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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巧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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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老头却没有向对许奉那样发出赞许之声,反而把脑袋摇个不停,还越摇越用力,十几个照面之后,老头突然用指尖夹住了突刺而来的枪尖。

此前赵遵见老头不停的摇头,似乎对自己的枪法十分不屑,又羞又恼,这一枪下了十二分的力气,然而铁枪好像扎到了铁板上,竟一分都扎不进去,想扯也扯不回来了。

在场的人无不惊骇,这老头得有大多的力气!信手夹住突刺的枪尖好似风中抓住一片树叶般轻松写意,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老人,许久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然而使出绝艺震惊全场的老头,却对众人的表情熟视无睹,眼睛盯着自己夹住的枪尖,似有意似无意,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不对,不对……”边说边摇头,好像十分疑惑不解。

赵遵很快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问道:“老人家,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老头眼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道金光,把铁枪夺了过去,随手使了一招,“这一招金鸡点头,用腕力抖动枪身,让对手看到数个枪尖,无处闪躲!”

老头又使出了另一招:“怪蟒翻身!要使枪身翻转打弯,可以绕过兵器的格挡,直接攻击后面的人,对吧?”

赵遵点头道:“前辈见识广博,说的没错!”

“错!”老头厉声说道,“这两招是花枪的招式,并不是铁枪的!镔铁的枪身怎能翻起枪花!”

赵遵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头的疑惑,老头看了一会手里的铁枪,才把枪扔还给了赵遵:“小子,把全套枪法耍给我看!”

赵遵不敢违背老头的意思,从头到尾认认真真耍了一遍自家的枪法,老头的眉头却越收越紧了。

“妙啊!难呐!”老头自言自语的说着又抢过赵遵的铁枪,照样耍了一遍,只见他越练越快最后只看到明晃晃的枪尖在转却看不到人影。在场的人都暗暗吃惊,老头只看赵遵练了一遍,竟然记住了全部招式。然而只有许奉、赵遵寥寥数人才能看出虽然招式一样,但实质上全然不似一套枪法。

老头出枪的力道和角度比赵遵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好像枪法是他家家传的一样,而且明眼人都看出老头的胳膊比刚才比试的时候粗了两圈,挥动铁枪每一下都带着风声。

赵遵特别留意老头提点出的那两招,发现在其强劲的内劲的催动下,镔铁的大枪居然真在“弯腰点头”,赵遵暗道惭愧,不是自家的枪法有误,而是自己能为有限不能掌握其中的精髓。

老头练了几遍枪法,大呼过瘾,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此间是何地啊?”

赵遵答道:“老前辈,这里是兖州豫州交汇之地,属鲁郡!”

老头嘟囔道:“多贪了几杯,怎地走到这儿来了?兖豫之交?”老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赵遵说道,“小子,你家传的枪法甚是精妙,我且问你,你可是姓赵啊?”

赵遵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没错,晚辈赵遵。”

“你父亲……”

赵遵神色变得暗淡了:“告个罪说家父赵破虏!”

老头恍然大悟:“哦,难怪难怪!”旋即又叹了口气,“唉,可惜可惜,可惜啊!”说罢居然摇着头走向林中的小路,要离开了。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老头绝对是个世外高人,不想他就这么离开,可又无人敢上前阻拦。这时赵遵突然跳了出来,一改谦卑的态度,厉声喝道:“老头,看你年纪大对你客气点,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打完人想走?没门!”

老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他:“怎么?想拿我见官呐?”

赵遵一拍胸口:“我就是官!你打伤这么多人,少说判你个流刑!不过咱们都是练武的,拿官府压你,你肯定不服!我也看明白了,你只不过欺负我们年轻,没遇上真正的高人!我明天去请几位高人,你要是能赢了他们就放你走!怎样?”

许奉等人被赵遵的表现弄蒙了,心说老五是不是糊涂了,哪有什么高人啊。

老头重新审视了赵遵一番,突然大笑道:“好,看见旁边的草棚了吗?我就这儿等,等你请来的高人!”

“一言为定?”

老头不屑道:“老人家我不哄孩子!”

说来也巧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突然狂风大作下起雨来,众人一哄而散,赵遵骑上马头也不回的往家赶,几位兄长一肚子话都没来得及问他。

大雨兀自下个不停,白天使绝艺震惊全场的老人,正躺在演武场边草棚的草垛中闭目休息。到午夜,雨更大了,霹雳闪电好不骇人,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闭目数个时辰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一双眼睛好像两盏金灯,烁烁放光!

