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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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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泽言一夜没睡,用最简单朴实的方式,兑现了给太宰治的承诺出去之前,再也不会把他忘记。

熬了一宿,池泽言顺道雕了几盏冰灯,在异能力的帮助下,倒也不算困难。

他将冰灯挂在了庭院中的大树上,又找女掌柜要了一些琉璃灯,用这些点点烟火,装点起了光秃秃的古树,灯成了它冬日最暖的树叶。

天还未亮,池泽言就唤醒了费奥多尔“费佳、费佳”

费奥多尔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迷迷糊中,任由着池泽言给他穿好了衣服,套上了鞋袜,口里塞了一把牙刷。

薄荷的香气唤醒了费奥多尔的大脑,他抬眼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心下涌起几丝疑惑,阿言今日似乎有些奇怪。

池泽言见费奥多尔清醒过来,就留他自己洗漱,转头去了旅馆的小厨房,等费奥多尔收拾好来到餐厅,桌面上已经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燕麦粥。

“阿言,这是你熬的”费奥多尔坐在小板凳上,用勺子搅动着粥,这份燕麦粥里加了豆浆,是阿妈曾经最喜欢为他们两人准备的早餐。

池泽言不紧不慢地抬来一盘奶渣饼,扬扬下巴“白软干酪是店里现成的,你尝尝味道,合不合你口味。”

费奥多尔眉开眼笑地拿起了奶渣饼,咬了一口“好吃”

对于费奥多尔来说,他并不在意饼和粥的味道如何,对他而言,这是池泽言亲手为他做的,就能抵过世间一切的美味珍馐。

何况味道并不差。

自从阿妈去世后,池泽言再也没有下过厨,这还是第一次,他的阿言亲手为他做早餐。

意外来到仙望乡,除去第一天入住时,池泽言的袒护,接下来的时间里,费奥多尔明显察觉到了池泽言态度的转变。

他还没有搞清其中的缘由,周围又多了一个和他相似的太宰治,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阿言;还有那个叫作中原中也的家伙,明明身上残留着难掩的血腥气,整个人的性格却直爽天真,偏偏是阿言最喜欢的类型。

费奥多尔这几日都揣揣不安,好像有一种跨越时间的魔法,阿言在他看不见的时光里迅速成长,而他停留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中间建起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隔墙。

但今天这两道熟悉的早餐,让费奥多尔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他吃着家乡的食物,一抬头,就能看到池泽言在他的对面,支着肘、托着腮,对上他的视线后浅浅一笑。

费奥多尔的心里就像被撒了一层糖霜,充盈着喷薄欲出的甜意。

待费奥多尔吃完早餐,天刚蒙蒙亮,池泽言捂住了他的眼,把他抱到了庭院。

随着池泽言嘴角衔着笑意的轻声“三、二、一”温热的手心从费奥多尔的脸上移开,映入费奥多尔眼帘的,是火树银花。

半黑半亮的天幕中,古老的大树上挂满了琉璃灯,灯光绚丽多彩,如萤火漫天,似繁星照夜,半垂的天幕仿佛不是自然而亮,是被这满树的明烛点亮。

树下放着两盏孔明灯。

池泽言从树后拿出了一盏冰灯,这灯雕得格外精致,晶莹剔透,上面隐约站着四个人影,那是费奥多尔一家和池泽言。

“我送你挂上去吧”池泽言笑眯眯地看着费奥多尔,自从他拿出这盏灯,费奥多尔的眼神就没从灯上移开过。

费奥多尔小心翼翼地接过灯“这是送给我的吗”

“阿妈走那年,你不是想要阿爸给你雕一盏灯,挂到家里的树顶,后来出了事,我又忙于生计,这个愿望就被压了下去,现在终于有空帮你实现了。”池泽言单手抱起了费奥多尔“不喜欢吗”

听见这话,费奥多尔才发现,那棵挂满彩灯的大树的树顶,空无一物,显然是池泽言特意空出来给他挂的。

心中的某处空虚在这一刻被填满,费奥多尔的手忽然有些颤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冰灯,低低地应了一声“喜欢。”

他以为池泽言不懂,以为只有他自己还在留恋,曾经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原来阿言都知道,知道他心中彷徨与不安,在这个平凡的早晨,填补了他内心所有的眷恋。

