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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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称呼你呢？”诸伏景光问。
“和他一样就好。”降谷零面无表情，“我只是他的一部分罢了。”
“话虽这么说，在我看来你们还是不同的存在。”诸伏景光自说自话道，“你不喜欢另外取名的话，直接叫rei怎么样？”
“……随便你。”
你是否曾掀开砖块，观察过从阴暗潮湿的环境中离开，被迫暴露于阳光下的虫豸？
他在这个世界躲藏在名为安室透的伪装里，扮演着既定的角色，大家看到他，想到的都是那名警官或是卧底。
第一次，他作为自己被看见，还赋予了所谓的名字，虽然也是有点敷衍，但还是终于有了一点置身异世界的实感。
诸伏景光问：“你和zero可以在脑内交流吗？”
“……不可以。”没有这种高级通话技巧。
“那就是手机？”诸伏景光若有所思，“所以一直看到zero在用手机打字啊。”
“……那他也有可能是网恋了。”降谷零不爽道。
“也是有可能的。”诸伏景光托着下巴，“虽然我一直觉得zero可能不会爱上人类了，但隔着网线的话情况大概会好些？”
太过顺着他的话说，看上去就像是在哄小孩。
降谷零：“……”他的感觉没有错，这家伙真的很难缠。
困倦和被拆穿的恼怒在他的心中逐渐酝酿成一种奇异的情绪，总而言之，就是攻击性极强：“你好像对他的事情都很确定。这算什么，幼驯染之间的心灵感应？”
“你很抗拒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诸伏景光指出，“我们之间并不是敌人，而且你‘只是他的一部分而已’，这是你的原话。”
“我不会接受自己平白多了个幼驯染，更何况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你还是今天才确定了我的存在。”降谷零冷笑，诸伏景光这种自来熟的态度让他倍感不适。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年轻的警官朝他伸出了手。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诸伏景光。”
降谷零看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如此坚定地向他张开，仿佛只要他给予回应，就会被它拉进光明的那端来。
但他到最后也没有伸出手。
降谷零垂下眼，任由睫羽遮住眼底的神情，他淡淡的开口：“我叫降谷零。”
诸伏景光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起来差三岁的话，你还没有成年吧，还是个小孩子呢。”
……另一个世界的某些人如果知道那个波本被叫做小孩，怕不是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困了的话就去休息。”他再次按上降谷零的头，这次不再是试探，“小孩有休息的权利，世界就交给大人吧。”
诸伏景光走后，降谷零终于躺到了床上。明明身体很是疲倦，意识却像是被困于浅海，浮浮沉沉不肯陷入深眠。
很美好的祝愿，可惜另一个世界并没有这样的诸伏景光。所以他还不能停下，直到一切消亡的那天。
回到自己身体后，已经养成习惯的安室透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手机，丝毫不知道某些人在背后编排他网恋的虚假消息。
“我觉得你的幼驯染性格很差。”备忘录中，降谷零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一点。
安室透：“……”他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也许是双方都挺在意这件事，几次交换之后，这个话题的探讨深入了不少。
降谷零无情推测：“我认为他绝对是那种在警校会霸/凌同学的类型。”
安室透倒吸一口冷气，完全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误解：“不，完全不是这样，hiro是个待人温和的人。”
降谷零很是怀疑：“你没有惹他生气过吗？”
安室透回想了一下，想起了曾经因为逞强而使自己受伤的经历，和浑身散发着黑气的诸伏景光，有些心虚地打字道：“他生气是有理由的，所做的一切也是出于关心。这次我们瞒了那么久，他有些怨气也很正常。”
