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汴京风雨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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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苍穹绝不甘心坐以待毙。但凡戚寻晚上个几年搞出这种场面来, 米苍穹和方应看之间的默契更深,足以让他在第一时间发觉方应看的不对劲。又或者米苍穹在有桥集团中的积威更重,尤其是在那朝天一棍打出来后, 再无人敢有这样的胆子轻易挑衅他。有任何一种情况, 她都不可能如此容易地做到这一点。戚寻对白愁飞和方应看的操纵更像是一种将指令下达到他们头脑中的模式。她看起来还游刃有余地站在远处对着米苍穹挑衅,实际上并没有对方所看到的那样轻松。要让八大刀王被迫从围堵阻截变成围杀,自然要让方应看和白愁飞先对着米苍穹下死手, 逼出他的杀招来。戚寻这会儿有种在打网游的感觉了。她要面对的boss是个狠人,等级也并不比九幽神君差到哪里去, 甚至此刻的交手环境也并不像是先前易水江上一般, 对她来说是个更加适合发挥的环境。好在她不仅有一堆莫名其妙被拉上的队友, 还是个双开了小号, 大号还没进战的挂逼。再次感谢九幽神君!祝您九泉之下多吃两顿饭!虽然可能没有人给他送纸钱买饭就是了……也意思意思感谢一下方应看好了。白愁飞的惊蛰指力横空直指,米苍穹的避让之中, 方应看的血河神剑也已经斜切而来。若是寻常时候, 他或许还能分得出这其实并不是方应看平日里出手的习惯, 可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 他只能意识到这是两个武道天赋绝佳的小辈对他发起的死亡包抄。方应看素来有对着他藏拙的习惯,米苍穹看在眼里,只觉得对方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教导, 会迟早在这京师风云之地占据一个位置。但现在他将自己引出皇宫,却要做的是卸磨杀驴的举动, 这无疑只会让他觉得心惊, 更一步步产生了错误的认知。他得活着!米苍穹的袖中甩出了一根长棍,这棍子的形貌有些特殊, 一头粗一些一头要更细一点, 在棍子出现与米苍穹的移位腾挪之间, 一道有若龙蛇嘶鸣的声响在棍花之间绽放。他朝着血河神剑打下了一棍。方应看毕竟是方歌吟的义子,米苍穹起码还不能一句不问地就杀了他,他这一招出手还留存了一点分寸,起码若是以血河之锋锐绝不会完全招架不住,顶多就是把剑打脱手而已。可方应看在此时做出了一个实在异常的举动,他忽然一点犹豫的迹象都没有,猝然收剑,而后就地打了个滚,朝着米苍穹的棍下缝隙之间躲闪了出去。金尊玉贵的小侯爷何时会让自己有这样失态的举动!即便是上天也怎么都要比入地好得多。可谁让现在操纵方应看的是戚寻而不是他本人。方应看哪有什么话语权。他只能当好一个工具人而已。这个身位的交错让米苍穹蓄势待发的长棍,卷带着由龙蛇化
虎豹的凶鸣,直接扫向了此刻正在方应看身后的习炼天。习炼天的惊梦刀确实是一种如梦似幻,让人分辨不清真正的刀光何在的刀法,但再如何梦幻的刀光,既然连戚寻的眼光都瞒不过去,又如何有可能瞒得过米苍穹的眼睛,更绝无可能是米苍穹这狠绝的一棍拍下的对手。棍到尖端越细的特殊让这一棍朝天而后扫来,尖锋有若含着一点森冷的幽光。惊梦的剑光顷刻之间被这一道棍影所搅碎,更可怕的无疑是这被打散的刀光仿佛化入了这棍影之中倒袭而来。习炼天只觉得胸口一凉,他手中的刀已经变成了不知道多少的碎片,尽数倒卷而来扎入了他的胸膛。而这根长棍呼啸的攻势甚至还不曾有丝毫停滞的意思,依然在朝着下一个目标横扫。铁树开花之中的张铁树粗苯到五指收拢的手掌,朝着这棍子撞了上去,发出了一声古怪又沉闷的声响。下一刻张铁树自以为是个铜墙铁壁的手掌上,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他痛呼一声就想后退,却被紧追而来的棍子横扫了出去,第二道筋骨断折的声音发出在了他的腹部。然而米苍穹在一击杀人,一击将人重伤濒死的成功挫败敌人中,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成就感。他骤然惊觉自己这个得到过江湖人称老奸巨猾第一流赞誉的老家伙,.52GGd.