他听到了马蹄声,果然不久后雨幕中出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这时老人的表情十分古怪,脸上挂着笑容眉头却紧锁着,心情既兴奋又犹豫,十分的矛盾。马车停在了草棚门前,一位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手端着美酒,一手提着切好的酱肉。

“怎么?高人请来了?”老头并没有起身,依旧躺着,眼睛盯着草棚顶,淡淡的说道。

来者正是白天口出狂言的赵遵,然而这时的赵遵却又变回了往日谦卑的模样,把酒肉搁在地上,双膝跪倒给老人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晚辈该死,白日里多有冒犯,还亲老前辈原谅!”

老头这才悠悠坐起:“老朽若看不透你这娃娃的小心思,几十年岂不活到狗身上了!说吧,到底何事非要留住我老人家!”

赵遵以头杵地说道:“赵遵虽然愚钝,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然空活十四载,学无所成。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继承家传武艺,每每思之犹如利爪挠心!今得遇高人是赵遵几世修来的福分,还请老前辈无论如何收我为徒,传授本领!”说道伤感之处不由得涕泪横流。

老头叹了口气,走到赵遵身边说道:“孩子,汝乃国士之后,贵为侯爷,能如此礼贤下士,实属不易啊!快起来说话!”

赵遵却非常执拗,依旧跪在那儿不肯起来。

“你这孩子,又聪明又伶俐,还有一肚子鬼点子,甚是讨人喜欢!然老朽几十年前就发誓不再收徒,而且我年纪太大了,收一个孩子做徒弟不合适!”

赵遵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叩头如捣蒜,每一下都实打实的磕,一会儿血就顺着额头淌下来了。

老头看到此情此景,心一软,一跺脚:“罢罢罢!”连说了三个“罢”字,“咱们爷们有缘,我也真稀罕你这个孩子,就……就破例收下你做关门弟子吧!”

“真哒!”赵遵惊喜交加,高兴的蹦了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要给老师磕头,被老头拦住了:“拜师的仪式一会再说,你拿来的酒肉呢?还不快端上来!为师等了大半宿,可是又渴又饿啦!”

赵遵忙不迭的送上美酒和酱肉和老头一起大吃大喝起来,酒足饭饱后赵遵对师父说道:“师父,此地房屋破陋,又毗邻官道,人多眼杂,实不适居住。”

老头说:“那你想让为师去哪儿?”

赵遵尴尬的一笑:“家母虽不反对徒儿习武,但她孀居多年喜欢安静,而且家中仆人丫鬟也多,碍眼!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了一个合适的所在。由此向西十五里有一座小山,山上多出蜜桃和李子,山鸡野兔甚多,乃是我家的祖产。山下有一处小院,三个长工负责护山。三年前本州闹灾,为协助官府赈灾,家母命家人开放山林,饥民可以任意上山索取,从此护山的小院便空了。晌午与您分别之后,我直接去了那儿,屋舍院墙都还保存的很好,于是派人连夜打扫好了,又搬去了床榻和被服等物,一直忙到半夜终于可以入住我才来请您的。”

老头大笑:“好啊,你早算计好了!也亏得你有心,那走吧!”

赵遵不顾狂风暴雨亲自为师父赶车被雨淋得好似落汤鸡一般也毫无怨言,安坐车中的老人大为感动。但在老人看着赵遵的背影,心中却有一丝不安,今天他们鬼使神差的相遇,打破了赵遵原本平静的生活,自己把一身的本领交给他,究竟是福还是祸都是未知数,但总之会改变一些东西。

不多时他们来到山下的小院,屋子里外打扫的非常干净,宽大的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米面、酒肉、衣物、灯烛,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都已备齐,甚至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园中的杂草都被拔的一根不剩,可见赵遵对师父的重视。

“师父,您老还满意吗?”赵遵把老师请进屋中,问道。

老头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老了老了收了个有钱的徒弟!哈哈哈!”他放声大笑了几声,对全身湿透的赵遵说道,“孩子,夜很深了,你又淋了雨,快快回家去吧,别让你母亲担心!”

