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 过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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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里，埋首在膝盖里的胡列娜，小脸一阵阵发烧，一股笑意从心底升起，令她娇笑出声。
红色的脸蛋犹如苹果，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妹妹，你在想什么，怎么脸这么红。”
邪月好奇的问道。
“哥，你还记得卓不凡吗！”
胡列娜笑意盈盈的问题，却让邪月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杀意。
“记得，那个混蛋如果不是死得早，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森冷的话语，杀意近乎凝为实质，一想起当初因为他不在，卓不凡对胡列娜的那一次残虐式欺凌，邪月就恨不得能回到过去，把那家伙一刀刀的剁成肉糜。
深深的吐了两口气，邪月压下心底的杀意，疑惑问道“娜娜，你怎么突然想到那家伙了。”
“切，谁想他了。”
胡列娜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
“哦！不是他，那就是王忠喽。”
邪月眯着眼睛，笑得贼兮兮的。
胡列娜洁白如玉的耳垂因为这一句话，突然跟火烧一样。
“没有啦，没有啦！”她大声反驳，但那娇嗔的话语，根本就没有多少底气。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刚进孤儿院没多久，他还没有名字吧！”
“嗯，还没有，那个时候，我连怎么称呼他都不知道。”
……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那里跑，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都在那吗。”
走在回往孤儿院的路上，胡列娜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王忠的背上，带着好奇问道。
身上的伤口被洗净之后，再被那种绿色的汁液所浸透的纱布包裹着，一阵阵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不一会却又变成火热的温暖。
两种感觉相互交替，让她感到极端的舒适，这种舒适感也令得胡列娜有种想要睡过去的困意。
“我在想一些事情。”
小男孩背着胡列娜无所谓的回答着。
“想什么？”将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胡列娜轻声追问。
耳边传来胡列娜带着温热的呼吸，小男孩感觉有些痒，轻轻的蹭了蹭对方小脸，将这股痒意蹭掉，轻笑着回道。
“想过去，也在想自己是谁。”
“想自己是谁？”
“对啊，你叫胡列娜，你哥叫邪月，你们都有名字，都有着一段可能很好，也可能很差的过去。”
“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名字，也没有过去。当我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院长爷爷那双好奇带着探究的眼睛。”
“他问我，我叫什么。可我回想了整个脑海中的记忆，却找不到答案。”
“我识字，也懂得写字。我会说话，和任何人交流都没有问题。我能辩认出很多连院长爷爷都不知道药草，我也认识各种各样的魂兽，我还知道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
“可即便我记得这么多的东西，但我却偏偏忘了自己是谁，忘了父母是谁，忘了过去经历些什么。”
“一片空白，但却又不是完全空白。”
“我不断的回到那里，是因为院长爷爷和我说过，他是在那里捡到我的。而我也希望可以在那里能够回想起些什么。”
“但，这却并没有什么用。”
搂着王忠脖子的双臂微微的紧了紧，胡列娜莫名的感觉到一股落寞与孤寂，它们悄无声息的围了过来，似乎想要将背着她的这个人完淹没。
身为孤儿这是一种不幸，如果这个孤儿连过往都没有，那是一种残忍的悲哀。
没有过往的他就像是一个无根的浮萍，随着波浪飘流起伏在这个名为现实的大海中，飘到哪里，他就在哪里。
但无论他在哪里，那里都不属于他！
世界与他有着隔阂！
“过往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胡列娜紧紧贴着对方的侧脸，想要借此给他一些温?，她听出来了，她也感受到了，这个人心里的悲伤与无助。
“或许，让我这样一个将过去记得清清楚楚的人来说这句话，很是恶心吧。我明明有，却叫没有的你不要去追寻。”
“但我真的想告诉你，过去并不重要。”
“过去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那还未发生的未来。”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过往，就把这一刻的现实当成锚点吧。”