也做出了个错误的判断。他杀人之前还好,杀人之后——那八大刀王中剩下的,连带着张烈心朝着他袭来的攻击中,才真正可以说是带上了一种凛然杀气。那分明是之前所没有的!之前或许他们并不是奔着杀人的目的来的。可他何来争辩的机会和时间!方应看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恐怕真觉得自己的羽翼丰满可以飞了,竟然来了一句“叛徒”的宣判,甚至在这就地一滚后弹射而起,扬剑朝着他刺来,这道从下往上的攻势正指他的肋下。而在他身后的白愁飞,指尖乱作打出的七道风声,交错成一片朝他笼来的罗网。血河神剑!长空神指!米苍穹又哪里会知道白愁飞的长空神指来路不正,其实是他杀人越货得来的。他只知道方歌吟身为桑书云的女婿,也学过这一手长空神指,若是传给了哪个弟子,更是让这个弟子上京城来协助方应看,那可真是没有一点问题!他凄然一笑,已经知道今日绝无可能善罢甘休了,偏偏那个离奇出现在神通侯府中的姑娘,还想是在看戏一样。等等,看戏?米苍穹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种奇怪的猜测。在这种让他惊疑不定的猜测中,他手中的长棍再一次舞出了可怕的棍花。这棍花扬空,仿佛要卷带着他全部的怒气扫来,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为之神慑,更不必说他此刻眼中原本只是微微发蓝的颜色,在这一刻赫然化作了完全的亮蓝色,让人觉得在这个瞳色的变化中,他浑身的气势也为
之一改。他不像是寻常太监一样,还残存了一部分的胡须,都在此时化作了苍黄色。风刀霜剑化为的朝天一棍,让人看来眼晕的棍花中分明是一种四大皆凶的境界。孟空空意识到他这个八大刀王中惯来只当军师而不亲自动手的人,只怕现在也不得不动手了。小侯爷的这一出围堵为何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围杀,他也说不出。起码在方应看剑出血踪万里之时,孟空空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是站定立场,而后在米苍穹的朝天一棍之下活下去而已。先撞上这棍风的是习练了五虎断门刀的彭尖,他的强刀遇上更加强势的棍法便如同他的同伴一般,根本没有撑过一个回合,而是极快地被气势所迫。仿佛刀锋的前方就是一片可怕的漩涡。这个漩涡不仅吞掉了白愁飞的七道指风,也吞掉了彭尖的刀,更是吞掉了他的性命。飞溅而起的鲜血落在了孟空空的脸上,但伴随着这抹昭示着米苍穹又杀一人的血腥味,一并让他所察觉到的是米苍穹身上传来的一种老人味。他本就不是意气风发之辈,原以为靠着方应看能从此有了涉足朝政的机会,却迎来的是今日的围杀。米苍穹越想越有一种心气摧折,心力耗尽之感。他尝试着折身从另一侧突破这出围剿,便朝着白愁飞袭来,但戚寻想开个远程号来拿下米苍穹本就是冲着远程打怪的便利来的,又怎么可能乐意被米苍穹破坏掉这种一近一远的合作关系。白愁飞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若是用出了大招,在被米苍穹近身后,会不会无力逃遁。在这一刻他浑身的内力都几乎被抽调一空,仿佛也连带着抽调去了他的精气神,可这煞白面色换来的正是三指弹天之中的最后一式——天敌!也几乎在同时,方才还就地一滚明摆着避战的方小侯爷忽然抢身而前,以九弧震日挡在了他的棍风之前。那实在是让人觉得默契到不需要言说的一招,这种奇怪的配合,米苍穹之前从未从方应看和任何人的配合中看到。他就是个骨子里藏着一种唯我独尊念头的人,怎么会甘愿替人挡在前面?米苍穹终于在方应看挡招咳血的时候,发觉他的目光并非是正常的神采,可此刻发现这一点又有什么用?正在他发觉方应看和白愁飞是一模一样情况,脑海中一道串联线索的惊雷闪过的瞬间,孟空空手持相见宝刀,蔡小头的伶仃刀,都冲着他持棍的手而来。米苍穹到底不是关七,他没有这个独对群雄的恣意。更没有这个绝对靠着直觉应对围攻的武道造诣和天赋。在雪亮的一片刀锋中他只能先丢掉了自己的长棍,脱手的长棍依然不改凶悍地捅入了孟空空的胸膛,而后他扛过了伶仃刀,一掌打在了对方的身上。这两招得手的同时,天敌一指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打出了一个分明的血窟窿。他死死地咬着牙,顶过了
