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剑会风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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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剑的形状限制了它的力道,同时减轻了剑的分量,方便使用者最大限度的发挥自身轻巧的身法,配合精妙的剑招来取胜,当然这种设计也有它天生劣势,那就是分量太轻了,虽然铸造时刻意加厚了一些,但一旦剑身横向遭受重击,极易折断。鲍铄创制用剑的时候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但是他自负的认为,自己可以用速度和灵敏弥补力量上的不足,事实证明鲍铄确实有自负的资本,长期霸占剑客榜第五名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惜他的弟子并不具备和他一样的天赋和领悟能力,他们虽然能发扬自己长处,但是不能很好避讳自己弱点,这就是为什么鲍铄弟子甚多却无出类拔萃之人的原因,精心调教的一个孟季勉强上榜最后还是输在了本门的劣势上,剑断蒙羞而死。
赵遵眼珠不错的盯着台上四虎展示长针门的剑术,果然如他所料,长针门的剑术注重步伐,脚步飘忽不定,出剑的角度刁钻,剑速又快极难防御,如果这些剑招全都出自鲍铄之手,那其武学造诣绝对是宗师级别了。
不过四虎在演练的时候刻意隐瞒了实力,放慢了出剑的速度,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而且赵遵隐隐察觉到左起第一个剑手的实力远高于其他三人,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锐气还是逃不过赵遵的眼睛。
四个人练完了一套剑法,台下历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然后鲍铄再次登场,说了一些压场子的话,这时身旁的老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对赵遵说道:“小老弟,你觉得这四块料,哪一块会替鲍铄上台报仇!”
赵遵刚开始的时候并没太在意这位蹭吃蹭喝老爷子,可随着半天来他的怪异表现,赵遵越发感觉到此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普通,别的不说单是桌上这一大坛子烈酒,小半个时辰已经让他喝下去了大半。即便是不错内功底子的人喝了这么多烈酒也早该显酒了,可眼前这个老头谈笑风生一点喝了酒的样子都没有,这可不单单是酒量好就能解释的通的。
听他问自己对长针门四虎武艺的看法,赵遵自然不能说实话,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说道:“嗯!我看数中间那个大个子厉害,个子大有劲,不吃亏!”
老头点点:“英雄所见略同!我看他也挺皮实的!”
两个人一个装疯一个卖傻的正说着,擂台上又发生了变化,果不出赵遵的判断,那个他认为实力最强的人留了下来,剩下三个全都下台腾出了场子。
赵遵问老头此人是谁,老头想了一会才说道:“他啊,是鲍铄的最早收的徒弟之一,叫什么来着,对了,叫于舟,也是常年冲击十大的竞争者,有点名头。”
这时所有观众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擂台左侧的一个草棚上,一个听事的小厮跑了进去,不一会草棚的帘子打开了,从里面鱼贯而出一帮年轻人。
赵遵数了数人数,足有三十几位,一个个英气逼人精神抖擞,腰间都悬着宝剑,不用问都是练家子。
赵遵忙问老头:“老先生,这些位是……”
老头淡淡的说道:“鲍铄摆恩怨擂是为了报仇,这些人就是他的仇人!”
赵遵又问:“这些人是一家啊?”
老头道:“嗯,他们是常山老剑客曾汝的弟子,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是亲哥俩,何郊、何桥,两个人都不得了,哥哥剑客榜排行第八,弟弟就是挤掉孟季荣登十大剑客榜末席的人,换句话说他就是恩怨擂的标靶!”
赵遵早就注意到打头的两个人了,何郊和何桥模样几乎一样,衣着打扮也一般无二,唯一有区别的是哥哥比弟弟的个头猛一块,弟弟比哥哥胖一点。
这一群小伙子一登台,下面的人群又爆发出了掌声,赵遵问道:“何家兄弟不是常山人吗?为何在邯郸也有如此声望啊?”