赵遵犹豫了一下,怕这么好的师父跑了,不过旋即想到这么高身份的人肯定是一诺千金的,于是深深作了一揖:“师父教训的是,那徒儿就先告退了,您也早点休息,明早徒儿再来给您请安!”说罢恋恋不舍的退出了屋子,替师父掩上了房门。

滂沱大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赵遵几乎一夜都没合眼,天刚蒙蒙亮他就迫不及待的骑马飞奔到了山脚下的小屋。

步入小院的时候太阳才刚刚照亮了东天,赵遵不由得暗暗发笑,自己太过心急了,师父可能还未醒来,果然走到门前一看,小屋的门还是掩着的。

赵遵再心急也不敢打扰师父休息,于是坐在门前安安静静的等,半个时辰过去了,师父还没醒,转眼又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升得老高屋里还没动静,赵遵就坐不住了。

“师父,您醒了吗?”赵遵试着轻声问了一声,没有回应,又问了两遍,屋里还是没有动静,赵遵忍不住轻轻推了一下屋门,屋门虚掩着一推就开,房中被褥整齐却不见了师父的踪影。

赵遵这下可急眼了,刚要出屋去找,却听背后有人说道:“怎么,怕我跑了?”

赵遵回头一看,自己刚拜得师父正背着手站在门外,赵遵满面羞红不知该如何作答,憋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去……去哪了?”

老头看赵遵一脸窘态不由得发笑道:“真拿你个孩子没办法,为师还能去哪,上山转了一圈!”

赵遵不解道:“师父,为何夜间登山啊?”

老头进屋喝了口水才说道:“傻话!院子这般狭小,如何练武?我在山上寻了个好去处,走吧,跟为师去看看!”

赵遵见师父为了自己,冒着大雨一夜不眠,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了,赶紧找出换洗的衣物,为师父更衣。

老头着实被赵遵的真诚打动,换下了自己的皮袄皮裤,赵遵为师父收起衣服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厚厚的皮衣只有外皮湿润,里面竟已经干了。

赵遵不由得大惊,雨停还不到两个时辰,即便把皮袄放到火上烘烤也未必可以烘干,可见师父的内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也不禁为自己能拜这么一位高人为师感到沾沾自喜。

换好了衣服老头带赵遵来到半山腰一处林木茂密处,几棵参天大树和数块巨岩围成的一块小空地。老头找了块石头大咧咧的往上面一坐:“好啦,行拜师礼,磕头吧!”

赵遵面露难色:“师父,这好像过于简陋了吧!”

老头大摇其头:“习武之人哪有那些繁文缛节!磕头拜师就这么简单,怎么?你不愿意?”

话音未落赵遵双膝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三拜!”

老头对赵遵怎么看怎么爱,以双手相搀:“好孩子,从现在起你就入我门下了!”

赵遵忙问师父:“师父,我们是何门户,祖师爷又是何人啊?”

老头大笑道:“哈哈哈,我们没有门户,我就是祖师爷!”

“啊?那您这一身的功夫……”赵遵有点不敢相信。

老头捋着胡须说道:“为师被人追着打了三十年,追着别人打了三十年,又琢磨了三十年才有了这点成就!”

“那您岂不……”

“为师再活七年就一百岁了!”

赵遵惊讶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难怪老头死活不答应收徒,九十三岁了!他徒孙辈的年龄大多数该也年过花甲了,莫名其妙收个十四岁的孩子当关门弟子,对门人也不好交代。

老头并不以为意,接着说道:“为师之前只收过两个徒弟,大徒弟颜允,为人厚道,品行俱佳,颇有古之先贤的风范,好比颜回复生。不过为人过于迂腐,不知变通,跟了我二十多年,只学去了三四成的本事。二徒弟诸葛恪正好相反,此子为人阴险狡诈,天赋异禀,七八年的时间,为师的能耐他学去了一大半,这小子净干坏事,你以后要是遇上他要多留神!”

赵遵奇道:“师父,您知他为人阴损为何还传授他真本事?”

“老夫收徒一不看门第出身,二无论人品道德!只要我看上了,哪怕他是天字第一号罪犯杀人放火的强盗,我也倾囊而授毫无保留。我看不上眼的,就算是皇亲国戚、普天下的圣贤,我也不拿眼皮夹他!”老头的语气极为自负,不过他也确有自负的资本。

赵遵点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师父,遵儿还不知道您的名讳……”

老头仰面看天,喃喃地说道:“我的名字……名字,啊,好多年没人叫过了,魏平君,为师叫这个名字!不过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何人问起,都不要提为师的名字,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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