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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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得真好。”花豹女赞叹道。
“刚才那段旋律不是那些经典电影里经常可以听到的吗?”一个戴着白色假头套贵族面具的男子也附和着。
“这是这首曲子的第一乐章里的高潮部分,这部分经常被各动漫或者电影引用。”虎头男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那个戴着蓝色弯月面具的女子。
“看来你是古典音乐发烧友,给我们介绍一下这首曲子吧。”花豹女的身体转向了虎头男。
“这首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完成于1903年,是俄国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花了整整三年完成的作品,拉赫玛尼诺夫被誉为浪漫主义最后一位作曲家,而这首曲子又是他所有的钢琴协奏曲里首屈一指的名作。全曲共分三个乐章。
“写这首曲子的时候,拉赫玛尼诺夫正饱受神经衰弱的煎熬,抑郁和孤独反反复复折磨他。这首曲子可以说是他灵魂的自白,他把内心的情感和不能言语的语言,全都藏匿在音符里,精妙而准确。那时他的绝望与挣扎,被永远地保存了下来。
“当然,他的很多作品也反映了当时俄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困惑、绝望、看不到出路的忧郁心情。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出来了,作曲家一方面以深沉的音调抒发他内心的忧郁与悲伤,另一方面也通过气势磅礴的高潮来表达他满腔的激愤。”
虎头男娓娓道来的点评,引得很多人聚拢在他身边,尚志远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那个弹琴的蓝月女子。
“有几段旋律特别优美,还想反复听,但大多数旋律感觉很压抑,我就只能听出这些了。”花豹女歪着头看着演奏者,似乎很难理解这些话。
“这音乐多听了会抑郁。”戴着白色头套的贵族男摇了摇头。
“不能用抑郁这个词,这音乐如此震撼人心,我听到的是沉郁坚韧而潜伏积聚的希望与力量。”听到抑郁这两个字,尚志远一下来了精神,感觉进入了自己熟悉的领域。
花豹女看了一眼尚志远,“可能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吧。”
“是这样,古典音乐这东西吧,我看不光是不同的人,就算是同一个人,反复听同一首曲子,恐怕每听一次的感觉都会不一样。”尚志远有了一种在课堂上课的感觉。
“这位仁兄说的极是。”虎头男对伶人的话颇为赞赏,“就拿音乐评论来说,是很难写评论的,其他如文学作品、绘画、雕塑、电影,都因为其有形,可以进行评论,可是音乐,却不着一丝痕迹,可以说每个人在不同时期听同一首曲子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但无论如何,这首拉二还算是容易理解的。”
“拉二?”花豹女不解地问道。
“哦,不好意思,这是业界对这首曲子的简称,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用拉二是为了区别其他两首协奏曲。”
“难道还有拉一,拉三?”花豹女追问道。
“哈哈,还有拉菲呢。”一个戴着雷公面具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大声笑道,他粗犷的嗓音一下子打破了宴会厅里飘荡着的曲婉凄美的旋律。
“什么呀。”花豹女不满地瞪了雷公男一眼。
“是有拉一和拉三,拉一是拉赫玛尼诺夫早年最得意的作品,创作于1890-1891年,拉三创作于1908-1909年,相对于其他协奏曲,拉三展现了最强大的生命力,拉赫玛尼诺夫在纽约首演拉三时,曾把自己这首协奏曲戏称为大象之作,比喻其庞大与沉重。有一位着名的音乐学者曾形容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上的付出等于铲十吨煤。澳大利亚的一部音乐传记电影《闪亮的风采》描写过钢琴家因演奏拉三而导致精神崩溃。”虎头男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古典音乐世界里的奇闻异事。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能让这位小姐弹奏拉三吗?”虽然看不到花豹女的表情,但听她说话的音调,肯定是一脸惊讶,惊讶之余还有些兴奋和激动。
“恐怕很少有人能演奏拉三。”虎头男冷静地说道。
“是害怕会精神崩溃吗?”花豹女越发来精神了。
“拉三被誉为世界上最难演奏的钢琴协奏曲之一,如果不是专家级的演奏者,恐怕无法驾驭。”
虎头男的眼睛还停留在蓝月女身上,他心里还在数着拍子,拉二已经在第三乐章收尾部分了。在他看来,对于具备乐理知识的人,他可以讲清和声曲式如何塑造乐曲情感,具备乐理知识的人能听懂这些解释。但是对于身边这群没有经受过乐理训练的人,这些解说毫无意义。
“有谁能给我们演奏一曲拉三?”花豹女不依不饶起来。
琴声戛然而止。
虎头男率先鼓起掌来,众人也跟着稀里哗啦鼓掌起来。
蓝月女站起身来,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她。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全貌了。只见她身材高挑,穿着镶嵌着金丝黑色长裙,脚上穿着黑色长靴。她头上的黑色斗篷是薄薄的一层细纱,脸上的面具是一轮蔚蓝色的弯月,从右到左斜在半蓝半灰的面具上,从远处看有点像一个太极图,女子的两只眼睛一半在蓝月上,一半在面具的灰白部分,面具与头顶的黑纱巧妙地缝在一起,令她仿佛一位披着头巾的修道院女修士,只是这枚月亮在面具上太过突兀,显得女子的脸被划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蓝月女一袭黑衣飘然走向他们这边。
“弹得真好。”虎头男赞叹道。
蓝月女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几个面具人纷纷给她让出一个空位。蓝月女也不走近他们,和他们几个保持着几个身位。
“哎呀,我能认识一下这个漂亮小姐姐吗?”花豹女迎上去一把挽住了蓝月女的胳膊,又拉着蓝月女往虎头男、贵族男及伶人站的地方而去。
两人站在一起,蓝月女比花豹女又高了半个头。
蓝月女的目光在尚志远的脸上停留了一会,便看向宴会厅其他人。
“小姐姐,你的脸上嵌的是钻石吗?”
