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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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在莺时嘴角的热息伴着殷旭越发浓郁的眸光，将要破开彼此之间最后那一点距离。
莺时却忽然擦过殷旭的脸，唇上的胭脂在他颊上划出一道浅红的痕迹。
被莺时这样抱紧，耳畔响起她似是痛苦的一声低吟，殷旭立即从颠倒的神魂中清醒过来，抱托着她几乎贴着自己的身体，问道：“姣姣，你怎么了？”
胭脂是甜的。
胭脂是甜的。
只这五个字似是化成了千万跟尖利的针，不断刺痛着莺时，又是一些模糊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但这一次她分明看见了光。
是温柔暧昧的烛光，点亮幽幽黑夜下的两道身影，迷蒙着混在一处。
哪怕看不清，莺时却清楚地知道其中一个就是自己。
只是那烛影里的另一个人是谁，是什么模样，她如何都看不清，更想不起来。
莺时隐约觉得自己在说什么，但喉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干涩得任何音节都发不出声。
而她越是想要说话，便于是难受。
没有得到莺时的回应，却感受到怀中娇躯的颤抖，殷旭只将她抱得更紧些，迁就着她，柔声安抚道：“有我在，没事的。”
这般轻哄却在此刻失了效，莺时不但没有镇定下来，反而收拢了手臂，似是害怕自己稍一松开，便会失去他一般。
殷旭耳畔皆是莺时痛苦的低吟，断断续续地传来，间或夹杂了一些其他的言辞，教他的神情越来越顾虑，亦流露出多时未曾有的阴鸷与嫉妒。
殷旭陪了多时才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有所松动，莺时的身子也似是无力地松弛下来。
他仍托着她，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莺时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浑身没有力气，手臂虚虚搭在殷旭肩上，道：“还有些头疼。”
“我去叫平献过来看看。”殷旭道。
他刚要动便又被莺时搂住了后颈，他道：“我只让下人去叫，就在门外，说完就回来。”
莺时这才松了手，视线还追着殷旭的身影，但是看着他，头便疼得厉害。
稍后方享赶来，替莺时看过之后仍是不见异常，道：“看来是记忆有复苏的情况，尤其需要注意修养，轻易别离开别院了。”
莺时点头，转而去安慰殷旭道：“你听平献说的，该是好事。我有平献照顾，你专心做事便好，不用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还要担心谁？”殷旭道，“你先歇着，我跟平献交代些事。”
莺时拉着殷旭的衣角，道：“在这儿不能说吗？”
殷旭刮了莺时的鼻子，道：“我怕平献看不惯，也别为难他了，我就几句话，交代完就回来，等我。”
莺时这才放了殷旭出去，却也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便累得睡着了，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殷旭不在身边，云辛不知所踪，方享也早早离开了别院，莺时这一日待在别院看似无趣，心底却总是牵绊着各种事。
她一会儿担心云辛是不是又要对武安侯不利，一会儿记挂着殷旭在外头奔波是不是辛苦和为难，再有那支海棠花样和昨日忽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扰得她并没有多少安宁时候。
如此心烦意乱地等到入夜，莺时也未见殷旭回来。
她不愿去猜殷旭究竟跟谁在一起，可一想到云辛的话，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内院住处，不想遇上了方享。
“你怎么出来了？”方享问道。
见方享穿戴整齐且行色匆忙，莺时紧张道：“你要出去？这个时候……去哪儿？”
“今晚文初要应付济州商会那些人，我看时候不早，怕他被缠着没法脱身。”方享笑道，“酒桌上这种事不少见，尤其这会儿他还帮侯爷带着人，少不得多被巴结纠缠。我去接了人就回来，你安心在别院等着。”
“我跟你一起去。”莺时道，“听你这样说，我放不下心。”
“那种地方吵闹得很，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去。”
“我只在外头等着，不进去。”莺时道，“我想看看他在外面的样子。”
方享笑道：“那还能怎么样？不依然是那么个人，就是比不得跟你在一块儿时的温柔好说话。毕竟是一会之首，在外人面前总要有点气势才能压住人，是不是？”
