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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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矢田健一事件过去了大半年, 期间波本倒是十分安静，反常到让周围人都觉得他即将会有什么大动作。
“……我到底在你们心目中是什么形象啊。”降谷零忍不住吐槽道。
他最近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组织内部基本已经没有再升职的空间, 朗姆不会让他爬到自己头上，宫野志保那里的研究也需要时间，无所事事的他就把精力放在了窥探平行世界上。
“aptx4869，这是未完成版的银色子弹吧。”降谷零翻看了另一个世界组织里雪莉的研究资料, “aptx是apoptoxin的缩写，也就是程序性细胞死亡（apoptosis）和毒素（toxin）的混成词。看来这个世界的雪莉离银色子弹也已经很接近了。”
“听上去是一种会加快人体老化死亡的毒药。”敬业的安室透警官在他的脑内评价道，“如果用这种药来杀人的话，警察是查不出死因的吧。”
“它的设计初衷可不是毒药。”降谷零回想着儿时宫野艾莲娜对他说过的一些话，“银色子弹不仅能够引起程序性细胞死亡，同时还能增强活性细胞的增殖。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
“将旧船的木板逐渐替换, 原本老旧的忒修斯之船就会变成全新的存在。将病变细胞杀死的同时，刺激人体产生全新的健康细胞, 人相当于经历了一次完整的重生，这就是银色子弹的神奇之处了。”
“所以艾莲娜他们想要研究的是……”这是安室透第一次听到降谷零完整的讲述银色子弹的内幕。
“治疗世上绝大部分疾病的‘万能灵药’。”降谷零怀念地笑了笑，“很天马行空的想法不是吗。”
“所以所谓的aptx4869，就是程序性细胞死亡快过细胞增殖的失败品吗。”安室透很快就理解到了这一步。
“也不一定完全失败了。”降谷零的手指停在资料的某行文字上，“这一段实验报告有问题, 白鼠的数量对不上，应该是雪莉发现了什么之后把它删除了。”
“银色子弹的失败品会存在各种特性, 我曾经在艾莲娜的实验室看到过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幕。”降谷零意味深长地说, “某个吃下实验药物的小白鼠, 变小了。”
“……变小的意思是？”
“不光是体形的缩小, 各方面都回到了幼年体的状态, 也许用返老还童这个词来得更合适。”降谷零说着站了起来, “波本应该是有资格使用雪莉的这个失败品的吧。”
“你要干什么？”安室透突然警觉。
“我只是想看一下aptx4869的变异产生概率，如果足够稳定的话，说不定可以用在我那个世界的某人身上。”
安室透不再开口，如果是对方对于另一个世界的决定，他通常不会置喙过多。不过这家伙到底是想让谁变小呢……
宫野明美正在追逐着她的幻梦，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能交给组织十亿日元的赎金，她和她的妹妹宫野志保就可以脱离组织，到达光明的彼岸。
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她诓骗两个男人和她一起抢劫了银行，而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解决掉那些想要分赃的同伙。
争执当中其中一个同伙掐死了另外一个，她在不安与罪恶感中将作案现场伪装成了自杀的模样。虽然做了多年组织成员，虽然不是亲手杀人，但她仍觉得手上仿佛萦绕着洗不掉的血腥气，连夜晚的道路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死去的冤魂仿佛躲在暗处窥伺着她。
在宫野明美晃神之间，她差点儿撞到一个路人。
“小心。”对方的声音十分温柔，并且轻轻扶住了即将向后摔倒的她。
“你没事吧。”降谷零关切地问道。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宫野明美抬头向对方道歉，却因为对方明显不是日本人的长相愣神了一瞬间。他深色的肌肤在这个黑暗狭窄的小路中确实并不显眼。
“我叫安室透，是一名私家侦探。”降谷零温柔地笑了笑。
“……我是广田雅美。”宫野明美谨慎地用了假名。
“不要误会啊。”降谷零看出了对方的警惕，“这条巷子人很少，又没有路灯，我只是有点担心雅美小姐的安危，但看来现在我才是你恐惧的来源了。”
他将一张名片递给对方：“我最近会搬来米花町，这是我的侦探事务所的名片。我看雅美小姐似乎有什么心事，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开业大酬宾哦，价格很优惠的。”他朝宫野明美眨了眨眼睛。
宫野明美收下了名片，同他道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两人背道而驰，在确定对方再也不会回来后，降谷零的脸上失去了一切表情，脸色在黑暗的小巷中略显阴沉。
“差一点儿就出事了啊。”安室透在他的脑内说，“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不要太乱来了，你不是也知道吗，aptx4869的实验结果很不稳定。”
降谷零将装着药丸的袋子用力攥在手中，确定内容物已经不成形后将其精准地投入了一旁的垃圾桶。
“aptx在每个个体身上表现出的药效会有所不同，平行世界的宫野明美是最理想的实验体了。”如果这个世界的宫野明美能够成功变小，他就可以直接拿着aptx4869的数据在他的世界制作能达成目的的药物。
