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半神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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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马队正在幽林野泉边上休整，尾随其后的大队人马不辨方向依旧一路北上，好巧不巧的是，遭遇到七八个蛮族骑士。

万万没想到，蛮族骑士少地屈指可数，却凶性大发地率先发起冲锋。

仓促之下，几家赌坊少东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耗费重金请的护卫，只来得及射出几只劲箭，就纷纷往外走开，根本不敢与蛮族骑士正面对上。

就这几十两银子的月钱，根本不值得效死，玩什么命啊！

反倒是赌坊东家的家生子，哪怕经验不足，还是分别两股，骑术尚可的拨缰策马往前冲，发现挽弓搭箭已经来不及了，赶紧取出丈八长矛。

剩下的家生子翻身下马，双手抱起成捆的长枪短矛，尾端杵在地上，尖端朝前斜着冲上。

转眼过后，偌大一支马队，犹如炸刺的豪猪，竖起一丛丛枪林矛森，百炼钢打造的枪尖，流淌着森冷寒光，顿时弥漫出一股危险恐怖的气息。

二十余骑对上七八骑，马蹄声声如震鼓，不停地敲打大地，蛮族骑士伸手拉下头盔，尽是獠猪牙狼骨，涂着青黑色花纹，嘴里发出“喽喽喽”的怪叫，活像一群恶形恶状的野兽。

面对南人的丈八长矛，蛮族骑士也不敢轻撄其锋，就在双方高速狂奔，迅速拉进彼此距离前，猛地伏低身体，速度不减反增，打了一个视觉上的失落差。

家生子骑士的长枪擦着对手的脊背飞快溜过，蓄势待发的力气和血性之勇发散的气势也随之落到空处，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

与此同时，蛮族骑士用曲柳木打造的短矛，毫不迟疑地往前一递。

瞬息间的接触，并没有血肉之躯被捅穿的手感，蛮族骑士暗骂一声：“精钢腹甲！”同时赶紧松手。

这一波冲锋，双方并没有完成战损互换，蛮族骑士有更精湛的骑术和临战经验，赌坊家生子却仗着装备精良，侥幸脱身逃生。

蛮族斥候望见对方竖起枪矛丛林，根本无从下嘴，赶紧拨转马头，从一侧擦阵而过。

这一百多人、三四百骑、大包小包尽是精良装备的大队人马出城北上，不像是割草的南人新兵，更像是做买卖的行商。

蛮族斥候试探过颜色，既然打不过，也一口吃不下，那么就作一笔买卖吧。

为首的斥候十夫长，让部下离开远远的，独自一人向前，用纯熟的丘止城口音招呼一声。

灰熊赌坊少东家暗中松了口气，挥挥手，身边就有人上前交涉。

此人以前常常跟蛮族做买卖，认识不少人，一个照面、对了密语暗号，就与对面的蛮族斥候十夫长搭上线了。

不多会，一大袋金砂，就作为定金转送到赌坊少东手里。

袋子用鞣制过的马肠缝合制作而成，沉甸甸的，至少三百多两，二十多斤，刚好盘腰一圈，略有闲余。

赌坊少东满意地点点头，按照养寇自重的九边边军背地里的市价，匀了百来匹驮货驽马，三千多根精钢枪，转给那群蛮族斥候。

那位十夫长随手捡起一根长枪，掂斤播两后，出乎意料地拿一头驽马试枪。

一捅就戳眼破颅，青黑色枪尖穿骨而出，一匹驽马全身筋肉痉挛蜷缩，就像冥土深处的魔怪附体似的，抽搐着倒地不起，骇地周围的驽马扑腾跳脱，犹如炸窝的狍子。

要不是几个蛮族斥候尽力弹压，甩着长刀砍伤几匹惊马，勉强镇压下去，这刚刚到手的马群和征战利器就不翼而飞了。

赌坊少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当场验货，这分明是不信我！也对，关外蛮人，不知礼义廉耻，还需红衣神炮轰他娘的几炮，欠教化！”

附近的家生子赶紧随声附和，笑闹了一阵，至少驱散了蛮族骑士冲锋时，那吞天食地的无匹气势。

有人按捺不住地往好处去想，随口道：“做成这笔买卖，今年的分红又得涨了。”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说说笑笑，一时间，东家吃肉，大伙跟着喝汤的调子就被定下来了。

赌坊少东和几个友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一副默许首肯的神情，好歹把躁动不安的人心安抚下去，再说以后。

仅仅七八个蛮族骑士，冲锋时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没想到十年而已，他们又恢复了元气。

