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留在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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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府中，庞廷言与庞鉴正在后院对弈。
“鉴儿，你棋招险峻，步步杀机，却总是不留后路，疏于防守，所以才会经常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父亲，儿子认为博弈之乐，在于争心。急疾捷先，方为决胜之兵。若似妇人般衔枚缓进，踌躇而行，孩儿不齿为之。”
庞廷言心中郁垒难平，这儿子不服劝诫，早晚要吃大亏。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庞观稚嫩的声音：“曲大哥，大夫说我气虚血亏，要在饮食上戒荤腥，以清淡为主。今天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你千万帮我保密，不能被家人知道。”
“没关系，你不是气虚血亏，而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补充足量的蛋白质导致的营养不良。我过会去与你爹爹说，以后要多食肉、蛋、奶，才能把身体补回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院里，正巧碰上对弈的父子二人。
庞观对上庞鉴阴骛的眼神，怯生生地行过礼，躲在曲怀瑾身后。
庞鉴对着庞观勉强挤出一副笑脸，简直比哭还难看：“观儿，见到父亲和兄长，怎么往外人身后躲？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庞观不再与庞鉴对视，瘪瘪嘴巴说：“爹爹，曲大哥说可以食用肉荤。”
“你这小东西，家里人让你清淡饮食，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不听我们的，去听这个外人？”
庞鉴凶相毕露，吓得庞观牙关打颤，眼角不争气地挤出两滴泪水。
“无妨，他们方才的交谈我也听到了。以后关于观儿的饮食起居，一切按曲公子的意思来办。”
“父亲，我早就说过了，他不再是什么曲公子了，他现在是袁太师追缉的逃犯！”
“放肆！他在我这里永远是曲公子，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不管，凡是庞府上下，任何人不许再对他的旁事说三道四！”
庞廷言态度十分明确：这个人我罩定了，别的人我管不了，但是庞家任何人不许提起曲怀瑾被通缉的事。
庞鉴双拳紧握，眼睛里似乎要滴出血来。在曲怀瑾来之前，庞廷言对庞观这个弟弟的宠爱便胜过他这个长子，曲怀瑾来了之后，连这个外姓人的地位居然也比他高！
其实并非庞廷言偏爱别人胜过庞鉴，试问在哪个父亲心里，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才是最优秀的。
只是心术不正的庞鉴这些年腹黑搞坏，睚眦必报的种种行径被慧眼识人的庞廷言看在眼里，常常觉得痛心疾首，失望之余，也难免在言辞神色间这个不服教化的儿子表现得苛责厌恶。
“曲怀瑾，不要以为靠着我父亲的袒护，就可以平安无事了。你在襄城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如今袁太师着令四处缉拿你，相信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庞鉴面色狰狞，恶狠狠地盯着曲怀瑾。
“庞兄，我劝你还是收拾好自己那点破事，这次黄朋的事让你置身事外了，你得感谢他讲义气没把你扯出来。你其余的狐朋狗友也不见得口风个个都这么严。”曲怀瑾寸步不让地反击道。
“鉴儿，住口！”
庞鉴还欲说话，却被庞廷言厉声阻止：“你这个逆子，我才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
庞廷言举起手杖，用力向庞鉴后背打去，庞鉴闪躲间，这一杖重重地打中腕骨，顷刻间，手腕便淤肿起来。
这一幕发生得猝不及防，曲怀瑾也觉得十分尴尬，便不再说话。
庞廷言气得发抖，他既恨庞鉴忤逆不道，又后悔自己出手太重，看向庞鉴手腕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将下人喊来：“老王，带庞鉴去涂抹膏药，这几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门！”
“曲公子，我治家不严，出了这名逆子，让你看笑话了。有得罪之处，我这做父亲的代他向你道歉，切莫放在心上。”
曲怀瑾拱手道：“庞鉴兄心思缜密，城府深沉。有庞公这般严父在旁谆谆教导，假以时日定能回心向善，成就大器。”
“但愿吧。曲公子，这些时日你对观儿十分用心，我看在眼里，铭感五内。以后观儿生活上的事便由你全权安排，庞府上下尽力配合，无人再敢置喙。当然，我也不会白白劳动你，以后每月给你二百两用钱，不知你意下如何？”
曲怀瑾如今作为芳泽斋最大的股东，每天的收入都不低于二十金，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人扫地出门，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了。
转念一想，似乎做庞观的营养师也占不了什么时间，有钱不赚是笨蛋，而且他已经真心地把庞观当成自己的弟弟。
再说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容身之处，连他带来的方圆都住着庞廷言的房子呢。
话虽如此，还是要稍微推辞一下，上赶着不是好买卖。
“承蒙庞公抬爱，不胜惶恐。只是曲某戴罪之身，亦不受府上待见，留在这里恐怕徒增矛盾。原定计划便是待观儿身体痊愈后向庞公请辞，如今也是时候离开了。”
庞观紧紧拉住曲怀瑾：“曲大哥，能不能别走？”
庞廷言也劝道：“从襄城到扬州处处都有关卡，严密排查，不如先在我这里暂避风头。我知道你不愿与鉴儿相见，当初招募医者的时候我也曾许诺为观儿治好疟疾的，赠大宅一座，这些时日也修缮得差不多了。新宅距离此处不远，以后也可以让观儿多去走动。若曲公子下午无事，我这就命人带你去看看？”
庞观见曲怀瑾点头，顿时喜笑颜开：“好耶好耶，我也去！”
曲怀瑾作揖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庞公费心了。”
曲怀瑾有意结交庞观，庞廷言又何尝不希望通过晚辈之间的联谊来拉近自己与曲翊敏、方峻的关系。
当两家的子侄漂泊在外时，都得到自己的照顾收留，这份人情可谓是千金难换。
不但如此，曲怀瑾、方圆都有青年俊杰，与他们为善，对庞家后辈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脉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