终究被他发觉为人操纵的方应看的一剑,一把扛起了从另一侧袭来的张烈心的身体,以紧扣脉门将人制住的方式,将人朝着兆兰容的阵雨廿八刀阵中丢了出去。而他本人则身化残影,从这顶着伤势被蛮力打开的缝隙中窜了出去,腾空而起朝着戚寻袭来。既然是控制的本事,那么只要杀掉这个控制的人就应当可以了吧!解决掉这个罪魁祸首,让方应看恢复正常,他们损失也不过是铁树开花和四位刀王而已,迟早还可以卷土重来。他的棍是丢了不错,可朝天一棍从不是非要拘泥于棍子本身的一种绝招,就像伤心小箭这种武功,在元十三限的手中也可以以自己的手指化作一支箭一样,朝天一棍的棍同样可以是他的手指。那才是真正摆脱了外物制约的一棍。朝天一棍!--------与朝天一棍相对的惊艳一枪,此刻握在诸葛神侯的手中。他在这皇宫中不知道走动过多少次,却没有一次是如今日这般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来的。朝会结束之后他便顺着宫墙间的甬道朝着延福宫的方向走去。他带着浓艳枪就像是米苍穹随身带着那根棍子一样,都经过了赵佶的允准,正是为了保护这位昏聩的君主。确实是昏聩!他如今另立新君的志气重新提起来,便越发觉得他此前的诸多迟疑,实在是让他的不当人君之举一日多过一日。他早不该继续放纵对方这样做下去!如今无情的腿在黑玉断续膏的作用下,确实有了知觉恢复的征兆,想来真能如戚寻所说最迟一月便重新站起来,他经脉薄弱的病症也总能找到个解决的法子。天降一个挽救朝局的机会在面前,无情又并非不乐意去做这件事,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谁坐在这帝位上都要比赵佶这个,能因为人踢蹴鞠踢得好便给对方擢升机会的君主,要好上太多了,更不必说还是他亲自照看长大的无情。就以这宫室来说,延福宫本为帝后的游乐之所,在哲宗皇帝在位的时候,甚至还规模占地并不大,可如今的这位官家即位之后便觉得此地实在过于逼仄,不能满足他的游乐需求,将延福宫进行了扩建,也让此地变成了他长留之所。诸葛神侯又不由想到了艮岳园林,若不是因为赵佶觉得这京城的东北角需要垫高有利皇族子嗣繁衍,又哪里会有此前的花石纲一事。更让他下定了这改天换日决心的,是当他踏入延福宫见到赵佶的时候,对方将手中的书画卷轴朝着他举了起来说道:“先生来得正好,我昨夜写就了一张青词奏章,写完后便将此物烧毁了,今日见到林爱卿的时候问起是否上达天听,他却说我写错了个字,更将奏章中的文字尽数诵念了出来,此真神人也!”“先生觉得,若是敕封其为玉真教主可合适?”林爱卿就是那位金门羽客林灵素。诸葛神侯刚进来就闻听
到这一句,现在满脑子除了荒谬就是荒谬。赵佶更是仿佛没看出他的情绪有何不对之处一般继续说道:“既然是玉真教主,那么如今神霄上院中一道守卫五雷天书的人手就太少了,还得允林爱卿多收容几人才是。”诸葛神侯捏了捏指尖,让自己莫要还因为他的话把自己给气坏了。赵佶自言自语的决定,并没指望得到诸葛神侯的回复。他本就是个相当“有想法”而且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实施的君主,若是当个艺术家便也罢了,可当将这样一个人安置在皇位上的时候,那便当真成了忠臣良将和百姓的大难临头之日。他仿佛终于想起来他今日让诸葛神侯到延福宫来的理由,放下了手中写了“玉真教主”四字的书卷,朝着诸葛神侯看来。诸葛神侯的同门,赵佶也大多见过,他在其中身量算是最矮的,但他站在此地便让人感觉到了十足的安全感。不过赵佶还是要多说两句的,“先生既然是来护驾的,其实也可以多带几个人手。”他本以为诸葛神侯会说什么有他在此地便够了,却没想到对方说的是,“官家说的不错,臣此番前来,还带上了小徒。”这可不像是诸葛神侯一贯的作风。赵佶不疑有他,更因为沉浸在给林灵素挑选尊号这样的行动中,根本没留意到这延福宫周遭的禁军都被撤换了相当一部分,他看到的只是四大名捕在诸葛神侯说完这话后走了进来。当然无情是坐在这轮椅上被推进来的。“官家应当还记得他们?”诸葛神侯问道。“这是自然,”赵佶对自己的记性还是很有把握的,“平乱玦是御赐之物,你将它们交给这几位办案所用,是与我知会过的,我怎么会忘记。”“那么容臣再重新将他介绍给官家。”诸葛神侯素来平静到让赵佶觉得无趣的脸上,现在隐约浮动着一种让他觉得心慌气短的神情。他顺着对方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正是坐在轮椅上的无情。