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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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少年手持长枪鲜衣怒马，连挑为祸多年的星云十三寨。自此霸枪之名传遍整个星空。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温暖阳光的笑容，他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温柔，他的性子永远是那般刚毅，他待人永远是那般谦和。任何人见了他，都无法不对这阳光帅气的少年产生好感。他的枪法强横霸道纵横无匹，无论身处那么险恶的局势之下他都不会退缩，只会用手中之枪撕开敌人的防线，毁灭敌人的希望。
自相矛盾是个极为古老的故事，铁守为人虽敦厚不喜与人争斗，然心中亦有自傲之处。他当初选择以盾作为武器就是为了表明想要守护自己家园并且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的决心。他认为世间再强的武器也不可能破的了他的盾。
铁守很强，强到连可以无视任何规则的神话级高手也不敢轻易招惹他。有人曾向他讨教过武学的真谛，他也很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修炼方式。但绝大多数人听到他的练功方式后都直接放弃了，不是因为他的方法太过艰深，而是因为太过普通了。
他的修炼模式其实就两个字：基础。只是这个基础和我们平时说的基础完全是两码事。我们所说的基础指的是根基，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唯有将根基打好，才能修行更强大的功法，使用更强大的招式。
但铁守则是将基础作为自己的武道。比如说，你前面有一堵墙，你想穿过它就必须先击碎他。你若击不垮这堵墙，你便无法继续前行。击垮墙的方法当然有很多，但是铁守的处理方法很简单，这墙若是千斤之力无法击碎那就将力量修炼到万斤，还不行就继续提升。这种简单粗暴的武道在许多人的眼里相当可笑，因为这套理论虽然可行却不大有人愿意用这种蠢办法，不仅蠢而且费力。而铁守最恐怖的地方便是将这不可能硬生生的化为可能。因此整个星空也找不出比铁守基础更深的人。
阳旭第一次与铁守见面之时就擦出了火花。阳旭认为自己的枪必能洞穿铁守的盾，铁守也认为自己的盾必然可以挡得住阳旭的枪。两人对了一招后打了一个平手，于是他们约定改日再战。只是，这一战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因为他们那时已是朋友，真正的朋友。随着阳旭的死，铁守自然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萧战天等人配合默契，风飘零更是一代强者，五人这一轮的攻击足可称得上配合无间。铁守的动作很简单，拿起盾牌轻轻一挥，五人明明是从不同角度攻击的，却被一盾拍飞。
果然不好对付，步穿云手持黑龙血矛，攻势有如急风骤雨般狂猛，可一招不到，又被铁守拍飞了。
“血矛啊，真是怀念。友情提醒，你们都换上趁手的兵器，这样的话还有机会。”李阳明白铁守讲的有理，于是拿出了旭日神枪。铁守见到此枪，一直温和的脸上忽然满是激动之色，稳如磐石的一双大手也也有了些微的颤抖。他的脸上瞬间充满了威严之感：“既是小旭的传人，我便来看看你有否资格传承他的武器。”
不止李阳，其余人都不知道这个小旭是谁，但他们分明察觉到铁守的气势比刚刚强了不止一倍。
肖狂疯狂吐槽：“李兄，说你什么好呢？本来难度就很大了，这回只能看运气了。”萧战天却不同意这个观点：“对手越强，才更能将我们的潜能压榨出来，这是好事，老肖你就别有意见了。”肖狂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并非真对李阳有什么意见，听了萧战天的话两手一摊，不再开玩笑。
铁守此时说道：“本来这次我裁定你们的合格标准是我在原地不动，你们让我退后一步就算过关，现在再加一条，继承旭日神枪的这位，你若无法打出令我满意的一击，你们便不算合格。”众人觉得这个条件好像和刚刚也没什么区别，李阳却感到压力山大。
铁守又道：“飘零女皇，我虽久已不在江湖，但阁下之侠名亦有耳闻。只是这次试炼意义非同小可，若有失礼之处万望见谅。”风飘零躬身行了一礼：“铁前辈太客气了，您当年的英雄事迹小女子万分敬仰，况且飘零如今已非一国之主，铁前辈但请出手。”
铁守点了点头，双足仍是分毫不动：“杀伐第一的血矛，攻击最强的旭日枪，萧家的拳道，飘零女皇的玲珑索，久已未现世的晶源之力。你们五人联手能发挥出何种战力，我也很期待。”
