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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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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什么,出去,不想看到你。”宋文山气呼呼地训斥着,但明显已经没了几天前那个火爆劲道。

“文山,你这是干什么,春栋已经知错就改了,不是已经和那个女人分手了嘛。春栋,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柯采蔓拍了下宋文山,站起身来,朝宋春栋走去。

“这两天我休假。”

“休假?是不是工作累了?”

“我休假是为了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哦,什么事啊。”

“柯姨,我有些事想问你,你方便出来下吗?”

“好。”柯采蔓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宋文山,走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去书房吧。”宋春栋很多年前就住了出去,柯采蔓时常来这里找宋文山聊天,对这里了如指掌,她走在前面,宋春栋跟在后面。

走进宽敞的书房后,宋春栋让柯采蔓坐在书桌后的靠椅上,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柯采蔓边上。

“春栋,你要问柯姨什么?”

“柯姨,那个楼里的陆国盛是不是我大伯宋义诚?”宋春栋的眼睛紧紧盯着柯采蔓。

“谁告诉你的?宋金郸?”

“柯姨,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我不能告诉你什么,春栋,陆国盛做了对不起我们家和大青山的事,他抛弃了我和你柯敏姐,害得大青山很多人流血,现在他和他的盛元集团落得这个下场,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他应得的吗?”

“柯姨,我在大青山看到了我大伯的照片,就是现在的陆国盛,宋婶也确认了,我现在不知道该相信谁。”

“你不相信你柯姨,还不相信你父亲?他再糊涂也不至于拿你大伯开玩笑。再说,我和你爸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你是不是和那个姓董的女人呆在一起时间太久了,糊涂了。”

“柯姨,你还记得87年大青山的那次打架吗?”

“87年?打架?”柯采蔓皱紧了眉头,“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柯姨,那次打架是在乔家和陆家、宋家三家人之间发生的,当时你也是见证人,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记得,但时间太久远了,再说这些事让人不快,我已经选择性遗忘了,你这又是听宋金郸说的?”

“柯姨,我有一份当时派出所留存的材料复印件,应该是事发后的报案记录。”

“你怎么会有这个?”柯采蔓瞪大了眼睛,几乎要站了起来。

“你先别管我从哪里来的,我拍了照片,刚才发到你手机里了。”

柯采蔓拿出手机,看着宋春栋发给她的照片,是一张字迹模模糊糊的泛黄的纸,纸头上有大青山派出所的印记,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十行字。

“这些纸张都受潮了,我在研究所请人用特殊材料做了修复,这几天我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把所有的笔记都誊写出来了,就这一份是全的,其他受损严重,很难修复了。”

“你说你休假,都是在弄这些?”

“嗯,柯姨,你想听一下吗,我整理出来了,读给你听。”

“好。”柯采蔓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读吧。”

宋春栋从手机里找出另几张连着的照片,把字体放大后慢慢读了起来。

“时间:1987年2月,好像是个3字,2月3日,地点:大青山派出所。以下都是一问一答的内容,提问的是派出所的人,回答的都是那天肇事的一个叫宋双龙的村民。”

宋春栋像是在做学术汇报一样说着。

“你叫宋双龙?”

“是,我是宋双龙。”

“是你最早看到乔宏言和柯采蔓在后山的?”

“是的。”

宋春栋抬头看了一眼柯采蔓,只见她闭着眼睛纹丝不动,但身体紧绷着。

“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他俩牵着手,还互相搂着。”

柯采蔓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宋春栋见柯采蔓没有阻拦他,便继续读了下去。

“你之后做了什么?”

“我躲在树后看了一会,见他们坐在石凳上,互相靠着,我拔腿就朝陆家村去了。”

“你去陆家村干什么?”

“去给盛哥报信。”

“说全名,谁是盛哥。”

“陆国盛,我要告诉他,姓乔的又在勾引他媳妇。”

“又在勾引,你的意思是他们以前就这样?”

“是的,这个乔宏言,一直想勾引陆国盛的媳妇。”

“后来呢?”

“我跟陆国盛赶到后山,国盛冲上去和乔宏言理论,不久两人就扭打起来了,那乔大力气大,国盛哪里打得过,很快被按在地上,我一看不行,国盛吃亏了,撒腿就跑。”

“你跑什么。”

“我去给陆家求救。”

“你应该上去劝架,而不是去找人,你这不是要把事情弄大吗?”

“我这身子骨哪对付得了乔大。”

“你去叫陆家的人,后面为什么又跑去叫宋家的人?”

“同志,你们不知道,后山那片地方是乔家村的地盘,只要乔宏言喊一嗓子,周围能过来几十号人,我是怕陆家人少。”

“还不是你叫来这么多人,能闹这么大事吗?宋家为什么要去帮陆家?”

“我们两家上辈里是亲戚,我们两家很多都通婚的,所以就像一家人。”

“你叫了多少人?”