“你脑海中记得的曾经，就是你宝贵的过去！”
“请你的心里不要再那么悲伤，也不要再那么孤独，我会陪着你，陪着你创造一个个美好且温馨的过往。”
巨大的悲伤横亘心头，小脸上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垂落，胡列娜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哭了出来。
莫名其妙的悲伤，莫名其妙的哀意，刹那间就席卷了她，令她泪难自禁。
“这不是我的泪，也不是我的情绪，这是他的，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
胡列娜盯着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的小男孩侧脸，看着他眼中的悲伤，痛苦，喜悦，激动，在自己心里，默默想着。
“谢谢！”小男孩沙哑着声音，真诚说道。
胡列娜的小嘴微翘，明媚的眸子里带着笑意，搂着对方脖子的手臂越发的紧了。
悲伤与哀意这份感情不属于她，但那句‘我会陪着你’里面蕴含的疼惜与怜爱，却是她情感的真正写照。
“能和我说一下卓不凡的事吗。”
在小男孩重新开始走起来时，胡列娜抿了一下唇，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令小男孩很是恶嫌的皱了一下眉头。
“他就是一个人渣，一只院里的臭虫，垃圾。”
“我不是第一个遭受到这种对待的人，是吗。”胡列娜平静的问着，好像经历了这一切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
“孤儿院里很多人受过他的欺凌，只是你是最严重的那个。”
“等一下，即然这样，难道就没有人告发他吗！难道院长就没有给他一点惩罚吗！”
胡列娜不懂，她还以为小男孩是和卓不凡有矛盾，而她帮了小男孩才会遭到这样对待，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啊。
“胡列娜，你知道吗。”
“孤儿院里的院长，那些叔叔阿姨，老爷爷老奶奶，他们对我们的关爱，对我们的呵护，对我们的喜爱都是真的，不掺任何一丝虚假。”
“但也正因为这份纯粹的感情，他们从来不会对我们以恶意进行揣度。”
“哪怕卓不凡做的事被告发了，他只要说一句‘我没有那样做，我只是在和他玩，我不是故意的’，院长就只会斥责他不懂分寸，然后温柔的安抚着告发的人。”
“即便像你这样的遭遇，他也只要说一句‘我是不小心才把他推到荆棘堆里去，我没有欺负她’，这些事就都会被轻飘飘的揭过。”
“当你面对着各位老爷爷老奶奶与叔叔阿姨那真挚的关怀时，你真的硬不下心来再去多说些什么。”
小男孩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语气里是无奈也是叹惜。
原本这是一个相亲相爱，友好美满的地方，可某些人存在，让这里变成变成了涂着蜂蜜的发霉面包。虽然香甜，但吃过一次就会拉肚子，吃多了会死！
“哪怕卓不凡手里有着一条人命，不也一样好好的活着吗。”
这最后一句近乎呢喃的话，令胡列娜的瞳孔不断震颤着。
“他杀过人？”
小男孩耸耸肩，回道。“我不知道！”
“那是我来之前的事了，虽然他对外狡辩说那是意外，与他没有关系。可我确信，就是他！”
“一个女孩子，失足跌落井里，而他正好就在边上，意外！呵，整个孤儿院里的小孩子，谁信啊！”
“只有院里的那些全心全意关怀爱护我们的人，才会不留余地的相信那个满是破绽的谎言！”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去杀人，这就是他们相信的理由。”
“也因为他有前科，所以在发现你和他都不见的时候，我才会那么着急，找遍了所有地方，才在那里找到你们。”
突如其来，且带着莫名其妙意味的话，令胡列娜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紧接着便越跳越快。
她呢喃着问道“你为什么会着急啊！”
纤薄的嘴唇轻轻抿着，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情况才会问出这种话，但她却想听到某些，如她对他很要重要的话。
“院长爷爷，那些老爷爷老奶奶，还有那些叔叔阿姨，他们都很喜欢你，你要是出事了，他们会伤心的，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抿起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震颤的眸子瞬间变为平静，胡列娜下意识的抬头望天，然后下巴狠狠的磕在对方的肩头。
“是吗，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喂，你信吗，卓不凡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信！”
“在出手帮你时，你没有哭喊着让我给你报仇，没有大吵大闹的让我替你出气，你平淡的接受了一切，我就知道，你就像是一只仰着脖颈的天鹅。”
“你的骄傲，不容任何人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