“这是你们六扇门的大捕头无情,我记得他……”他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诸葛神侯给打断了。换做别的时候,赵佶早就要跟对方翻脸了,可他听到的这句话有若一个晴天霹雳朝着他劈了下来,又哪里还能让他有这个问罪的意图,从诸葛神侯口中说出的赫然是,“他也是哲宗皇帝的后裔,由盛鼎天大人以李代桃僵之法保了下来,现在也是时候让他跟陛下见一见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赵佶死死地攥紧了手中还未松开的那只墨笔,甚至连墨迹在袍袖上晕染开来都不曾察觉到。就仿佛那并不是一只笔,而是能够用来防身的一把利剑。他原本想高声喊“来人”,却又深知诸葛神侯到底是个何种的本事人,在被人拿下之前,他赵佶的小命可未必能够保得住。他只能怀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指望从对方这里得到的
回话是,只不过是需要他承认无情的皇室身份而已。毕竟他断了双腿,显然也不能做个君主。等到了他身边可用之人召集齐了,现在允诺下来的东西还不是他怎么想就能怎么收回。可诸葛神侯紧跟着说出的话,无疑是彻底打碎了他的美梦。在诸葛神侯的手中一张出自赵似手笔的血书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面前,那正是从连云寨中得来的那份血书,现在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赵佶的面前。却不再是他一度希冀过的那样被彻底销毁图个安心,而是成为了一个催命符的标志。“请官家好走,无情会替您执掌这大宋河山,还天下清明的。”诸葛神侯语气温和却不容辩驳地说道。“你说什么?”赵佶很清楚他没有幻听,他只是觉得今日所见到的诸葛神侯当真是疯了!这屋外本是晴朗炎阳之日,他却忽然被一种可怕的冷意所簇拥,觉得浑身都冷得出奇。“我说,恭送官家上路。”------------面对米苍穹袭来的一棍,戚寻的眼帘都没动。他现在才发现异常,在她看来实在应该说是晚了,而他的速度虽快,却哪里比得上戚寻的早有所准备。白愁飞本就已经脸色煞白的天敌一指,堪称是对心力的极度耗损,若是他本能意识占据了上风,他绝不会选择在此时再出一指,可谁让现在他就是戚寻的右手开的号。米苍穹的背后一道不弱于天敌的指风袭来,分明就是同属三指弹天之中的惊梦。可习炼天的惊梦刀相比,这一指惊梦才当真有了让人梦中惊动,为之心悸的力量。这一指更是直指他的后心,让他在意识到有人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也要杀了他的攻击中,必须做出一个抉择。而正在他的这个停顿之中,本就身法不弱的方应看已经一把扑了上来,以一种同样绝无可能在他这里用出的招式——拦腰拽人的流氓打法,将米苍穹给干脆利落地拽了下去。这道本该有擎天一击威力的朝天一棍,现在在被人拽下地来的动作中,只能砸向了地面,扫出的指风余力甚至割开了另一位刀王的咽喉。可这一个战果对米苍穹来说毫无意义。甚至白愁飞因为连出三指弹天,此刻浑身的经络之中已然有一道失控的内力正在乱窜,让他原本只能说是不太好看的惨白面色中,多出了一种仿佛走火入魔的青红之色,对米苍穹来说也没有了什么意义。他这一击的失败要想重新蓄力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戚寻也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当机立断地让白愁飞成了个挂机的状态,自己加入了战局。百丈含光绫化作一道冷酷异常的剑光,在方应看依然钳制住米苍穹的状态下横亘而过。这一道只成一线的剑光根本不给人留下生机的选择了贯穿头颅。这位大内第一高手瞳孔中还残存着的疑虑和质问,现在都已经没有任何出声的可能了。