“十来个。”

“到底几个?”

“十三个,算上我。”

“你们为什么拿家伙。”

“不是怕吃亏嘛。”

“带了什么家伙。”

“木棍,棒槌这类的。”

“有没有带刀具?”

“没有。”

“为什么现场还有鱼叉。”

“那大概是有人从海边赶过来。”

“你们这么多人赶到那里,看到什么了?”

“没有人了。”

“说清楚,什么叫没有人了。”

“他们三个人都不见了。”

“你刚才不是还看见乔宏言和陆国盛扭打吗?”

“对,但是我带着人到后山时,人都不见了。”

“你们找过没有。”

“找了,到处找,地上有扭打的印记,但就是找不到,我们看到崖边有人滚落下去的痕迹,崖口的树枝都被折断了,站在离地四十多米高的崖边看下去,下面全是岩石,没有人。”

“你去找人,陆家、宋家再赶过来要多少时间?”

“一个半小时。”

“怎么要这么久。”

“人等人,等了很久。”

“没找到人,你们去哪了?”

“我们就回去了。”

“那为什么第二天乔家的人要上门来要人?”

“我也不知道,我们回去后,发现柯采蔓和陆国盛都在家里了,我们以为他们三个打了一架后就各自回去了。”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打架吗?”

“没有,他们就是斗嘴,不打架,这次要不是我看到,还不知道他们能真打起来。”

“乔家的人为什么要上门来。”

“乔大失踪了。”

“说全名。”

“乔大就是乔宏言,他还有个兄弟叫乔宏彬,就是乔二。”

“乔大失踪了,那陆国盛和柯采蔓知道他去了哪里了吗?”

“他们就是来问这个的,因为昨天乔大和国盛刚打过,而乔大昨晚没回去,所以乔家的人认定是陆家的人绑了乔大。”

“陆家的人,那么他们是到陆家来要人了?”

“是的。”

“你是宋家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天的情况我不知道,是听别人讲的。”

“谁讲的。”

“乔福根,我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这是对宋双龙的问话记录,很多字本来连不上,我是根据上下文意思和修复后的痕迹整理出来的。”宋春栋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专心倾听中的柯采蔓。

“下面是对乔福根的问话记录,也是我这两天修复整理出来的,那我继续念下去。”

见柯采蔓沉浸在其中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宋春栋润了润嗓子,继续念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乔福根。”

“2月4日那天你是不是去了陆国盛家,你们一共去了多少人。”

“我是去了,我们一共去了16个人。”

“都拿着什么家伙?”

“没啥,就是棍子、短棒、板砖。”

“带家伙去干吗?”

“找陆国盛要人,乔大昨天和陆国盛干起来了,昨晚没回来,一定是被陆家的人绑起来了。”

“你怎么认定是陆国盛干的。”

“昨天我们那都看到了,陆家去了好多个人,围着后山,后来说是乔大和陆国盛打架来着。陆家的人走后,我们也找了,没发现人,那天一晚上乔大都没回来。”

“就是说2月3日那天,陆国盛和乔宏言打架后,乔宏言不见了?”

“是,他陆国盛和柯采蔓好好的回家了,我们乔大不见了,肯定是陆家的人绑了他。”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知道,我们乔大和柯采蔓要好,但是陆国盛和柯采蔓两家给他们自小定了娃娃亲,所以就算柯采蔓也喜欢乔大,也没法子了。”

“乔宏言不是结婚了吗?小孩都有了还不安生。”

“我们乔大是结婚了,但他老婆难产早死了,他一个人拉扯闺女不容易,平日里柯采蔓也经常照顾他闺女。”

“这都什么年代了,柯采蔓和乔宏言互相喜欢,那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他们是正大光明在一起,就是陆国盛家可恨着呢,非要柯家把女儿嫁给他家,还耍流氓。”

“怎么个耍流氓?”

“他们要生米煮成熟饭。”

“你说清楚。”

“他们强行给他们办婚事,这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去婚姻登记了没有?”

“现在是登记了,那时候没登记,陆国盛是先睡了柯采蔓。”

“注意你的用词。”

“是,是生米煮成熟饭。”

“那就是说,柯采蔓不愿意嫁给陆国盛,虽然木已成舟,但还是和乔宏言继续来往对不对。”

“这个我不知道了,得问柯采蔓,这女人保不准还和其他男人也来往。”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柯采蔓是大青山一枝花,喜欢她的男的多得很,乔家,宋家,陆家都有,反正我不喜欢这…娘们,不实在,这些事我不懂。”

“那说你知道的事。那天,4号上午,你们乔家村16个人,聚集在陆家,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你们不都知道了吗,我们刚到陆家村村口,就被拦住了,我们要人,他们说这里没有乔大,两边就吵,开始对骂,我们要冲进去,这时,陆家村里冲出来十来个脸上蒙着白布的人,手里拿着棍子啥的朝我们冲过来,就这样我们干起来了。”

“他们为什么脸上蒙着白布?”