铁守已摆好阵势，但五人此时却并无很好的应对之法。铁守的确站在原地不动，可他虽只是随意站着，萧战天却觉得无论从何角度出手，他都没有空隙可言。刚刚一连串的厮杀只是为了让铁守露出破绽。可是铁守面对何种攻击都只是挥一盾就破解了，这还怎么找破绽？盾这种兵器又沉重又笨拙，一般都是与其它武器配合使用的，但萧战天从来没有想过，盾的一切劣势在铁守的使用下都变成了优势。这又是一个可以秒杀自己的存在。
单对单的决斗，萧战天只被两人瞬秒过，一个是月柔依，一个是林嗔。但眼前的铁神若是和自己单挑，无疑也能秒杀自己。以萧战天目前的实力和眼光，自然是无法判断这三人谁更强，但此时在其心中，他觉得铁守比那两位还要难缠的多。
因为那两位，自己由于实力不足，完全看不懂对方的打法。但眼前这位的打法清晰明了，甚至连原理都很清楚，但萧战天却偏偏束手无策。他从未想过，将基础修炼到极致，竟会是这般强大，武学之道当真博大精深。
李阳有些踌躇不安，自从藏雪宫回来之后，他从未间断过修炼。因为他不想辜负将他选做主人的旭日神枪。可是当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杆枪原来的主人有多强大（虽然只是无意的），他的压力也就越大。他的性格一向洒脱，抗压能力自然也比一般人强的多。可是拼命努力之后进步却甚微，心中又时刻怀揣着不想让神器失望的想法，加之周围的人都那么优秀。哪怕李阳心理承受力再强，有时也有点撑不住。而此刻铁守的话语无不透露着这柄枪原来的主人是多么的强悍，李阳此时表面虽平静，内心却已乱了。
铁守既然说了不会主动进攻，萧战天便极为安心地与队友商量对策。杨梅不在，萧战天很自然就成为了领头人。只是他此刻并没有发现李阳有些魂不守舍。
计策定好后，五人又向铁守发动了不知道第几轮的攻击。萧战天和肖狂分别从铁守左右两侧展开攻势。铁守纹丝不动，待两人近身后一盾防住了萧战天的拳势和肖狂的腿劲。风飘零两根白索缠住了铁守的盾。铁守举盾向地上一砸，两根软索瞬间被轰了回去。
此次进攻真正的杀着在于步穿云和李阳，步穿云越战越勇，铁守已不能再轻易地一盾将其吹飞。
趁着血矛与盾牌相交的一刹那，萧战天三人迅速地封杀这铁守可能出招的空间，只为了给李阳创造一次机会。“砰”萧战天四人又一次被拍飞，而李阳的枪也恰在这时到了。
铁守的内心毫无波澜，右手转了一下，将盾横了过来，直接朝李阳和旭日神枪拍去。
自五人与铁守交手以来，铁守都是以防御为主，如今竟对李阳主动出击，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李阳见盾砸来，下意识地一闪，随后向后疾退数步。不得不说，李阳的应对很迅速，那一退的时机把握的也很好。
可一向温和谦让的铁守此刻却勃然大怒。莫说这五人，就算是林嗔也极少见到铁守发火，在当年那群兄弟中，铁守无疑是最温和，脾气最好的人。可现在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脾气这么好的人如此暴怒？
萧战天五人瞬间被铁守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才是铁守真正的实力吗？他刚刚到底用了几分力？铁守怒视李阳，柔和的话语猛然间变作晴天霹雳：“你，不配用这杆枪。”
李阳在铁守这一声怒吼之下，身子颤颤巍巍，连维持站立都很勉强。此时却没有人帮李阳说话，只因众人此时都听出了铁守那怒意之下包含的失望和哀伤。
铁守渐渐平静下来：“抱歉，我话说的重了一点，但你可知道，当年这柄枪的主人战斗时向来有进无退，无论什么人都阻止不了他绽放的光芒。可你在干什么拆招，防御，闪避没问题，可你竟然选择直接退却？武功不高可以慢慢练，功力不深可以慢慢修行，经验不够可以慢慢积累。可一个人若是连战斗的勇气都失去了，那注定成不了强者。何况兵器亦有傲骨，你这么做，不但是在侮辱你自己，也在侮辱它。”
铁守这次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可李阳却是羞愧难当。在铁守那一盾砸向自己时，他的确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躲过这一击，连反击的念头也升不起来。
风飘零见李阳表情越来越萎靡，忍不住想出言劝解。可萧战天急忙拉住了她：“飘零姐，这件事我们帮不了李兄的，唯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行。”风飘零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停下了本已迈出的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风飘零在外征战多年，遇到过不少困境甚至绝境，可最终她都克服过来了。她的心虽不如林嗔那般不可动摇，却也是百炼成钢。李阳现在这副神情她实在太熟悉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当年和她一起奋战的伙伴几乎都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她也明白萧战天说的没错。现在，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了。