正如戚寻此前跟苏梦枕所承诺的那样,她必然会将米苍穹的命永远留在宫外,绝不让此人的存在影响到宫中给皇帝换个人的行动!她现在也这么做到了。她的目光先是在百丈含光绫上停驻。这出手收割抢人头的行为,虽然让她的声望掉落非常可观,含光绫的自动清洁也让这条月白的绫缎上没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迹,但是戚寻总有点心理上觉得,有必要给它消毒漂洗几次的必要。她又看向了白愁飞。这个此刻内息紊乱状态的家伙,若是自己的意识还能占据主导权的话,只怕会赶紧打坐调息才是。偏偏戚寻根本没有一点给他治疗的意思,明摆着就是想任由对方自生自灭,而且绝不是一种痛快的死法。确认了这一点后她才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皇宫方向。现在就看禁宫之中的情况了。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做一点事情。方应看在她的操纵之下松开了已经身亡的米苍穹,慢慢站起身来。对剩下活着的三位下属来说,其他人的死亡,包括原本作为迷天盟内应的张铁树和张烈心的身亡,以及那位米公公也丧命在戚寻手里,都其实没有那么要紧。八大刀王的这个“八”放在这里,人数一多他们就难免失去了出头的机会,就像蔡太师府中的七绝神剑和六合青龙之流,很难被江湖中人记住他们各自的名号。现在小侯爷损兵折将,之后势必要对他们倚重更多,也未尝不是一种因祸得福。只要在这场战斗中小侯爷并没出事,那便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掌握了大开天和小辟地刀法的萧煞刀法最毒,他也一向得意于这件事,更觉得孟空空没这个资格当这个老大,现在孟空空死了,他便正应该到了扬名的时候。他连忙上前搀扶了一把到底是因为剑气与棍风震荡而受了内伤的方应看,正打算在此时卖个乖,让顶头上司看到自己的态度,却忽然看到方应看的手一把松开了血河神剑,这把血色的小剑掉落在了地上,下一刻——他一把握住了萧煞手中的刀,忽然调转过身形,朝着刀上撞了过来,径直被这么捅了个对穿。“侯爷!”萧煞仓促之间慌了神。先伤在米苍穹的手里,后被一把刀贯穿的方应看仿佛依然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往前迈出了一步。直到这一刻萧煞才算是真正看清了方应看的神情。这绝不是什么怒意上头的冷淡,而是无比机械的神情。可他此时才发现此事有什么用?他的刀专为杀人而开了特殊的血槽,现在扎入了方应看的体内。他觉得有一瞬间方应看的神情好像恢复了自主权,闪过了一种痛苦和绝望的情绪,但下一刻他便已经彻底断了气,再有什么不情愿不甘心和为人所操纵的愤懑,都已经只能留到地下去说了。他的呼吸彻底停止了。萧煞一转头便发现,那个最后击杀了米苍穹的姑娘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
线之中,唯独剩下在此地的就是那半死不活的白愁飞。他实在是恨不得当即拔了刀就远遁而去。可此刻他身边还有以八方藏刀式闻名的苗八方,以及女刀王兆兰容。这两个人也同样想要脱罪,从神通侯丧命的罪责之中完全洗脱出来,那么他一旦转身,这两人必然联手将他拿下,甚至可以打着为侯爷报仇的借口将他给杀了。这样这两人哪怕是到了方歌吟的面前也完全有了说法。所以他当然不能走。他更觉得自己从没有哪一个时候比现在的脑子动得更快。他伸手指向了白愁飞的方向说道:“我们带着他去见相爷!让任劳任怨来审,先把咱们的嫌疑都洗脱了才是。”“若是能问出那个该死的女人的下落,我一定让她不得好死!”萧煞强打起精神说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宫闱之中也有一个人说出了这样的词。“你们意图弑君,定然会不得好死的!”真正意识到诸葛神侯再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会为了他截杀长孙飞虹,会为了保护他的安危尽心尽责地训练那三千禁军的六五神侯,反而是要来推他兄长那个早该死了的孩子上位的乱臣贼子,赵佶哪里还能保持得住镇定的神态。他现在格外后悔的是为何要让米苍穹出宫去,让京城中帮会争斗的风云不要波及到大内,更不要捣乱到他的上清宝箓宫去。那些个江湖草莽如何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像是金风细雨楼这样的江湖龙头,甚至还会训练出泼皮风这样的队伍,来替他阻挡边关的贼寇。他们在京城里闹得再凶,也不过是波及一两个没什么本事,又运气不好的官员罢了,在赵佶看来那可算不了什么大事。