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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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肖狂的到来，萧离夫妇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肖家那边不停地说抱歉什么的实在是让他们觉得有些客气过头了。莫说这两家关系本来就好，便是凭自己儿子和肖狂的交情，来自己家里拜个年能算得了什么事，多双筷子多个房间罢了。
萧离夫妇在意的是萧战天的身体情况，走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却弄到自己一身修为尽丧，哪怕是儿子不停地解释破而后立的必要性，夫妻俩仍是不停地在耳边唠叨。或许家人就是如此吧。
萧家的断怨台，一个和名字格格不入的幽静场所，萧离单独将儿子叫到跟前。父子俩对面而望，萧战天不明白父亲为何一大早就用平时不曾见过的慎重态度将自己带到这里来。
“本来。”萧离道：“要等你继承家主之位后，我才应该把一些东西交予你，但现在你修为尽失，即使有自保之力，我仍是无法放心。”
萧战天表情呆滞，有些想笑又强行憋住。自己生于萧家，长于萧家。萧家虽是七大世家之一，但萧战天真没觉得自己家能和世家联系在一起。唯一沾的上边的恐怕就只有年代久远这一点。
哪怕在这座大宅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些仆佣了。最基本的人数条件甚至都不如一些小世家。而如今，父亲大人打肿脸充胖子说的萧家好像底蕴深厚，还有东西要交给自己，这让深明内情的萧大公子乐了，奈何现在说话的是自己亲爹，萧战天只等尽量不让自己的笑意太过奔放。
萧离见到儿子的表情恼了：“你什么意思？”“没，没什么，父亲大人，请交给我萧家的……隐秘，噗，隐秘力量。”
“混小子。”萧离骂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忽悠你？”
要不然呢。萧战天这样想到。
“当然不是，只是孩儿觉得不可思议，父亲究竟要给孩儿什么。”萧离神情严肃：“为父先问你，萧家的历史你可还记得？”
“这个自然。”萧战天瞬间从憋笑切换成一副恭敬的态度：“萧家始祖萧澈生于翼族统治星空之时，当时的翼族首领想要将非其族类之人尽皆铲除，正是始祖神勇无敌，联合数族取得了胜理，最后创立萧家，以无上拳道奠定了萧家的根基。”这段故事萧战天从小听到大，自然早已烂熟于胸。
“说的不错，萧家祖训第六条：仁义待人，绝不扩张已有势力，你自然也记得？”
“孩儿记得，只是这一条的后半段孩儿始终不能理解。”
萧离忽然看向远处：“我年少时也不能理解，但如今年岁渐长，有些道理便说与你听。”萧战天正容恭听。
“人多了之后就会产生矛盾，有时候矛盾与对错无关，然身处一地，决策者必须作出决定，如此便难以达至真正的自由。”
萧战天赞同道：“而且势力一但庞大之后，难免会有不同的派系诞生，无论其中的人如何能力出众，智慧高绝，最后一定会受限于立场二字，而且这还仅仅只算了比较正派的那一批人。”
萧离吃惊地看着自己儿子，眼中流露出自豪之意，他没想到以自己儿子的年龄阅历竟会有这种体悟。
“说得好，始祖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祖训才会有此一条。”
“唔。”萧战天咽了口口水，有些话在嘴边打转，犹豫着要不要说。
萧离见状问道：“怎么了？”
萧战天道：“始祖若是担心这点又何必非要创立家族呢？随心所活不是更好。”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萧离说道：“只是这事关系到一个秘密，现在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哦。”萧战天也只是顺便问问而已：“那么，老爹你所说的要交给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萧家虽说绝不扩张，但钱庄药店等产业还是有不少，不过这些你现在还不需要管理，我要给你的，是萧家真正的力量，四大拳堂。”
“四大拳堂？”萧战天觉得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挠了挠：“我为啥感觉您在忽悠我？”
萧离不理其打岔：“泼风，泣血，冽炎，镇岳四堂的老祖，当年是萧澈先祖的生死之交，萧家成立后，四家甘愿成为萧家的助力，当然，一般情况下，萧家是不会动用到这股力量的，谁让你小子没事把自己功力废着玩，不然……总之，你得空就去这四家所在的星域拜访一番。”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萧战天问道。
“呵呵，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是要提高自己的战斗力吗？这四家在拳法上各有独到之处，你若能领悟一些精要，必定大有裨益。”
要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老爹说到底还是怕我发生什么意外，四大拳堂？诶？老爹你为什么笑得这么阴险，您好歹掩盖一下啊。