费奥多尔和池泽言都知道,这盏灯从不是这个清晨的礼物,而是多年前,一个家庭未完成的承诺。

在这漫天的幽幽烛光中,阿言让费佳失而复得。

透明的灯盏在风中轻晃,在天光即将乍亮前,池泽言和费奥多尔在孔明灯上写下了彼此的愿望。

“阿言,你不是不信神佛吗”费奥多尔仰起头,鼻尖亲昵地蹭着池泽言的脸颊。

池泽言刮了刮他的鼻尖“但我想祈求你身体健康。”

而且偶尔信一下,也无妨。

费奥多尔在写愿望的时候,犯了难,他悄悄瞥了一眼池泽言的灯,只见上面写道

愿费佳平安喜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一连三个祝词,倒把费奥多尔看乐了,他眼睛一转,大笔一挥,也在灯上写了起来。

池泽言写完探头一看,发现费奥多尔写的不伦不类。

“愿阿言长命百岁,而我活到九十五岁,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祈福语”池泽言的笔头在费奥多尔的灯上轻点。

“因为我比阿言小五岁,所以要比阿言少五年。”

池泽言愣愣地看着眼前十岁的孩童,眨了下眼,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自眼角滑了出去。

他仰起头,不让费奥多尔看见他泛红的眼框,在心里默默地跟费佳说了一声

对不起。

出去的办法其实有两个,池泽言选择了第二个。

神明是可以选择与魔鬼同行的,就是结束的地方。

池泽言因费奥多尔被困仙望乡,那就只能因费奥多尔脱困。

这个地方将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判定成了魔鬼,那么身为神明的池泽言,可以选择与其中一人同行。

看似是二选一的结局,但从一开始就设下了陷阱,如果池泽言选择了费奥多尔,杀死太宰治,那么就无法达成结束即的条件,所以出去的方法有两个,但达成的结局有且只有一个费奥多尔死亡。

本来就是他异能力失控牵连其他人被困仙望乡,池泽言又怎么会再让太宰治动手。

出去的方法有两个,池泽言选择脏掉神明的手,亲自杀死费佳。

在坂田银时说出提示后,池泽言还纠结了很久,怎么判断太宰、中也和费佳中的魔鬼。

直到在餐厅,他看到了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池泽言猛然想起中也是“荒霸吐计划”的实验产物。

荒霸吐是日本关东以东,东北以南的土著居民所信奉之神,是绳纹时代的绳文人所信仰的神明。不同于高天原的八百万神明,荒霸吐是日本原住民绳文人也就是现在的阿依努人的土著神。

而且在太宰治的家乡,日本津轻的青森县出土了绳纹时代的荒霸吐土偶,这个土偶成为了当地的吉祥物。

所以中原中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荒神,和池泽言同属神明的阵营。

“所以你决定让那两个小孩自相残杀”坂田银时一脸震惊地看向池泽言,满脸写着痛心疾首“阿银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池泽言朝前又迈了一步,整个身子步入了月光中“都说了,是方法之一。”

银白的月光落在了他柔软的发丝上,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抹光辉。

“如果非要与魔鬼同行,那么就是结束的地方。这句话提示了第二个方法。”池泽言神情淡漠,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坂田银时“我还可以选择与魔鬼同行。”

“就是结束的地方,说明我是因什么而进来,就要因什么而出去,所有的源头都是费佳,只要他不存在了,仙望乡的结界就会自然而然地破除,这样大家都能回到自己所属的世界。”

“太宰还小,虽然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鲜血,但我希望,起码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他可以不用背负罪孽。”

“我会与他同行,亲手杀死费佳。”池泽言一锤定音。

“那个红眸的小孩会恨你的。”坂田银时将脸凑到了池泽言的面前,颇为苦恼地看了池泽言一会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阿银看得出来,那孩子很喜欢你。”

坂田银时凑得极近,池泽言可以清晰地从那对红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双眼睛和费佳的一样好看。

相比起费佳更加鲜艳的红眸,坂田银时的眼睛是种奇异的红色,就像沾染过干涸的血液,暗沉而又危险,但是被他凝视的时候,恍惚间会有一种被对方触碰到灵魂的错觉。

银时先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池泽言想。

他红润的唇瓣张合了几下,声音有些发颤“恨就恨吧,长大后的他,本来就恨我。”

坂田银时看着池泽言眉目间的坚定决然,恍惚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举起刀,朝着松阳一挥而下。

人生本就难以两全,想要保护一些人,注定就要牺牲一些人。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最后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算了,还是不要告诉这个青年好了。

仙望乡里的记忆,只会由经历者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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