可现在诸葛神侯这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他藏在修仙问道和艺术世界中自欺欺人的躯壳,让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头上出现了一把铡刀,这把刀已经眼看着就要斩落下来,他却并没有这个与之对抗的力量。他狼狈地试图将自己躲藏起来,等待他的左元仙伯前来救驾。却不知道蔡京此刻正因为接到的九幽神君身亡的消息而大为不悦,偏偏又有雷损送来的消息希望能借用七绝神剑来替他在和风雨楼的交手中掌握优势,正是个头疼于抉择的时候。九幽神君身亡,就意味着他再如何防备元十三限也必须将他起用了,还得是重用。可要知道,元十三限得到的山字经存在缺漏,还是蔡京给三鞭道人下的篡改命令,也成功养出了个自身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定时炸弹。用还是不用,这真是个问题。他又哪里会想到此刻身在宫中的赵佶遭遇的,会是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发动此次行为的诸葛神侯实在是有太多护驾的经验,以至于谁都觉得哪怕是林灵素哪天想不开了行刺赵佶,诸葛神侯都是做不出这种事的。更不必说他还是赵佶自己请来护
驾的!在听到赵佶的这句“不得好死”后,诸葛神侯只叹了口气,便语气坚决地回道:“官家若当真相信有什么不得好死的因果报应,就不该委任朱勔收集花石纲,修剪艮岳园林,劳民伤财终成恶果,更不该修上清宝箓宫,养出那么一堆尸位素餐之人,更不该全凭喜好做事,不顾外敌当前倒行逆施……”“你放肆!”赵佶厉声喝道。可他陡然意识到,诸葛神侯已经是为弑君而来,这天下间最放肆的事情他都做了,又哪里还会在意再对他来上一出精神打击。冷汗从赵佶的额头上滚落了下来,他试图找出一些说辞来证明自己并非是诸葛神侯所说的那般昏聩,却在极度的紧张中只是将手中的笔丢在了地上。“你们不能这么做!诸葛神侯你这六五神侯是谁敕封的你莫要忘了?”听到他直到此刻搬出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理由,诸葛正我露出了个有些放松的笑容。“若官家想说的只是这个,那么便无妨了,官家大可以放心,如今外有辽金强敌,贸然换一个当朝亲政之人对如今的大宋并无好处,我们所要做的,只是让无情取代你的身份而已。这世上不会有更多人知道当今天子的位置上已经是另一个人,却只会有人知道,天子险些遇刺后痛改前非,决心做一个好君王。”“……”这比送他归天,让哲宗后裔登基为帝还要让赵佶觉得恐惧。若是后者,他们既然要一个名正言顺,起码也会保证他死后的哀荣,最多也就是政令改动中,对他此前的举动稍有驳斥罢了。可若是彻底顶包了他的身份,之后要如何改换回去身份那便当真只是他们说了算了!而他本人的尸骨会被安置在什么地方呢?为了不被人发现,那自然是彻底销毁为好,在讲究入土为安的年代,光是这样的想象就足够让赵佶倍感折磨了。他虽不会武功却听说过不少江湖上的东西,他简直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身死,为了让这出替换更加天衣无缝,定然会将他用化尸水化个干净。这些乱臣贼子会不会不得好死他看不到,他自己是定然要死无全尸了!赵佶绝不会给自己找什么反省的借口,他此刻想着的只是诸葛神侯,不,诸葛正我这个混账当真是辜负了他的期待!可现在他有再多的谴责都已经没有用了,这只曾经为他挡住长孙飞虹的神枪,给了他绝对庇护的手,现在随着他迫近的脚步朝着他伸过来,却是来要他的性命的。九霄神雷的道法在此刻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的心口一痛,彻底失去了知觉,也再也没有了醒来的可能。他以为自己的殡天应当是在自己的二十多个儿子的敬仰目光目送之下,却不想会如此潦草。可戚寻纵然此刻身在宫外,看不到这副画面,也觉得这死法还是便宜了赵佶。不过想想这人死得太轰轰烈烈倒也没这个必要,还是大事要