老头说道:“冀州人重英雄的本领,不论英雄的出身,只要你有本事就有人服你,何家兄弟是剑会新进的红人,自然有一大批的追随者。”
何家兄弟登台后并未像其他人一样亮剑献艺,简单亮相后全都退下下去,偌大的擂台只剩下了即将一决雌雄的于舟和何桥二人。
“何兄,数月未见,无恙呼!”于舟很客气与何桥施礼问候,何桥却一脸阴沉的瞪着对方,没有开口,擂台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官府指派的擂官登台讲了一下规矩便识趣的闪开了,于舟和何桥怒视着对方足足一刻钟两人纹丝未动,就在台下观众等得焦急出现了小骚动的时候,于舟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针剑,刷的一下子抛出,宝剑飞到擂台中心,竖直插进了木质的台板里。
台下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何桥,众目睽睽之下何桥毫不迟疑的抽出了腰间的宝剑,那是一柄寒铁重剑,其长度和一般的剑无二,但分量却多出一倍,而且经过高人锻造,剑刃锋锐异常,映着艳阳发出夺目的光辉,赵遵暗想难怪可以斩断孟季的长针剑。
何桥持剑耍了个剑花,随即也将宝剑掷了出去,宝剑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插在了于舟的宝剑旁,两把剑呈“十”字交叉,针锋相对。
台下又静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每个人都显得非常兴奋,赵遵不知所以,忙问老头发生了什么事。老头闭了一下眼睛,轻叹道:“一般来说参加剑会争十大排名无非是为了扬名立万,谁也不想为此送命,虽然刀剑无眼,但比武双方都是本乡本土,门户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脸上,所以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只求得胜不会赶尽杀绝。不过这样一来畏首畏尾往往不能施展出全部的本事,为此剑会有个‘掷地有声’的规则,一旦双方掷剑于地,便等同于签了生死状,双方必定毫无保留以死相拼,今天十有**会出人命!”
赵遵无法接受这种死斗,说:“死斗由一方提出,对方不接可不可以?”
老头道:“剑会比武不是痞子约架,登台的人都身份不俗,轻易不会有人发起死斗,特别是已经在榜的人面对非十大的剑手挑战,更不许主动发起。而不在榜的人出于畏惧和对剑会的尊重也不太会选择这种不要命的方式。于舟虽然也算年青一代佼佼者,但实力不济自己的师弟孟季,一向不被师父重视,何桥和他哥哥成名已久,二十七八岁正是当打之年,于舟敢约他死斗绝非明智之举。面对实力和名望不如自己的榜外剑手的死斗挑战,在榜的剑客完全可以无视他,这样做既不会视为胆怯,还可以留个谦让的美名,像何桥这么干脆就接受的还真没见过,除非……”
赵遵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何桥也想杀了于舟!”
赵遵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道:“何桥虽然没有杀死孟季,但孟季的死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如今又想要于舟的命,他们两个门户有多大的仇怨啊!”
老头道:“奇就奇在这儿了,鲍铄年轻时候受过曾老剑客的指点,两个门户的关系一向不错,何桥也是出了名的厚道人,到底是怎么了?”老头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不过老百姓可不管这些,看出殡的不怕殡大,台上两位高手要死斗,台下叫好之声此起彼伏,发起挑战的于舟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反观何桥却是一脸的凝重。
在人们的喝彩声中于舟取回了自己的长针剑,摆出了架势准备迎接战斗,另一边的何桥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原地,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台下的人群全都安静了下来了,他还是没动。
于舟忍不住了,拱手道:“何兄,莫不是畏战了!”
何桥轻蔑的冷笑一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了自己衣服,露出了精壮的上肢,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不是因为何桥脱衣服的举动,而是他胸腹上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虽然都不致命,但伤口又长又深,血痂未退说明是新伤,绝超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何桥亮完身上的新伤重新穿好衣服,从容的走到擂台中央拔出了自己的宝剑,怒视着于舟说道:“于舟,你可知道我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围观百姓全都看向了于舟,于舟很显然没想到何桥会当众脱衣,脸一下子就绿了:“我……我怎么知道!何桥,你什么意思?”
于舟眼神飘忽不定,说话一点底气都没有,台下的百姓们纷纷向其投去了鄙视的目光,有人骂道“真不要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有脸摆擂台跟人家死斗,啊呸!”“是啊,凭本事赢不了就暗算人家,把咱们赵国人的脸都给丢尽了!什么东西,呸!”
“姓何的!你说是我暗算了你,你有什么证据!”于舟见台下骂声一片,忙呵斥道。
“要证据,哼,十几个人围攻我一个,我身受重伤几乎身亡对方却放了我一马,伤后不到十天就接到了你们的挑战,不是预谋会有这么巧的事!”
于舟并不是一个善于辩驳的人,被何桥逼得无话可说,耍起了横:“何桥,战便战,不战便不战,给个痛快话!”
