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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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的档案馆,两名差役负责把守,在戒备森严的府衙内,已经算很重视了。“三哥,咱怎么说也算朝廷的官差,吃着皇粮,可城里的大小事务一点插不上手,整天游手好闲的,我家婆娘都有点瞧不上咱了!”
差役中有六个意气相投的义结金兰,以兄弟相称:“六弟,娘们家的懂什么?官差也得上街巡逻那才叫威风?这是晋城,全大周就数这儿与众不同,整座城都是人家晋王的,咱们老爷借居在人家这儿,人家是主咱是客,那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再说朝廷的俸禄不少分毫,晋王年节的时候也没亏待咱,挣双份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老六以你的人才什么样的女人搞不到手,她再敢胡闹就赶她回娘家!”
“嘿嘿,三哥说得对,不过最近是有点闲得过分了,咱哥们这么大能耐天天夜里看仓库,这也太无趣了。”
“谁说不是呢,最近外县的案子都很少,所以没有外差,也许是因为农忙……”
两个人闲聊正欢,赵遵已经从后墙飞跃到了房顶,轻轻揭开一片瓦向内观瞧,里面数不清的文档,一股子霉变的气味扑鼻。屋顶的瓦年久失修不能承重,从屋顶开个洞下去不难,但事后定被人察觉。
赵遵又到后窗看了一眼,里面插着栓,破窗进去势必引起两名官差的注意,正在发愁之际,突听前面有人惊呼:“三哥,前院有火光!”
行三的差役却没看到:“老六夜深人静的哪来的火光?”
老六也有点含糊,揉了揉眼睛:“天天值夜估计花眼了,不对……三哥,快看!”
“哎呀,真有火光!快……快去救火!”前院月亮门附近一团火光飘忽不定,吓得二人忙跑去查看。
府衙内不惧盗贼,留人守护档案馆,因为里面有很多易燃的绢帛木牍,天干物燥一旦着火那可都完了,防火可比防盗重要多了。
档案馆中不但存放旧档,还有近期的新档也搁在这里,常有文官笔吏到这儿查阅,又因为昼夜有人看守,连门锁都省了。赵遵心说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自己从前门进开后窗走,神不知鬼不觉。
赵遵前脚刚进去,两个官差后脚就回来了。“见他娘的鬼了,明明看见一团火,跑过去却连个鸟毛都没看见!”
老六说:“是啊,活见鬼了……”说着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听说百年前晋城大战,数万百姓冬饿而死,之后常有鬼魂作祟的传闻……”
“老弟,你是官差,身上这身官府辟邪的,而且手里有刀还怕邪祟?看哥哥给你炼一趟刀……”二人继续吹牛侃山。
赵遵顺利进入档案馆,祁县的文档有一间专门的屋子堆放,各种税赋、兵役等重要的记录都在这里,内容之多恐怕再有几个长夜也看不完,可哪有这么多巧合。赵遵便直奔主题,去看标着县令政绩和朝廷考察吏治的记录,他刚要打开柜门,赫然看到一双人脚印。周围的楼板上压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就这双脚印清晰,也就是三五天的事。
看到脚印赵遵的心里一沉,打开柜子门一看,其中所放的档案不翼而飞了。有人抢先一步转走了它们,事先赵遵也有想过,李僖出事后肯定有多方势力来查,但朝廷调查下面的官员那是一句话的事,抄一份递上去就是了,何必要拿走底档?
赵遵十分失望,以防万一他决定先行离开,他拔掉后窗的栓子一推,嗯?没推开!一个木楔子挡住了窗子。
赵遵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记得清清楚楚,外面原本没有这个木楔子!当然一个木楔子挡不住他赵遵,可什么样的人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一根木头楔子插进窗框里?关樾、萧烈等硬功高手可以轻松将木楔子砸进窗框,但不发出任何动静,单纯发劲力将木楔子硬生生按进去又不至木楔中途断裂,力道之强拿捏之准,天下恐怕没几个人可以做到。
“砰!”
“什么动静!”正在舞刀壮胆的官差被赵遵破窗的动静惊到了。
“三哥……”老六有点慌了。老三却强装镇定:“别慌,几十年的旧档,架子都糟朽了,咱们进去看看是不是哪个柜子散架了。”
老六不情不愿,老三急了:“几十步外就是官差房,有什么可怕的!这时候怯了,以后还有脸混吗?”
两个人提刀哆里哆嗦的进了档案馆,查了半天没有任何异常,老三松了口气:“我说什么来着,自己吓唬自己。”
老六说:“不对啊,后窗怎么开了?”
“说不定是白天哪位大人来查案是开的,这屋里的味谁受得了,估计走得匆忙忘关了。”
老六也笑了:“是啊,谁开窗也没这么大动静!”