萧战天向铁守拱手道：“铁前辈一诺千金，说在原地不动就不动，在下佩服，如今李兄还需要一些时间想通一些问题，就由我们四人再次向前辈请教。”
“客气了，请便。”萧战天聚集起除了李阳之外的三人说道：“刚刚铁前辈的一番话也提醒了我，我们的策略一开始就错了。”肖狂问道：“哪里错了。”萧战天道：“自铁前辈说了过关的条件后，我们便开始思考如何能让他向后退一步，接下来我们所商议的所有战略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步穿云微微蹙眉：“这有什么问题吗？铁前辈和我们的实力差距有如天堑，难道你还指望能击败他不成？”
萧战天笑着摇了摇头：“嗔哥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并将其称之为试炼，试炼的意义是什么？不是为了通关，而是为了变强。”风飘零三人何等聪明，经萧战天一提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怎么就忘了。
萧战天接着道：“我建议我们接下来全力向铁前辈出手即可，不必再用什么战术。”肖狂道：“可是各打各的，伤到队友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萧战天神采飞扬：“恰恰相反，我前面就说了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因为在梅姐的带领下，这些天我们灭敌都特别轻松，也体会到了战阵的强大。然而事实上，若没有梅姐那逆天的才能，强行模仿只会让我们缚手缚脚，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仔细想想，若没有嗔哥或梅姐那样的能力，培养默契最佳的方法就是战斗，尤其是在强者的磨砺下，这种默契养成得更快。”
步穿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要利用铁前辈作磨刀石？”萧战天点点头：“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铁前辈下手极有分寸，我们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致命伤。”风飘零有些不郁：“利用对手的仁慈和强大磨练自己，这种做法是否有点……”萧战天完全不否认：“是有些无耻，只是我记得嗔哥曾经说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风飘零一听是林嗔讲的便不再言语了。
萧战天大步向前，早已凝聚的拳势力道凝而不发，直面铁守坚不可摧的铁盾。铁守露出赞赏的目光，举盾一放。萧战天知道对方功力力道远胜于己，自不会和其硬拼，拳势徒然一变，刚劲瞬间划为柔劲，企图卸掉铁守的攻势。电光火石间，步穿云施展出黑龙枪法中威力最强的三招，横眉，断空，烬灭。惊鸿般的速度在空中留下无数的残影，蛮横地从三面同时发动进攻。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铁守如先前般巍然不动，一盾横击，拳劲，矛影和盾激烈碰撞，迸溅出绚烂的火花。“吼。”肖狂发动晶源之力，周身都笼罩着狂暴之气，一拳狠狠地砸向铁守的盾。风飘零也没有再等，两根软索化为两条游龙直取铁守要害，铁守以一敌四仍是气定神闲。但萧战天等人支持的时间明显比任何一次都长，铁守再也没办法一招拍飞所有人。
萧战天等人不断地借助铁守磨练着自己的武技，李阳在一旁看着，心头百感交集：我要出手帮忙吗？可我去帮忙的话会不会反而影响他们。李阳又垂首看了看手里的枪：我是不是辱没了你？当初你这么光芒万丈，可我却连你万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我，真的配当你的主人吗？
李阳与旭日神枪心念想通，可此刻神枪的光芒却突然暗淡了下来。你也放弃我了吗？也对，你确实应该去寻找更好的主人。
铁守与四人交手时也没有停止关注李阳的动静。见到他愈发低迷，不禁有些自责：是我说得太狠了吗？现在毕竟是和平时期，大多数人没经受过战争的洗礼，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因此在意志方面难免不如从前，我不该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铁守正想出言安慰。步穿云的血矛又来到跟前，出招之间越来越是凶狠。嗯，铁守心中赞道：血矛的招式本就是杀伐之气越重越能提现威力的，这北冥的传人不简单。步穿云每一击都与盾产生剧烈撞击，越打越是凶悍。肖狂对晶源的控制能力也是越来越强，他的身体每次与铁守的盾击接触时都能发出金铁之声，且其打法多变，出招并不局限于一双肉掌。铁守心道：此人出招看似疯狂，但其实招招不离要害，他的晶源属性应当是狂，这么难驾驭的属性他还能支撑那么久，估计是被老大狠狠虐……训练过。假以时日，此子不可限量。