“慢着!”一直阴着脸坐在台角的鲍铄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很让人捉摸不透,既憎恨何桥,好像还有点厌恶自己的徒弟于舟,只见他走到场中,对何桥说道:“你受伤了大可以不应战,这无可厚非,你既然来了又接了我徒弟的生死之约,而后又污蔑长针门暗算你,尔把剑会的威严和规矩置于何地!”
面对鲍铄的逼问,何桥不卑不亢的道:“鲍老前辈,何某一项敬重你的剑术,两边因为孟兄弟的事结了梁子,你要摆恩怨擂解决,何某二话没说的,打死无怨,可……可我受人暗算,不能不让人怀疑吧!三条剑疤就在这儿晾着,您做前辈的得给我个说法!”
鲍铄沉默了良久,摇了摇头:“老夫虽非什么君子,却也非小人,要报仇用不着耍手段!你的伤与我无关!”
“好!以您的身份,我想也不会欺骗世人!今天这场擂因我而起,我也应了!生死无怨!”何桥拔出了自己的宝剑,准备应战了。
“老人家,您看鲍铄所说是否属实?”赵遵看向了抱着酒坛子喝的正香的老头。
老头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古怪的一笑:“人心不古啊!这可难说喽,不过有一点鲍铄说的没错,他想要的是一次光明正大的复仇,不然搞死何桥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赵遵说:“那何桥的受伤真是个意外?”
老头又摇了摇头:“世上没有真正的巧合。”
赵遵纳闷道:“您这话有点莫测高深了!”
老头盯着擂台上一触即发的大战,冷冷的说:“你没听见吗,鲍铄说何桥的伤和他没关系,可没保证与长针门其他的人没关系!”
赵遵瞬间明白了老头的深意,刚要开口,老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真相可能超乎你的想象!现在好好欣赏这场难得一见的死斗吧!”
赵遵点点头,虽然这场比武是两个门户之间的恩怨,但是在内心里他是同情何桥的,毕竟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于舟连基本的礼数都省了,跳上去朝何桥的面门就是一剑,何桥侧身躲过,宝剑横扫于舟脖颈,于舟低头躲过,二人你来我往的战在了一处。
说实话两个人的比武并不好看,虽然订立了生死约,可打得并不激烈,两个人始终在兜圈子,剑都没有碰到一下,台下的老百姓看的索然无味,但在赵遵这样的行家看来,两个人的绝对是有料的。
何桥根基扎实,步伐沉稳,出手不多绝不浪出一剑,然而每出一剑必定封住于舟的剑招。于舟也不含糊,步伐灵动,身法飘忽,出剑非常刁钻,仗着自己长针剑轻便不停出剑试探,场面上占据很大的主动。实际上何桥的实力远高于于舟,于舟好比一条灵蛇,而且何桥却是一只仙鹤,面对灵蛇的挑衅仙鹤以静制动,抓住时机一击制胜。
果然不出赵遵所料,二十几个照面之后于舟瞅准时机照何桥当胸便刺,这一招看似巧妙,实则还是一次佯攻,只是想调动何桥出剑格挡,他好变幻角度攻其不备,所以出剑短了几分。于舟的小算盘打的很好,出剑速度也快,何桥却没上当,不但没有躲闪反而错开于舟的剑锋,迎着劈出一剑。何桥的剑本来就比于舟的长一截,于舟本意佯攻又短了三分,自己的剑够不到对方,可对方的剑要是劈下来自己的脑袋就开花了。
于舟吓得魂飞魄散,可何桥卯足了劲的这一击又快又狠,想躲是躲不开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回剑挡了何桥的夺命一剑。
只听“当”的一声金属碰撞的锐声响彻全场,两柄宝剑碰到了一起,迸发出了一朵耀眼的火花。
明白人都为于舟的长针剑捏了把汗,鲍铄更是失态的一下站了起来,无比紧张的看着场内。拼剑的二人也被剧烈的撞击弹了开来,于舟的脸都吓绿了,赶紧查看自己的宝剑,发现剑锋没有受损这才松了口气。
何桥也没有乘胜追击,跳出圈外稍事喘息,在他收招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用剑拄了一下台板,这一个细节没有逃过赵遵的眼睛,一个剑手视自己的剑为生命,绝不会做用剑尖拄地这种损害自己宝剑的动作,更何况何桥这种顶级的剑客,做出这一举动唯一合理的解释还是他身上的伤,毕竟是新创,即便用最上好的金疮药也不可能痊愈,刚才的那一记重击,虽然击退了于舟,但也牵动了胸腹上的伤口,剧痛之下只好用剑撑住身体以维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