“应该是便于他们识别自己人的吧。”

“你们知道打架的后果吗?”

“现在知道了,我们错了。”

“你们这一架,伤了十一个人,陆国盛也伤了,你们把他腿打折了,走路都走不了,他嘴也伤了,连话也说不出,只能我们去他家调查,还是他媳妇柯采蔓帮他做的笔录。”

“他们都蒙着脸,谁知道哪个是陆国盛,大家都是乱打,我们也伤了好几个咧,那柯采蔓说啥了,她知不知道乔大去哪了。”

“我只问你打架的事,乔大去哪了和问你的话没关,打架过去好几天了,你们怎么才想到来这里报案。”

“我们乔大一直没回来,乔二也快不行了,我们合计这事还是和陆国盛有关,所以就来找派出所,帮我们查清楚。”

“你说乔二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乔二是上个月受伤的,这一个月下来,伤势越来越重,身子好像撑不住了。”

“他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也和陆国盛有关。”

“他是那次出海打渔受的伤,但好像跟陆国盛有关,具体啥事我不知道,反正那次出海打渔回来很多人受伤,都和陆国盛有关。”

“打渔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事只有乔大知道,我搞不清楚。”

“你们的报案,我们都记录下来了,会查找乔宏言下落的,至于你刚才说的打架的事,我们都是有记录的,可以比对,你可以先回去了。”

“差不多是这些。”宋春栋抬起头来看见柯采蔓的眼角竟然有了一些晶莹的泪珠。

“柯姨,你怎么了?”宋春栋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

“哦,没什么,过去那么多年了,春栋,你读的这些,原本在哪?”柯采蔓接过了宋春栋递来的纸巾。

“都在研究所,是我无意中在宋婶家发现的,我考证过了,肯定不是伪造的,印章都是当年的。”

“你读给我听这些,是要和柯姨说什么?”

“柯姨,光这份笔录还不算什么,我从宋婶那还知道了一些事情,就是自从1987年2月4日陆家和乔家发生争斗起,我大伯宋义诚就失踪了,再也没人看见过他。”

“又是失踪,之前你读的东西里说乔宏言失踪了,现在你又告诉我,宋金郸说宋义诚也失踪了,你觉得柯姨知道他们去哪了?”

“我想是的,我大伯应该就是现在的陆国盛,他们俩长得很像。”

“你见过陆国盛?”

“那天我和你们说过,我在宋婶家看到了一张我爸和我大伯的照片,照片上站在我爸身边的是一个身材消瘦、左脸颧骨上有颗醒目黑痣的男子。我给宋婶看了网上陆国盛的照片,她说这就是大伯,这个陆国盛,也就是现在还在盛元集团大楼里的那个人,左脸颧骨上也有颗醒目黑痣,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要不是宋婶家有唯一一张我大伯的照片,连他墓地上都没有放照片,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长相吗?”

宋春栋说到激动的时候嗓门也大了起来。

“宋婶说大伯身体有残疾,腿脚不好,还患有严重的睡眠障碍,需要服用大量药物,所以大伯在宋家村基本就不太出门,很少和人打交道,宋婶说我大伯还经常记错事,严重时认不清人,连自己是谁都会搞错,我根据她说的症状去请教了医学领域的专家,他们分析说大伯是因为长期滥用药物导致的认知障碍,随着年龄增大,这个情况如果得不到好的治疗,会演变成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症。”

“柯姨,盛元集团那个陆国盛,就是我大伯吧!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老年痴呆症了。”宋春栋的眼睛紧紧盯着柯采蔓。

“你小子在这里吵你柯姨做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文山出现在了门口,宋春栋和柯采蔓大声说话的声音被宋文山听到了,他披着厚大衣走入了书房。

“没事,文山,让春栋说,迟早要让孩子知道这一切。”柯采蔓摆了摆手。

“你这臭小子,整天就在做些没用的事,你好好像乔雅学学。”

“小雅姐是不是知道他就是大伯。”宋春栋没有理会宋文山的话,乘势又追问柯采蔓。

“你小子没完了是吧。”

眼瞅着宋文山就要冲上来用手打宋春栋,柯采蔓一把拦住了宋文山。

“文山,我们就告诉他吧,是时候让孩子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宋文山气呼呼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春栋,盛元集团的那个陆国盛确实是你大伯宋义诚。”

宋春栋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虽然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但这话从柯采蔓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非常震惊。如果陆国盛是冒牌的,那么真的陆国盛去哪了,柯采蔓和自己的父亲又为什么要让宋义诚去顶替陆国盛,乔雅既然知道他们的秘密,又为什么装做不知道,乔家、宋家、柯家这是在演一出什么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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