紧。看出诸葛神侯的神情在赵佶殒命后有几分恍惚,无情出声说道:“世叔,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要掩盖掉四大名捕进宫的行动,要更替掉一部分太过熟悉赵佶举动的禁军,还不能露出端倪,以及正如戚寻此前所说,无情的腿恢复是需要时间的,他们必须制造出一个赵佶摔断了腿,需要休养些时日的假象。这些事情都需要在有人察觉到皇宫之中有异常之前完成。他们确实没有多余的心力花费在哀悼这位皇帝的身死上。“也不知道宫外的情况如何了……”诸葛神侯回道,“若非金风细雨楼敢豁出去与六分半堂交手,将如今这京城中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我们也做不成这样的事情。说来也是世叔对不住你,这些年来都一直瞒着你的身份,要不是那位戚姑娘一口点破,我其实并不太想你插手到这江山事务之中。”“世叔,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有了一个扭转局面的开端。”不过这个开端里其实出现了那么一点小意外。戚寻丢下自己撞上刀而死的方应看和备用背锅侠白愁飞离开,并非只是因为要让他们继续狗咬狗,而是因为她忽然看到了小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红点。有红名!昨日开始的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交手,事实上不过是个让她有机会引出米苍穹的幌子,但并不代表这两方不会真打,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也没有道理一方挑衅随随便便就可以收回手。何况金风细雨楼这边的准备做得可要比仓促应战的六分半堂充分得多,正应该把握住这个优势一击即中才对。甚至要比戚寻领着自己的一号二号傀儡找米苍穹的麻烦更早的时候,苏梦枕就已经领着孙青霞等人直袭不动飞瀑,正抢在未到日出,人的意识还大多朦胧的时候。戚寻本着能干掉高等级的米苍穹,就懒得插手这两方打斗的想法,并没有打算前去。反正就像之前过金鹏王朝副本的时候那样,只要她在副本中做出的引导性因素足够,即便霍休等人并不是死在她的手里,她也完全可以成功拿到副本结算。更不用说这个跨海飞天堂副本的设定,只有雷损一个是最终boss,其他的角色砍别的100级以上的就成了,光是九幽神君和米苍穹两个都能让她完成前置boss的收获。现在等的只是一个雷损身亡的结算而已。但现在看起来这个突袭出了一点意外,让雷损给跑了?在金风细雨楼中开启了对应势力声望,并因为此番倾天豪赌处在同一阵营的状态下,金风细雨楼的成员在她这里是绿名的显示。但戚寻为了确保对元十三限和雷损的位置判断,依然没有选择将六分半堂列入敌对势力。六万老铁,六万个红名,她怕自己出现什么密集恐惧症。此刻这个被数个绿名追踪
的红名,在今日的情形下,只有可能是雷损了!从不动飞瀑一路打到这个位置,苏公子你这不太行啊……戚寻腹诽了一句,又觉得以大家互相卧底成筛子的状态,也实在不好说人家苏楼主是不行。但遇到就是缘分,她决定去给雷老总来个迎头痛击。少了那两个需要操纵的傀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的内功运转的圆润程度和灵台清明程度,比之前要更上了一层台阶,千幻飘香步的助力之下,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几乎只能看到一线月白的残影。她足尖腾挪掠过这汴京城中的屋脊,不过须臾已经成功斜向截道,出现在了这红名绿名标识的前头。狄飞惊脚步一顿。他抬眸间露出的锐利眸光看到了戚寻的身影。哪怕在此前所知的资料中,她只是跟方应看有关联,更是跟着他离开了汴京,也并不影响他在看到戚寻的第一时间拉响了警铃。来者是敌非友的判断他并不会弄错。但他情知自己此刻本不能停。从金风细雨楼攻入不动飞瀑,更用出了神枪会的火器进攻的这一刻,雷损和狄飞惊便意识到这又是他们少收到的一条情报。六分半堂在金风细雨楼中埋下的卧底并不少,其中地位最高的更是坐到了楼中五大神煞的位置,正是执掌泼皮风队伍的莫北神。而若是这条本该至关重要的消息都没传到他们手中,要么就是莫北神选择了背叛六分半堂,真正成为金风细雨楼的一员,要么就是这个将人引入的消息甚至只掌握在风雨楼中少数高层的手里,跳过了莫北神。更让他们觉得棘手的是,六分半堂中诸多雷门子弟的火器遇上了一种奇怪的布,这东西可以将火器裹入其中延缓爆炸,又反过来对他们造成了一轮打击。领导这支队伍的是个看起来笑容淡淡,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抱负的年轻人。另一个未知之数!