好家伙，降谷零明白了，原来被霸/凌最深的就是和他聊天这位。竟然能让另一个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欺负了，诸伏景光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脑内浮现出了一幅场景：驯兽员夺走了幼犬口中的骨头，温柔地对它说你已经吃太多了，对身体不好，幼犬只好一边小声呜咽着一边欢快地摇着尾巴。
降谷零有些悟了，幼驯染的驯，原来是驯/养的意思吗。
“不是很懂你们这种禁忌的感情。”他最后评价。
安室透：“……”也不是很懂他的脑洞，虽然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在想些什么，但绝对是错误的。
但还有件事需要询问，他在手指在键盘上跳跃，输入一行文字：“你有和hiro说过什么吗，他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降谷零并没有否认：“你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问他本人。”
时间回到一周前。
“所以组织里的传闻，是你和zero的人格频繁切换所导致的？”诸伏景光感叹，“原来真的是无风不起浪。”
他都可以想象到如果组织有发行报纸，头条一定是：震惊，组织盛传的波本精分说竟是事实。
降谷零：“……”虽然这个人每一次都能猜到真相，但是却让人好不想承认，他终于是知道了琴酒每次看到自己时的感受。
那就让他再给一点错误信息吧。
“不，这个传闻……”降谷零深沉道，“其实是我和另一个自己精心策划的。”
“你说说。”诸伏景光正色道，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家幼驯染前几天的控诉。
“诸伏警官，你不觉得公安的培训太落伍了吗？组织筛选卧底的技巧已是日新月异，但公安还是老一套，培训出来的卧底像是流水线上的产品，所以卧底的折损率才会那么高。”
“你的意思是……”诸伏景光终于认真起来。
“警官我问你，苏格兰的人设是什么？”降谷零毫不留情地批判，“想也知道，公安的培训就这么几个模板，大概率是什么不愿与人亲近的天才吧。”
“要是我是组织成员，按照这个人设抓，十个里有八个都是卧底。”真的在自己的世界抓了很多卧底的降谷零漠然道。
当然，这也是因为组织卧底好像特别多，说起来负责筛查的人员都是吃干饭吗。
诸伏景光：“……”很扯，但忍不住想听下去。
“而‘波本’就不一样了，没有组织成员能想到，这么扭曲且心理阴暗的人物，竟然是从一向以正面形象示人的公安出来的。”降谷零开始发表演讲，“有个人表现得比自己更变态时，他们就会下意识地开始远离，更不用提怀疑是卧底了。”
“精彩。”诸伏景光信服地鼓掌。话说刚刚他是不是骂了自己好几次？
“我还有个问题。”他真诚发问，“你现在还困吗？”
降谷零：……
谢谢，完全清醒了。
时间拉回现在。
回想起那天降谷零的话，诸伏景光还是会忍不住露出微笑：连死不承认这一点也和zero很像。不过那孩子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们之前一直想着尽量减少波本和苏格兰的接触，但私下偷偷的交流若是被发现，后果反而会更加严重。也许他和zero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们所缺的，不过是个正当的理由。
基安蒂，组织有名的狙击手。平时的她通常会和同为狙击手的科恩合作，但恰逢科恩于上个任务中负伤，暂时需要静养。无奈基安蒂选择了最近新晋的组织成员苏格兰作为替补。
她是第一次接触到苏格兰，男人目前的风评还不错，沉默可靠的性格备受各个搭档的好评。当然这也是在某个人的衬托下，这样稳重的新人便显得格外珍贵。
不巧的是，本次负责情报的正是那个把一大批组织成员折磨得不轻的波本。
600码外的最佳狙击点，基安蒂通过瞄准镜观察着室内的情况，准星在目标和波本的后脑勺上来回移动，内心在理智和冲动间摇摆。她看了一会儿，放下了枪，点燃了一根烟。
“不用看了。”基安蒂提醒仍在看镜的苏格兰，“那个目标被波本吓破了胆，我们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从肺部吐出一口烟雾，她望着烟灰在空中消散，感叹道：“不论看几次都觉得，波本的手段真是可怕，幸好我们不是敌人。”
“诶，真的吗？”沉默了大半场的苏格兰终于舍得将眼睛从倍镜上挪开，他慢吞吞地说，“但我觉得还蛮可爱的。”
基安蒂猛地转过头，动作幅度大到让人怀疑是否会扭到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