眼看铁守又要将肖狂拍飞，风飘零一对软索如同漩涡，将盾牌的方向稍稍偏转了一点，肖狂趁势避过了这一盾，又是一腿直踢铁守面门。风飘零一双软索越出越是神妙，虽是软兵器，在风飘零手上却兼具了重兵器的刚猛沉重，刚柔并济之下威力倍增，连铁守都要小心回击。而且风飘零还同时串联着队友的攻击，帮队友化解着一些杀着。
铁守心中忍不住佩服：这才当之无愧为一代强者。只是铁守在这四人中最关注的却还不是风飘零，而是萧战天。萧战天拳势极强，单以威力而言，他的拳头比之晶源状态下的肖狂亦是不遑多让。而且其出招很稳，无论攻势被如何压制，都能不慌不忙地展开反击。而且他感觉到每次快要打到萧战天时，他身前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蛛网，微微消解着一些攻击。而且他成长的速度之快，连铁守都有些惊讶，自己的实力对他来说绝对是碾压式的，可他在如此逼迫下还能进行反击，这小子的毅力着实了不起。
只不过，小旭的继承者，你的战友正在努力，你在干什么？萧战天四人支持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能使铁守挥盾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总是差那么一点就能令铁守退后一步。就在四人又将无功而返时，一柄若烈焰般燃烧的长枪向盾一刺。铁守右手一沉，旭日神枪正好打在萧战天的拳头上，两人各退三步。
李阳满脸羞愧，急着向萧战天道歉，萧战天微微一笑：“李兄，就等你了。”李阳见到萧战天乃至其余三人都没有责怪之意，反而点头示意。心头之血开始燃烧了起来，实力低微又如何，谁又不是一步一步成为强者的，各位，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铁守见李阳重燃战意，心中欣慰。李阳本就是阳光乐观之人，虽仍有问题未想清楚，但他明白此刻最重要的就是闯过眼前这一关。至于李阳配不配拥有旭日神枪这个问题，要是问林嗔，林嗔多半会直接开骂：人家武器都自己择主了，你说他配不配。
时间一天天过去，萧战天已能配合风飘零让铁守的速度减低十亿分之一秒，肖狂力贯于拳，正好击在铁守挥盾之处。就在此刻，步穿云与李阳借助身形的变换，杀伐与炙烈之意不断融合，气息上升到一个无法估量的程度。终于两股气息汇成爆裂无匹的气劲，直接向铁守贯穿而来。铁守露出微笑，自行向后退了一步，随后一盾将气劲消除，又一盾拍飞了众人。
“恭喜你们，合格。”五人自然看到铁守是主动向后退而非被枪矛相交的力量击退。风飘零忍不住问道：“铁前辈，我们这样就算过关了吗？”铁守笑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并没有防水。所谓考官，就是靠自己的判断决定你们过关的条件，你们无疑已达到了我的要求。你们不要气馁，我们这群人，实力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无法寸进，但你们却有着无限的可能性。未来，永远是掌握在年轻人手里的。”五人深受感动，衷心向铁守行了一礼。铁守也不客气，坦然接受。
众人放松下来后萧战天问道：“铁前辈，不知道我们那些同学是否也过关了？”铁守道：“第一扇门的好像是过了，最后那一关好像还没通过的消息。”五人闻言都放下了心，月神和日仙联手打一个人，这是想输也输不了啊。
铁守见到五人轻松的表情，好奇道：“你们就不担心第三扇门的同学吗？”李阳又恢复了一贯的没心没肺：“铁前辈，别担心，闯第三关的两位实力之强，别说是过关了，打败考官都是有可能的。”李阳虽说得有些嚣张，但其余四人都对他说的话表示赞同。铁守忽然哈哈大笑：“真的吗？你们知不知道第三关的考官实力不但比我强，甚至比你们在无序之地遇到的那位大小姐还要强。”什么？！五人勃然变色。无序之地那一战，可是差点将十三人打到怀疑人生的一战。
“而且。”铁守接着说道：“那位脾气一向不大好，你们这两位同学估计要吃些苦头了。”这，萧战天最后说道：“我还是相信小月她们，过关应该是没问题的。”
林嗔看了一下时间：“飞影和铁大叔说他们已经过关了，现在就剩修罗那边了。”黑龙瑟瑟发抖：“修罗姐姐太恐怖了，进去的那两位不知会被虐成什么样？”林嗔白了黑龙一眼：“你把你修罗姐姐想成什么样了，只是小依见了她，免不了要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