大铁锅里熬着浓浓的汁液，等到彻底冷却后，肖狂帮忙将这些汁液涂到萧战天自己设置的身体关窍之上。
大约忙了一个时辰，萧战天运行自己修改后的功法。皮肤上绿色的汁液渐渐被吸收殆尽，这个过程中他头上的汗珠一直没有停过。
“唔啊。”萧战天身子向后躺倒，两只手的手肘勉强撑在床上。真是刺激，萧战天如是想到。如今他从里到外都感受到身体被限制住了，不仅是微弱的功力，连肌肉甚至是血液，运行起来都受了极大的阻滞。
“花钱买罪受说的就是你。”肖狂依旧一副看热闹的神情，目睹了这一切后开了句玩笑。
“为了变强这些在所难免。”萧战天艰难地舒展了一下躯干和四肢后说道：“只是我没想到这附加的关锁连我的正常活动都受到影响。”
“那，你现在是在院子里走走还是先歇息一会儿。”
“先活动一下好了，反正我早晚要适应这种感觉，宜早不宜迟。”“嗯”肖狂没再说什么，扶起萧战天到了门外。
空气真好，这是大门被推开后，萧战天的第一感受。接下来就是考虑先打通哪条经脉了。
原本人族武者修炼功法，由于固有的身体构造，都是先从十二正经入手，阴阳相济，待全部贯通之后才打通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当大小周天皆能运行顺畅，才能算得上引气入体的武者。
只是这门由一气贯日月和萧家拳道经等糅合改良的功法，却需先从任督二脉入手，待气与血完全相和之后再以深厚功力突破各处关窍。只是若不顾一切贸然硬冲经脉结果只会爆体而亡，萧战天思考良久后得出的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借助自然之力从外而内贯通小周天。直到时机差不多时，内外同时运作，完成这基础的第一步。
萧战天打开了计科研制的芯片仔细观察，不出意料，自己的力道，肌肉柔韧性，血脉的强度都大幅下降了。只是片刻后，萧战天突然开心起来，数据的数值虽然下降了，但显示出的各项身体强度的上限却提高了。
肖狂完全看不懂这玩意儿，觉得无聊便出门闲逛去了。萧战天兴奋之余轻轻打出一拳，只是手臂才刚刚挥动，他就差点难受得倒在地上。
身子感觉压着一层重重的东西也就罢了，小时候做基础负重练习的时候便已不将其放在心上了。只是除了被压得喘不过气之外，全身上下如同被紧紧锁住了。就好像从里到外都被坚韧的牛皮捆住，同时还被夹子紧紧夹着的感觉。萧战天想要努力适应这种感觉，结果却越动越是难受。冷汗浸湿了整个身体，萧战天暗骂一声当年淬体时挫骨削皮都没那么痛。
最后萧战天只能再次回到床上一动不动，不动的时候就没有整个人都绷着的感觉了。问题是我如果要适应它不动有什么意义吗？唔，我要冷静下来，这种事情越急只能导致情况更糟而已。仔细想想，若是不顾这难受的感觉强行行动的话会如何？疼痛和难受其实是身体对自己的警示，强行动弹恐怕还会损伤身体，我这给自己施加的枷锁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极限，那么发脾气硬干不但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得不偿失。可是我要如何适应呢？归根结底还是要找出能恰到好处控制肌肉筋骨气血甚至是内劲来与其契合才是。有什么好办法吗？萧战天陷入沉思。
“滴答，滴答。”萧家大院在手机里设的铃声在十二点准时响起。萧战天下意识就要关闭闹铃，可一抬手又是疼得不行。只是手机毕竟就在自己口袋里，关个闹铃还是不成什么问题。
等等，我刚刚……是怎么发现自己手机响了。诶呀，我是脑残吗？当然是因为听到了。
嗯，咦，嗯？听到了？听觉。萧战天的脑中犹如动画片中某小孩侦探的脑袋被一道细线划过，瞬间清明起来。
五感，我可以靠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些最基本的能力使得人类有了认知世界和体悟自身的能力，这最初最基本的能力恰恰也是最强最有潜力的能力。光靠想和推理，或许我没法很快适应这功法的枷锁带给我的限制，可若是加上这些之后呢？
萧战天闭上眼睛，隔绝了自己的听力等感觉能力，甚至连感知也一起冻结。要想发挥出五感的能力，便先封闭这些能力。
好黑，那不止是颜色上的漆黑，更是仿佛一切都已静止的绝对之黑。静之境界这时竟自行开始作用在萧战天身上，原来人从亘古以来，便是处在这一切都无法企及的黑暗当中吗？如此说来，人生老病死的过程和宇宙诞生毁灭的过程简直如出一辙。原来如此，所以武者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功力才能源源不绝，予取予求。
“这是？”萧家大院的其他人都没什么感觉，萧离却猛然一惊，转眼间便已来至萧战天房间之前。这股气息若有似无，该是虚弱到极点，可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怖之感，战天究竟在搞些什么东西。
萧离在门口踌躇许久，本想破门而入，但理智还是让他停了下来。战天此刻必是紧要关头，我不可让其他人打扰到他，这么想着，便索性背对门口盘坐下来，将注意力锁定在屋内的动静。
没有风，但皮肤上感觉有东西在流淌。萧战天慢慢放开了最外的感知能力和触觉，平时便能感受到的空气流动此刻愈发地清晰敏感。这就是平时我忽略的东西吗？因为太普通，普通到近乎本能，所以我便不会关注这些。此时，他也察觉到了门外的父亲。老爹这是？哦，为我护法吗？诶，哪有这个必要，除了您本来也没人发现我这里的异样。