九边边军养寇自重不假，可是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头随手掐死的小虫子，养成一头嗜血饿狼，恐怕总有一天会反噬。

据说，关外蛮人拜的是白水的蛟龙，敬奉着黑山的妖神，都是不服王化的玩意。

白龙江里，秃尾巴蛟龙盘踞在废弃的龙宫里，四周都是污泥浞水，只有一方拳头大的纽纹金印悬在下巴处，垂落许多金光，就像是额外多了一把龙须。

渔民敬畏江中蛟龙，岸边多有香案祭祀，丝丝缕缕香烟接近江水，蓦然凭空消失，却是转进龙宫里，在一阵阵顶礼膜拜声中，增益秃尾巴蛟龙的底蕴龙息，培养它的力气。

雷击大黑山，瘦骨如柴的黑山巫妖盘腿端坐在火山口上，俯首看着翻涌上来的岩浆，不慌不忙地垂下一道无形无质的元磁真气，犹如垂饵钩钓的渔翁，耐心地取出一块块仙晶神铁。

“本尊默运元神，推算前后三十年天下气数，几十万失地农人闯出关外烧荒开地，建立邬堡，不服王化，没了朝廷体制收束，关外龙气初步孕育而出，却还是玄黄混色，属意中原真龙分脉。”

“本尊有意打造十三副铁甲以乱天下，搅动风云。预备着，其九分给关外九姓大族，其三赠予关内缙云世家，还有最后关要一具，预备给蛮族真王。”

黑山巫妖本尊悄然现身，漫说古老的真言，与天地盟约。

“贵胄权属真王甲，十二甲胄缚真王，真王统御诸甲胄，富贵绵延祸潜藏！”

“轰”地一声，深秋惊雷，天地如斯响应，应了黑山巫妖的指山誓，却没有天命降下。

这半神巫妖也不在意，反正蛮族真王也是说说而已，他是借假修真的路数，一直欺天骗地走到今天，成就之大还在道门金丹之上。

明明是仙道的根本，走地却是香火神道，又以上古巫教献祭之术，凝聚因缘神躯，免了雷劫洗炼，最后成了半神半仙半巫妖的格局。

为了超脱此方天地傲游诸界，不得不斩出三尸元神来，本尊只残留一丝金性不朽本质。

几万斤生铁熔炼后的铁水，只得几百斤精铁，源源不断注入模具后，再投入新鲜出炉的仙晶神铁。

半空中，鬼工鼓腮吹火、天将用力挥锤，一股神兵道韵浑然天成，缓慢地散开，刻印在一件件甲胄上。

这时，黑山巫妖的灵感延伸到极致，突然察觉到什么，不慌不忙地封了这壶天烘炉般的火山口，静待十三具神甲魔胄按时出炉。

“我家道脉的传人终于来了！托付此位，交割因缘，道业精进，我就可以脱离此界，傲游诸天万界……没想到，就连上天也站我这边！”

黑山巫妖本尊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想起这人来自天外天，有可能是域外天魔，道行与自己相比，不知道高低上下，顿时笑声一敛，与三头六臂的三尸元神相视而笑，就有一头两臂，化作一道暗影脱离而出，驾起阴风呼啸下山。

与此同时，青衫道人净化后的积水潭，不知何时出现一头野兔，约莫是附近哪个草丛里钻出来，凑到一口水潭前饮水，时不时就抬起头，竖起耳朵，左右微微晃动，察听着附近的动静。

原本也没什么出奇，也就是手持拂尘的红倌人多看几眼，觉得那头野兔如此机灵，想捉来撸着玩。

谁知，一头花斑黄牙大猞猁突然扑击冲下，去势之快，几有将那野兔撞死之兆。

红倌人不忍看，扭过头去，握紧绣拳，暗暗发誓要为野兔报仇，弄死那头猞猁。

没成想，众人心情揪紧时，那野兔避也不避，张口一吐，就是一道银亮水花，凌空旋转，如斧如锯，吓地大猞猁浑身炸毛。

却听哧溜一声，这头山林猛兽竟然被野兔一击，切成整齐两半，扑通一声，掉落在潭边岩石上。

野兔这才亮出满嘴獠牙，扑上去，三瓣小嘴如花裂开，大口大口啃食着猞猁血肉。

唐默亲眼目睹这一幕，差点以为自己来到《生化危机》的片场，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发现马队众人面色煞白，显然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走了神，惊了魂。

唐默平复心情，叹道：“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面目出现。这兔子浑身都是邪气，显然是早就被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