看莺时垂着眼不说话，方享继续劝道：“就一会儿的功夫，我去将人完完整整给你接回来，你就在别院安安静静等着，也落个清静。”
方享原以为话说到这份上，莺时该听话，他便转身要走，可谁晓得，莺时仍跟着他，铁了心要跟他一起去接殷旭。
方享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莺时，本就带着愁绪的眉眼又添无奈，道：“莺时，不要任性。文初在外头有好些不方便，他今日提前给我这个交代便是猜到自己脱不开身。你体谅他，就让我去将他接回来。等人回来了，你跟他要做什么，我也不管，好吗？”
方享如此坚持，莺时不好再为难他，只能不情愿地点了头，目送他离开。
但莺时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殷旭的住处。
此处的侍从见莺时不请自来，忙上前拦道：“小姐恕罪，公子此时不在别院，他的院子，旁人进不得。”
莺时本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道：“我只在院子里等着，也不行？”
侍从面露难色，道：“还请小姐体谅，奴婢们都是依照公子的吩咐办事。”
莺时多有不满，可想到随玉还因为那十记藤鞭起不来身，她亦不忍心为难这些下人。
原本莺时正往自己院子去，可自从见了方享，她本就烦躁的心绪更是难宁，于是干脆直接往外院去，也好在殷旭回来后第一时间知道。
时间一点一点逝去，莺时从外院等到了别院大门外。
盛夏夜晚总有燥热暑气，她久等不到殷旭回来，那落在悬挂的灯笼光线中的目光便越发急切担心起来。
终于，夜色中传来马蹄和车轮轱辘的声响，一并还有清脆的铃音。
莺时原以为是殷旭回来了，可当听见那由远及近的铃音，才浮现在唇角的笑意即刻消失。
殷旭的马车从不挂响铃。
终于，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踏着夜色停在别院门外，就连驾车的车夫亦穿着不菲。
莺时稍后才注意到，这辆马车的后面还跟了一辆车，那才该是方享去接殷旭的车。
头一辆马车上的车夫跳下车来，随后从车内钻出一名侍女，打着帘，道：“小姐，殷会首，请下车。”
莺时听见那一声“殷会首”不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盯着那从马车里缓缓下来的身影，在灯火映照下当真映出了殷旭的脸。
此时方享已下了马车，见莺时竟在此处等着殷旭，大吃一惊之余暗道不妙，立即上前，引开莺时注意，道：“你怎么出来了？”
莺时看着殷旭不知为何略显苍白的脸，再看着从马车里探出身的郑渔卿，对方享道：“房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灯下倩影看来平静，此时落在殷旭身上的目光亦同那夜下的光线一般带着温和，只是嘴角牵着一丝微苦笑意。
殷旭神情更沉，转身对郑渔卿道：“人已送到，多谢郑小姐。”
郑渔卿自始至终都未正眼看过莺时，只对殷旭道：“今晚喝了不少，明日歇着吧，真有事，我会派人来请的。”
殷旭颔首，不待郑渔卿离开便先行转身，拾级而上至莺时面前，道：“进去吧。”
莺时此时才闻见殷旭身上的酒气，她不喜欢这个味道，情不自禁地皱了眉，点头道：“好。”
方享见状，先行备醒酒汤去了。
身后是郑渔卿乘车离开的声音，莺时跟在殷旭身后才跨过别院门槛，便听他道：“时候不早，你……”
以往两人多并肩而行，此时殷旭回头相顾，才发现莺时居然与他错开了两三步的距离。
夜深影长，灯火笼着莺时和殷旭，却少见地谁都未说话。
殷旭忽地拉起莺时手腕，道：“我先送你回去。”
莺时按住他的手，道：“你喝了酒，我送你吧。”
殷旭稍用了力气，莺时不防，一个踉跄险些撞在他身上。
殷旭身上的酒气并不重，可嗅在莺时鼻底却格外浓，熏得她几欲作呕，却还是强忍了下来。
方才的相遇在殷旭预料之外，莺时的反应亦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加上酒意作祟，他反而松开了掌中皓腕，道：“这样子怕吓着你，我自己回去，你也歇着吧。”
莺时过去从未见过殷旭喝酒，自然不知他醉后是哪般模样。
郑渔卿说他喝多了，但他说话做事还有条理，可见酒宴上并未贪杯，只是少不得染了酒气。
莺时忍着对酒气的不适，近在殷旭身边，道：“往常都是你照顾我，今晚我留下陪你。”
此时此刻，尽管少不得失落，可她落在殷旭身上的目光依旧温柔。
莺时主动去拉殷旭的手，道：“我从来都没为你做过什么，今夜就当第一次，以后这种事不用瞒着我。”
殷旭眉眼微动，定定看着莺时，这秋水朱唇都是他喜欢的样子，他，很是想要亲近。
抬手抚上莺时微热的颊，酒意混着心底情绪在殷旭眼底铺开，本该柔情蜜意，可不知为何又冷得仿佛没有温度。
莺时从未见过殷旭如此陌生的神情，油然而生的慌乱和担忧让她不禁后退了一步，问道：“文初，你怎么这样看我？”
那目光森森，透着冷意，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