族会有例钱分红。承父亲荫蔽,这一脉仅我一独子,每月仅例钱,也便够我们用了。”
好家伙,亚父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就躺平收租不用挣钱了,不愧是个顶级富二代。这就是东汉世家大族吧,难怪能养出那么多专精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的人才精英。
刘式凭后世历史知识与崔琰的介绍中,了解到崔氏宗族基本面貌:
一部分家族搞生产,管理乡下田庄奴婢和土地兼并,垄断州郡的工坊物流店铺贸易。
一部分家族培养子弟习武练兵,兵法韬略,给郡守刺史做校尉参军,同时建立家族势力私兵部曲。
一部分家族培养子弟读经史子集诸子百家,修经纬地理,或举孝廉入朝为官,或成为当地大儒名士,垄断当地知识分子圈子话语权和舆论引导权。
世家大族在东汉的社会体制下,是无敌的,也是适应生产力发展的。在东汉末年,铁犁牛耕小农经济模式下要开垦荒山野岭,没有世家大族这种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模式,凭小家小户是无法自给自足修建水利工程灌溉,或是脱离生产专注经营铁匠铺提供生产工具。
所以有流水的郡守刺史,铁打的世家老爷这一说法。
“亚父,您成亲没?”刘式没由头的问一句。刘式比较担心自己寄人篱下,会和崔琰的小孩物理意义上打成一片,什么青春期霸凌之类的无聊剧本。而崔琰待自己极好,自己练过拳脚,到时候又不便下重手。
“咳咳,小王爷何出此言。为师自然已婚,及冠之年成亲,止有一小女,名唤昕怡,现年七岁,正如长郡主一般年纪。”
崔琰看起来今年二十四五么,看起来还是一个男人味十足的阳光帅哥,没想到小孩却有七岁了。东汉男子加冠礼一般十五六岁这个刘式倒是知道。
三国演义里说崔琰貌英伟,曾经曹操让他穿魏王铠甲坐于账内,接见匈奴使者。接见时,崔琰正中端坐,接受了匈奴使者的拜贺,曹操却扮作侍卫模样,手握钢刀,挺立在坐榻旁边。
接见完毕后,曹操派间谍去问匈奴使者印象如何。使者不假思索地说:“魏王俊美,丰采高雅,而榻侧捉刀的那个人气度威严,非常人可及,是为真英雄也!”
国际帅哥,搁现代大概是梁朝伟吴彦祖级别吧。
好在没有十几岁的小孩,不然起矛盾不好办。这崔府的人际关系就简单多了,不容易出什么意外。刘式松送了一口气,因为他想起来,九岁时父王请来教他拳脚枪棒和内功的那位年轻的张教头,隐约叫张郃。
所以,我,刘式,十一岁,一拳一个小朋友。
进了门,在前院里崔琰的正妻李氏领着两个没心没肺欢笑打闹的妹妹来与刘式见面,刘式狠狠搓了搓两个妹妹可爱的小圆脸,觉得似乎又圆了许多,然后将两个黄毛丫头抱在怀里。
二妹琬儿七岁,小妹菁儿两岁,不过是黄毛丫头。去年家庭变故也许有一时苦难惊慌,会想念母亲父亲,却不知何谓生离死别的痛。在崔府照料下,过得倒也还好,起码肉没少。琬儿倒还知道喊兄长,连连讨饶让刘式别搓她小脸了。菁儿却还在牙牙学语之年,憋了半天,提起粉拳打了刘式一拳,便大喊一声:饿饿!笑着跑着躲去崔琰妻子李氏身后,拽住李氏衣角要点心。李氏抱起菁儿,对刘式道:“这位便是小王爷吧。”
李氏旁边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正是崔琰女儿,见两个姊妹喊哥哥,便也对刘式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怯生生喊了声兄长。
崔琰见状,向李氏介绍一番,刘式行礼以叔母相称。众人聊了一会旧事,便在管家安排下,去了自己房间,琬儿嚷嚷着要和哥哥住一起,被众人劝住,还生了闷气。
刘式分到的正是崔琰他少年时代住的别院,有一进的院落可以活动,还有一个主人卧室一个客厅一个书房四五间厢房甚至还有个小厨房可以自己开灶,其中家具床榻,文案书橱,笔墨纸张一应俱全。书橱里有圣人学说地理图册兵法韬略,足够刘式好好读很久。为了照顾刘式起居,还安排了昔日王府里照顾刘式的两个婢女伺候
正在刘式刚把装“太岁肉”的盒子在书房暗格藏好,把铁剑放在架子上时,外面有人敲门。刘式推门一看,却是原王府护卫统领张教头。
张教头着一身劲装,肌肉虬结,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是面相坚毅,正是典型的影视剧猛将面相。刘式还未开口,张教头便跪拜了下来,含泪叩首道:“世子蒙难数月,皆小人护卫不力。王爷之死圣意不可违,世子受难却皆我之罪责。日后若殿下泉下有知,有负殿下知遇之恩。”
“张教头快快请起。”刘式搀扶起张教头憋不住心中疑问,道:“张教头,您可是字儁乂,名郃,河间郡鄚县人?牢房里关了数月,去年之前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
张邰道:“在下确实字儁乂,字还是王爷起的,单名郃。”
刘式心里大喜,果真是未来的河北名将四庭柱张郃便道:“儁乂兄长我几岁,自我九岁入王府,教我习武,你我当以兄弟相称,不必行主臣之礼。”
二人进屋坐下,尽叙师徒兼兄弟之谊,原来这张邰出身寒微,六岁被一无名游侠相中,收为弟子传授武艺,十四出师从军,破山贼有功,得安平王赏识,录安平国门下督贼曹,兼王府护卫统领。十五岁王爷为其取字儁乂,加冠,视如义子。后随王爷出战黄巾,斩首百余枚,无奈寡不敌众,且为首数黄巾将官似有妖术呼风唤雨,操弄天象,王府四百部曲折损大半,张郃誓死护卫安平王,直至被俘相随。
“儁乂兄说到妖术?子不语怪力乱神,究竟当时是何情况?”刘式问道。张邰闭起了眼睛,似是回忆起来让他带着恐惧,轻叹道:“大部分黄巾,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受灾活不下去,官府赈济不及时,被奸人蛊惑揭竿而起劫掠州郡府库,只为求个生路罢了。但是有一部分黄巾军中将校,他们......不是人,刺之不死,而能呼风唤雨...当时就是一阵妖风,飞沙走石,王爷和我难以突围,最终马中流矢团团围住。王爷欲自刎,我拦了下来。”
两人唏嘘感叹之后,张邰虽不再反对刘式称呼他为义兄,却坚持以主臣之礼,事刘式为主,以报安平王知遇之恩。刘式心想,起码不能让他日后去追随袁绍曹操这种混球谋害大汉,便准了此事。两人约好,待刘式肩膀伤愈,便继续教授刘式内功《白帝诀》和剑法《白帝剑诀》。
直到晚饭饭点,崔府奴婢邀刘式去会客厅参加接风家宴,张郃便与刘式辞别,继续去履行崔琰府邸护卫统领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