“失败的话宫野明美会死的吧。”安室透头疼道，“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面对相似的人完全不会犹豫的吗。”
“我出的第一个任务，其中有个目标一个是政府要员的女儿。我记得很清楚，她和那个时候的明美差不多大，长得也有点像，特别是当她哭起来的时候。”降谷零淡淡地说，“……我最后亲手杀死了那个小女孩。”
“生命也许是平等的，但在每个人心中绝不等价，熟人要比陌生人重要得多。有时候救一个人，就意味着要杀死另一个人。”降谷零脸上挂着讥诮的笑，“你看这个世界的宫野明美，为了让自己和妹妹脱离组织，不也选择了剥夺别人的生命吗？不论是否出于本心，普通人想要在短时间内拿到十亿日元，也难免沾染上一些鲜血吧。”
“组织就是这样的存在，如果不抱着除了想守护之人外统统可以舍弃的决心，你可是拯救不了任何人的。”
“你说什么，广田先生是单身，他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广田雅美的女儿。”毛利小五郎在接到日暮警官的电话后惊叫出声。
江户川柯南终于将脑内的线索连成一线，这根本就是一起黑吃黑的案件，死去的两人和那位化名为广田雅美的女人都是最近新闻中爆出的银行抢劫案的成员。而他刚刚撞到的那个酒店服务员就是乔装打扮后的广田雅美。
“喂，你这小子要去哪里？”毛利小五郎在他身后怒喊道。
得快点追上去，江户川柯南这么想着，抱上自己的滑板冲出了酒店。他一眼看到了广田雅美坐进一辆红色汽车的身影，将发信器成功弹到了那辆车的尾灯上。
他顺着眼镜的定位用滑板追踪着对方的信号，却发现信号点停在了马路的某处。
可恶，跟丢了。江户川柯南看着飘落在地上的发信器这么想道。
“小弟弟，你在找什么吗？”
江户川柯南抬起头，一个有着金发和小麦色皮肤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大哥哥，你有没有看到过一辆红色的汽车经过啊。”柯南佯装天真地问道。
“红色的车啊，好像刚刚真看到过一辆。”降谷零摸着下巴思考，“驾驶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吧，我看到它往东边去了。”
东边，他记得那个方向不远处有个废弃的大楼吧。江户川柯南匆匆向降谷零道谢：“谢谢大哥哥，我有事先走了。”
“注意安全啊小弟弟。”降谷零在背后提醒他，待完全看不到柯南的身影后，他耸了耸肩，“现在的小孩子可真奇怪，年纪那么小就可以当侦探了吗。”
他说罢，转身朝着反方向的港口走去。
虽然知道宫野明美是要在港口见琴酒，但降谷零的脚步依旧是不紧不慢。即使十亿日元的事情是琴酒的谎言，但宫野明美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也不算太差，足够体现自己的价值。琴酒虽然讨厌叛徒，但只要组织还需要雪莉工作，那身为她姐姐的宫野明美就是绝对安全的。
降谷零的自信终止于一声枪响。
他走进废弃仓库，琴酒早已先一步离开，血色的夕阳透过屋顶的破洞，在地面上洒下暖色的光斑。这个世界的宫野明美就躺在这样一片光晕里，胸口流淌出止不住的鲜血。
降谷零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安室先生。”宫野明美看清了来人，虚弱地苦笑道。
“我看到有个孩子在追一辆车，因为有点好奇就跟到了这里。”降谷零为她检查伤势，枪伤离心脏太近，即使他马上为对方止血，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这样的好奇心，安室先生不愧是侦探啊。”宫野明美轻咳了几声，“……时间不多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她拿出一把钥匙：“请你拿着这把钥匙打开米花车站东面的保险箱，然后把里面的钱交给警察。”
“……你不怕我私吞了那笔钱吗？”降谷零静静看着她。
此刻给她吃aptx4869会有用吗，降谷零思索着，药物救命的原理是因为能刺激细胞再生，但实验a药的再生功能本来就很弱，即使是完全健康的服药人也会缩水成小孩，对于受了致命伤的宫野明美来说这就是绝对的毒药了。
“安室先生，是个好人吧。”宫野明美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冷，意识随之模糊，眼前浮现了走马灯般的幻影，“我知道的……”
“我明白了。”降谷零接过钥匙，细软的发丝随着低头而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的神情，“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
“终于可以不用再受人摆布了……”宫野明美涣散的瞳孔望向了天空，嘴角是释然的微笑。
这就是他永远不想在自己世界看到的情景，降谷零想，一旦他稍稍放松，另一个世界他想保护的对象便会万劫不复。
“我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宫野明美的声音近乎呢喃，降谷零不得不再靠近一些，才能听到濒死者最后的气音。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无数的回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混沌的大脑让她无法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有两个哥哥。”
她闭上了眼睛，手无力地垂下，坠入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