空气中掠过萧战天身体的部分渐渐被其吸收，萧战天慢慢引导它和自身的功力融合，让其随着感知在自己体内自行运转。果然，这过程虽仍有被钳子夹着的不适感，但已减轻许多。
不行，我现在的功力还太弱，光凭皮肤吸收的能量根本不够。再放开一些好了，听觉嗅觉味觉同时放开，周围一切物质颗粒的振动形式开始发生改变，萧战天发觉即使是无味的东西若细细品尝，还是能分辨出其细微的不同。舌底的津液开始分泌，和一些净化过的物质相融后，萧战天将其咽了下去。体内被钳制的气血开始剧烈翻涌，鼻下素髎处设置的关窍开始破裂，萧战天也留了一些鼻血。
看来以四感来寻找道路的方式可行，为什么我现在肚子有些饿，我这修炼消耗也不大啊。是了，我给自己设置的枷锁需要泵动比平时更多的气血能量来维持体内平衡，好在这是自己家，食物绝不会缺。
下午，肖狂逛完见到坐在门前的萧离，奇道：“伯父，您在战天门口干啥呢？”萧离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口，示意肖狂不要出声。
肖狂会意，蹲下身子小声道：“没事的伯父，战天这是在向成功的道路上迈进呢。”这句话怎么这么像传销组织的惯用说法？不过屋内的气息确实平稳下来了，萧离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小狂，等战天完事了就和他一起过来吃饭。”“好的。”肖狂看了看天色，也确实该到进餐时间了。
萧离离开后，肖狂推开了房门。萧战天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明明还是和过去一样，可他却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可具体是什么变化，一时也说不上来。
肖狂正要上前和他说话，萧战天怪笑一声，肖狂只觉得身子被什么东西弹开了。
“呦吼。”肖狂顿时来了兴致，一膝盖往前方看不见的屏障一顶，可刚刚把他弹开的东西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跟我闹呢？”肖狂右腿高高抬起，忽以雷霆之势狠狠向下直劈。面对肖狂如斧头般的一击，萧战天提前比划着双手，玄妙的掌势一寸寸化解着这一击斧腿的劈击。
“这是啥玩意？”肖狂忍不住问道。“我刚刚领悟的愚拳中的一招，固步自封。”
“嘿嘿。”肖狂不再进攻，刚刚那几下只是为了测试萧战天成功了没有。“伯父叫你吃饭去。”肖狂说道。
“咕咕。”肖狂不提还好，一提萧战天是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肚子都已饿得瘪了下去。“走吧。”萧战天缓缓起身，此刻他已能勉强控制自己的行动。
饭桌上，莫耳问起萧战天的情况，萧战天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亲妈。“既然你这身体没什么问题了，那么言归正传，你什么时候娶媳妇？”诶，就知道母亲要问这个问题。萧战天用眼神向肖狂发出了求助，肖狂很没义气地吃着东西，假装没有看到。看来靠他是靠不住了。那老爹……
“你看我干什么？你娘在问你问题。”看来老爹也靠不住。
“大丈夫事业未成，何以为家。”萧战天牛逼哄哄地找了一个蹩脚到极点的理由打算蒙混过去。莫耳哪能轻松让他过关：“别扯这些，萧家一脉单传，你是打算让你老爹在这一代绝后？”“自然不是。”萧战天义正言辞地回答道：“老妈你放心，这事我自有计较，相信马上您就有儿媳了。”“恩？”莫耳双眼紧紧盯着萧战天，似要看看儿子这句话是否发自真心。
真心当然是真心，只是马上这个词怎么解释，那就要看萧战天了。饭毕之后，萧战天在自家花圃中缓缓走动，活动筋骨。肖狂则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
萧战天为了不让母亲唠叨而使用的那套说辞，又如何瞒得过这方面的老手兼好友的肖大少。
“你笑得很瘆人啊。”萧战天说道。“你这方法我几年前都不用了，也就伯母能被你忽悠了，不过以我的经验，你这招用一次就是极限了，下次准备找什么借口？”肖狂随意地问道。
“下次，下次我说不定就追到小月了，还找什么借口？”“噗，你还是做梦好了，梦里啥都有。”萧战天不理肖狂的嘲讽，反口问道：“你和佳玉怎么样了？”肖狂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随后摇摇头说道：“我虽然渣，但佳玉确实是个好女孩，我不想害她，以后你也别总拿她和我说事了。”
萧战天叹道：“莫非你还忘不了你那个初恋？”肖狂怪笑了一声：“也不是忘不了，只是这么多年我放浪形骸惯了，早已无法让心定下来。专一地喜欢一个女孩？至少目前的我是做不到的。至于未来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负责校园清扫工作之一的老张和往常一样做着重复的工作，只是偶尔间，他会停下来望着学院的某处思索着什么。
时间快到了，老张如是想到。很快，他停止了呆立不动的状态，继续干着自己份内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