狄飞惊最怕的就是这种未知,何况他深知苏梦枕本人要比那些个未知更难以揣度,就像谁都觉得他不该还能活到今时今日,他却能将金风细雨楼给撑下去,更让他这梦枕红袖第一刀的威名遍及整个汴京城。他也果然带来的是一刀当先劈开不动飞瀑的牌匾,又一刀劈向雷损的绝世之刀。雷损的密宗快慢九字真决,本就说不好与苏梦枕的红袖刀到底谁更强些,有不应魔刀在手的狂纵战意,本应当能压住这个后生晚辈才对,可破局的黎明近在咫尺,苏梦枕此刻的状态要比雷损好上了太多。更让六分半堂落入下风的是,明明应该被刘独峰押解入京的戚少商,赫然也出现在了金风细雨楼的队伍中,更是以他的青龙剑挑开了豆子婆婆的无命天/衣。而六分半堂中的三堂主雷媚跳出了风雨楼郭东神的身份,以无剑之剑连杀雷恨和花衣和尚二人。狄飞惊只能出手!即便他的出手只能出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正
在雷滚和薛西神来了一出同归于尽,而苏梦枕刀出绯红,落如急雨,砍向了雷损命门的时候——他以大弃子擒拿手扼住了红袖刀的攻势,又一把将重伤的雷损抢了出来,带着他逃离了六分半堂。他们现在是输了不错,却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而他也深知他不能带着雷损往荒僻的地方逃,不能逃出这汴京城去,那反而只会加快这灭亡的进度。他能逃的方向十分有限,所以他最终选择的是相府的所在。然而戚寻拦在了他的前面,这不是一个一时半刻之间就可以解决掉的对手,身后苏梦枕等人也已经追了上来。“你托着这么个重负不累吗?”戚寻好奇问道。狄飞惊这张脸,纵然在此时显得苍白憔悴,也不改他的容色惊人。更难得的是他这个担任智囊角色之人,在眼波中有种格外瑰丽的神采,这种意兴神飞之中偏生还有两分孤寞之气,着实是属于可以靠脸吃饭的。但他的脖颈本就不能抬起来,现在负着雷损亡命,更像是被压了一层重物。“受人之恩,何谓重负?”狄飞惊回道。因为雷损当年的赏识,他才会有从狄路变成狄飞惊的机遇,所以所有人都可以背弃雷损,唯独他不行。在他的眼神中戚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信号。也正是在狄飞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后方的苏梦枕等人赶了上来。看到戚寻出现在此地,苏梦枕也不由有些意外,但看她比划了个得手的手势后他便知道,一切都按照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了,并不需要担心什么。“苏公子,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戚寻问道。“若是戚姑娘想要放雷损和狄飞惊一马,那这话便不必说了。”苏梦枕的脸上带着一抹血痕,不知道是他的手下的血,还是他的对手的血,这抹血色让他面容上的决绝之气更盛,其中并无什么转圜的余地。戚寻才不干这种蠢事。雷损是如何上位的,雷损将六分半堂发展起来又靠的是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当真对得起这个“损”字的。虽说如果戚寻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原名应该是叫雷敢当才对。“我不是说这个。”戚寻摆了摆手,“我是说苏公子身体欠佳还起了个大早,到这会儿也挺累了,不如让我来代劳吧。”既然都遇上了,那当然还是亲自来解决这个副本boss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多一点声望是一点!“作为回报,苏公子能不能一会儿帮我按着点这位。”戚寻伸手指向了狄飞惊的方向。“……?”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苏公子,这也实在没什么办法,我才丢了两个傀儡,总得找个差不多质量的补回来吧。”戚寻叹了口气。找手办也得找长得好看又能打的,方应看和白愁飞已经物尽其用了,她又不能去折腾好人,这种缺德事情她做不出来,那她现在盯上了狄飞惊实在不能算很奇怪
吧?她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想要一个漂亮的人偶打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