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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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泡面拿去锅里煮了，翻遍冰箱他也只找到几颗鸡蛋，只能说聊胜于无了。把泡面捞起来、倒水、把锅重新烧干，加油煎两个蛋，点一点酱油醋，将就吃一顿。

昨天夜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根本没来得及去查看冰箱，洗了个澡倒头便睡，只能庆幸以前的韩志鹏还备有沐浴露和洗头膏。

等下去买点东西吧。洗锅擦碗，韩志鹏摸着自己不算太饱的肚子，感觉自己的胃口好像更大了一点，他不知道这个对比应不应当成立，毕竟在警察局那些天跟警察一起吃东西压力太大了，也没关注自己到底吃了多少，但一碗泡面加两个蛋可以说是很量化的饭量了，一个四十多岁不经常运动的中年人吃了这些东西应当更饱一点？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司若拉、还有masterwang对他的影响依然在持续，在加深。他在二楼的书房找到了一本撕掉一半的便签条，他拿笔写着等下出去需要购买的东西，却并不干扰他继续思考着那两位神祇，还有自己第二次去往克莱德利尔的遭遇。

在事件的最后（鸡蛋再买一点吧），他的意识停留在不断尝试将大长老的肢体塞到自己的嘴里（娃娃菜、莴笋、玉米、要不买个坛子来做泡菜？白通的记忆里好像有做泡菜的方法……），但直到最后，直到他接收到、并尝试理解某些以凡人眼光无法理解的知识的时候，他也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买一斤梅花肉、一斤羊排、再买点牛排，葱姜蒜配料家里也没有……），而就算自己做到了又导致了什么呢？

吃掉了他们。

他的笔停下来，那迟来的恶心，作为人类面对无法抵抗的力量时渺小而放大到极致的恐怖直到麻木退去之后突然恢复的感情器官轰鸣起来，终于想起来他应该感到恶心。他几乎握不住笔，干呕起来，他躬着身子扶着墙，跑到厕所里去，刚吃下的泡面和两个蛋混合胆汁后化作黄白红交杂的臭气洪流从他嘴里喷出来，落到马桶壁上发出“噼啪”的声线，接着是半固体流质缓慢淌下入水的沉静的声音，他吐出了胃、还未到胃的存有的所有食物，甚至还夹杂着一两片晶莹的细碎叶片在他视线之外被排出体外。

但他无法停止，他的眼泪不可抑制地射出来，胆汁淌过喉咙口腔留下火辣辣的触感，“恶~”、“恶~”接着便是干呕，他感觉到自己脱力了，浑身软绵绵的支撑不起他的身躯，他伏到马桶垫上，头几乎伸到了马桶里，离新鲜的呕吐物咫尺之遥。

很久、很久，直到他的泪腺干涸、喉咙沙哑，那作为人类的强烈情绪才跨过了**，跌进某个低谷。他把头往后仰，靠到卫生间一端贴满瓷砖的墙上，他的眼睛平时过去，马桶后面的瓷砖墙上，米白色调的光晕映出来一个随着瓷砖上的浮雕高低起伏的破碎面孔——他的脸。韩志鹏笑了，那张脸也笑了，悲伤随着情绪爆发后的空洞一起袭来，自己已不再是人，而是身负神祇血统的怪物，是不论保持理智或者彻底疯狂都没有好下场的混血种。

所有生物都能在克莱德利尔找到它的一席之地。

在那个时间段，韩志鹏有强烈的**就这样返回克莱德利尔，去找他应当有的一席之地，哪怕彻底成为疯狂的一部分，也比这样浑浑噩噩的好，毕竟彻底喝醉或者滴酒不沾都比半梦半醒来的好。

但他不可以，韩志鹏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如果这是一个“游戏世界”，那他需要去找到通关密匙，达成某个happyend，如果这是最初诞生到梦境克莱德利尔时的朦胧画片，那他更应该以绝对的理智去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

如果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疯狂呢？他不敢多想。

佝偻着身子，慢慢挺直，等他再走到书房去看那未写完的购物清单的时候，某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光彩已经从新回到了韩志鹏的眼睛里，他需要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身体健康且智力充沛，才能更好地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

鸡蛋、牛奶、面包、足量蔬菜、泡菜坛子（划去）、足量肉类，几套新的衣服……写到这里，他又去检查了厨具和锅灶的情况，回来在清单上添了上：平底锅一个（原来用的铁锅）、大碗一提（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用到这么多碗，但韩志鹏的存款足够多）、筷子一板（虽然他的**没有更换，但灵魂仍是阿撒）、铁勺子、新的洗漱用品……林林总总写了两张便签，韩志鹏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把自己接下来这一周的食物和更换的物品写齐了，就先这样吧，如果有考虑欠缺的地方就等下一周再添补了。

躲过下午仍然带着炙烫热气的阳光，韩志鹏在接近晚饭的时间出了门，顺便找了个面馆吃了个晚饭（他确信自己的胃口变大了，吃了两大碗面他感觉仍留有富余），接近七点钟，他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虽然已经错过了最热的时间段，但他还是出了一身汗，洗澡换了一套新衣服，休息了一会，又回到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堆满了书籍，整整三个书架放得慢慢当当，竖起来的书籍与更上一层之间的缝隙也被填满了。韩志鹏叹了一口气，他真是无比敬佩这种能够静下心来读完这么多书的人，如若自己不是不想舍弃韩志鹏这个身份，也不敢舍弃的话，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这么多书要读都会头晕。

那就从头开始读吧，他敲一敲自己脑袋，像是在提醒住在里面的masterwang该上工了，抽出抽屉里韩志鹏给本科生、研究生一直到博士生准备的推荐书单，从书架上清下来四大摞厚厚的书籍。他只能无语凝噎，欲语泪先流。

能怎么办呢？看完这四摞他能成为“古尹洲大陆的语言发展路线”方向的博士生吗？还有更多书等着他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