“当然不是。”
蓝月女的声音极有磁性,面具也是独树一帜,她一只眼睛在面具的月亮上,另一只在面具的灰色部分上,这只眼睛下方闪着很多点点星光,仿佛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非常别致。
“你是专业弹钢琴的吗?”花豹女问。
蓝月女摇了摇头。
“小姐姐,那你也是嘉宾?”花豹女又问。
蓝月女不置可否。
“既不是受邀来表演的,如果也不是嘉宾,那这位小姐一定是组织方了,今天盛元集团的晚会,大家一起欢聚一堂,最好能有点欢乐祥和的乐曲。”贵族男已经断定她应该是组织方的人了。
“你没发现今天的氛围是中世纪巴洛克式的吗,这曲子再合适不过了。”花豹女颇不以为然。
“说到这个,我就很困惑了,你们没觉得今年晚会和去年不太一样了吗?”贵族男转移了话题。
“怎么不一样了,去年不是也是化装晚会吗?”花豹女好奇地问。
“你是第一次来吧。”贵族男呵呵笑着。
钢琴演奏完后,围着的人群四下散去了,有的围在餐桌前喝着饮料吃着西点,有的则三五成群地围着聊天。尚志远和这四个人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小团队。
“我是第一次来,听说盛元集团的晚会每年一次,那你们都是常客?”
“这就难怪你不知道了。”贵族男扫了一眼虎头男、蓝月女和伶人三个,见他们都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往下说了下去。
“我来了好几年了,化装晚会也是因为疫情的无奈之举,之前只办过两次,但前两次都不是这样的程序,地点虽然都不一样,但所有嘉宾都会一起入场,大家彼此都自我介绍,所谓面具只是比口罩大一点的而已,本来嘛,晚会就是商界、文化届行业间的交流平台。今年的活动,举办者设计了复杂的程序,目的就是不让大家认识,我看除了自己带的伴侣外,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连换衣服、入场这种环节都密不透风,不知道盛元集团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好玩呗。”花豹女打断了他,“你要是想认识谁,直接和他认识不就行了。”
“你是从正门进来的吗?进来的时候,门口那两个守卫不是说了吗,整场晚会不要让人认出你和你的同伴。”贵族男朝她身边望了望。
“有说吗?我不记得了。”花豹女呵呵笑了。
“那肯定是你没听见,这也难怪,你是第一次来,那你的同伴呢?”贵族男四处看着。
“我是一只独来独往的花豹。”花豹女握紧拳头做出一个猫科动物爬行的动作。
“你这小姑娘还挺顽皮。”贵族男摇了摇头。
“那你的同伴呢?”花豹女突然也问道。
“我是一个人来的,和这位一样。”贵族男指了指尚志远。
“我也听到门口的守卫说了,但要是很熟悉的人,即便看不到外貌,凭声音也是能认出对方的吧。”尚志远顺口说了句。
“要是熟人,恐怕一个眼神就能认出来吧。”许久没有做声的虎头男说话了。
“那你认出谁了?对了,你的同伴又在哪?”花豹女问虎头男。
虎头男笑而不答,他的眼睛落在了蓝月女身上。
蓝月女稳稳地站着,仿佛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已经过了七点了,也没看见组织方出场。”贵族男看着宴会厅,整个宴会厅没有一处舞台或者主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