不远处赵遵站在一栋高楼的屋脊上眺望整个晋城,自己该何去何从?按理说窗外的木楔子明显是一个警告,赵遵应该知难而退,但他输不起,毕竟关乎钱文的性命,他决定继续下去。
祁县上缴的各类税赋有固定数额,这类基本的政务即使李僖再懒政,手下的小吏也能把税收上来把粮征上来。但像河务、修路、通渠、县学这类政绩书面上无法呈现和核对查实,因此上峰会不定时的派遣官吏到县里面访查,哪怕是太原郡的大官有意包庇李僖,这个下到祁县访查的官吏也难脱干系,必然知道内情。
赵遵查到这个人叫夏无伤一名不入流的小吏,李僖案发后他整日魂不守舍,害怕受到牵连,后来干脆称病在家一待一个多月。
赵遵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用了两天查找到他的住处,夏无伤官卑职微但负责监察地方,在地方官身上捞了不少好处,他在晋城最繁华的地段置办了一个院子,一家十余口过的很滋润。
入夜街市上仍很热闹,赵遵飞身越过高墙进入夏无伤家中,按理说晚饭的时辰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但夏府却没有一点欢声笑语,屋舍的门窗紧闭更不见人影。
赵遵大奇,挨个屋子搜,到了厨房发现灶台是冷的,这家人都去哪儿了?赵遵来到柴房,突然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扒开柴堆看到地面上一大滩凝固了的血迹,血量惊人。
赵遵暗道一声不好跳到院中,“好歹徒,就知道你会来!爷爷们候你多时了!”八位晋王府将校和关府底下的捕头手拿刀剑锁链将赵遵团团围住。
赵遵一拱手:“官差大人,小可非是歹人。”
为首的一位身穿紫衣黑帽的王府护卫点指赵遵:“夏家一十三口被灭门,郑大人以为歹徒行凶之后仓促逃离未带走藏匿的财物定会再来拿取,便请我等协助那贼。果然今早里正来报说有人在打听夏家住处,而今将你堵在家中,还敢抵赖!”
“识相的服绑!”“跪下!”
赵遵见他们气势汹汹,知道再解释什么都没用了,披枷带锁的被抓进大牢或者直接被押到刘合面前,这个脸可丢不起。说时迟那时快,赵遵向左一晃,捕快们都是身强体健之辈,但只粗通武术,被赵遵调动的全向左扑去。
赵遵瞅准空档高高跃起,可半空中硬是被两把环首大刀压了下来,赵遵双脚刚落地,两把刀又到了,一个斩肩一个扫腿。赵遵忙闪身躲开,飞一起一脚踢一人的刀柄,那人也是谨慎,刀环上系一条皮带,另一头绑在自己手腕上,见躲不开赵遵的脚,干脆松开刀柄让环首刀脱手,躲过去之后猛地一扯皮带重新将刀柄握回手心,反手连砍三刀。另一个人专攻下盘,二人一上一下配合默契,比何郊何桥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五名捕快知道自己插不上手,站在一旁摇旗呐喊,而为首的那位却没上来帮忙,拄着棍子冷眼旁观。赵遵心说点子真背,谁能想到小小的晋城竟卧虎藏龙,晋王的卫士竟这般厉害。赵遵赤手空拳倒也不畏惧,只是拖得久了大批官军来了更麻烦,于是用上了截脉。先攻一人,赵遵的身法太快了,那人来不及挥刀,只能用手臂格挡,赵遵的拳好像并不重,但挨了几下后他突然感到半身酸麻,最后门户大开被赵遵一拳打在胸口,刀落在地上,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好啊!敢伤我兄弟!”另一个失去理智挥刀乱砍,被赵遵封了两路三触,赵遵轻松将其打昏。
“好一个悍匪,能伤我两名部下!来来来,我会会你!”
赵遵不太懂晋王府的军官品级,但从衣着推断此人应是地位颇高的上级武将,中等个子身材壮硕,手里一条铁棍不算长,但足够粗,普通人恐怕都拿不起来,他单手拎着随手一个翻花。一个动作赵遵便知此人和关樾萧烈一个功夫路数,以刚猛见长。
“打赢了你就能走?”
“我叫赤朋,胜了我你可以走。”
赵遵不再犹豫,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全力以赴出手了,对手难得,终于可不用束手束脚打个痛快。赵遵手持环首刀亮个架势,赤朋的铁棍就砸下来了,也是个火爆脾气。
“砰!”赵遵闪过,铁棍砸在地上,湿泥地面竟被砸出一个碗口大的坑,赵遵并不吃惊,自己力量不足,兵刃拳脚遇上这种刚猛的人都吃亏,好在赵遵也有了经验,只要避过开始的猛攻,力气衰减后便可以伺机反击。然而这个对手与众不同,内功不见得比之前遇到的勇士强多少,但有一套独特的发力方式,十几棍子猛砸猛打却连一滴汗都没有。
赵遵急于脱身使出折手剑法,以刀代剑攻击赤朋握棍之处,赤朋力气再大毕竟棍子沉重不如环首刀轻便灵活,攻势大减被赵遵压制住了。赵遵表面上占了上风,其实他也很难受,环首刀始终要躲着铁棍,二人兵器互不相碰好像对空打了十几个回合,赤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扔了手里的铁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