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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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烟看到她就头皮发麻,直朝边上退,“我没碰你,你的孩子哪儿来的你自己清楚”
秋月眼神一眯,向她靠拢,伸手覆在腹部,“六少爷纵使不认,府里上下都看着,他们都清楚这是您的骨肉。”
她还想拉着沈清烟的手往她肚子上放,“六少爷摸摸,这可是您第一个儿子。”
沈清烟慌的缩回手,急急朝外叫人。
雪茗跨步进来,一下挡在沈清烟身前,抵挡着秋月道,“秋月姑娘这又是做什么你一个丫鬟还要越过主子去”
沈清烟搁她后边儿应和着就是。
秋月娇笑道,“原来是雪生啊,你不是被赶出府了,怎还被六少爷带回来了”
“她如今叫雪茗,是英国公府的奴才,表兄特准她陪我回来,有你什么事儿”沈清烟呛她。
秋月被呛的一噎,旋即道,“既然是英国公府的奴才怎么还进六少爷房里,还要我教你规矩”
堵的两人一时找不到话回她。
好在庆俞杵门口道,“这位秋月姑娘好大的架子,即是训起了我们英国公府的奴才,那少不得要请沈伯爷过来当面讲清楚。”
秋月一看这阵仗不对,就搬出了老太太,“我是老太太指给六少爷的,雪生从前是我们永康伯府的奴才,我说他两句怎么了”
庆俞笑眯了眼,越过她和沈清烟耸了耸眉毛,沈清烟难得心领神会,叫了外头做活的几个婆子道,“去请父亲、祖母过来。”
那几个婆子都是人精,见着情形不对,本来秋月还给她们打眼色,这会谁也不看她,各自出了院子去请人了。
秋月虽有些许慌,但也没觉得有多怕,她今儿进沈清烟屋是大老爷授意的,她又有老太太撑腰,还比不得这外头的奴才
一时间几人僵持着。
不多会,沈宿跟老太太一前一后进来,老太太腿脚不利索,由沈浔搀进来坐下,沈浔原想告辞,老太太抬眼示意他留下来,这是老太太常爱做的事,用惩罚沈清烟来敲打他,令他恭顺孝敬,他是老太太最看重的嫡孙,老太太绝不容许他做出丁点令她不满意的举动。
沈浔望向了沈清烟,她有两个月没回府,此刻乍见着人还有些恍惚,她在英国公府过的应该很不错,面颊红润雪肌生姿,素日里面对她父亲和祖母时自觉会畏缩,这会子倒是抬头挺胸。
沈浔望过那两个英国公府的小厮,是小公爷给她的底气。
庆俞和扫墨及雪茗先把礼数做到。
沈宿见着这三人便不耐烦,只说着,“又是什么事”
庆俞面上仍挂笑,“有沈伯爷和贵府老太太在场,小的便有事说事了,雪茗是我们英国公府的奴才,这位秋月姑娘自持是老太太指给六少爷的,便要教他规矩。”
“我们英国公府的奴才还轮不到秋月姑娘来教规矩,我瞧秋月姑娘自个儿也不大懂规矩,沈六公子还没娶正妻,你就仗着有孕了,在爷们儿的屋里随便乱进,不怕败坏永康伯府的名声”
沈清烟在静水居嫌他总笑脸迎人,这会儿可太爱看他笑了,只觉得他笑得极富态谦和。
庆俞和扫墨互视一眼,扫墨帮着搭腔,“这要是在我们英国废物美人,牢记网址:1公府,早打死扔出去。”
沈清烟也叽咕,“还抓着我的手硬要我摸她肚子呢。”
沈宿眉心直跳,他就是让秋月来试试沈清烟,哪里知道她还招惹了那两小厮,登时沉着脸斥秋月,“少爷房里也是你乱进的”
秋月犹如哑巴吃黄连,只能认了,“奴婢是看六少爷在屋里烦闷,才想进来给他解解闷,并不是有意”
沈清烟直哼声,“说的好听给我解闷,你那时可不这样说的,你明明进门就说自己怀了我的孩子,还要我给你个交代呢”
雪茗连忙接话,“小的也听见了秋月姑娘还说她肚子里是少爷第一个儿子,可得意了”
“沈六公子回府前,小公爷特意叮嘱,他明年便要下考场,切不能让他耽于玩乐,这倒好,通房还能拿自己怀孕来威胁沈六公子,沈伯爷若还想沈六公子以后平安入仕,还是想清楚怎么办的好,”庆俞道。
大凡世家贵族,最忌讳嫡庶不分,尤其是府中少爷公子,在未娶嫡妻之前,断不容许通房有孕,这要是搞出庶长子,没得惹人耻笑。
且不说沈清烟还得科考,捅出去了,她也不用再想着有什么官途了。
更不用说为家族争光。
沈宿一下想到了其中利害,他原先也没把秋月放在眼里,即使她和沈清烟同床了,只当个通房没什么大不了,又因着近来事忙,才忘了让她喝避子汤,他蹭的站起来,盯着秋月满面阴霾,“你怀孕了为何不报上来,莫不是想害烟哥儿”
他霎时间便生了杀心,往外叫下人进来,要把秋月拉出去打。
秋月哪还有母凭子贵的气势,急忙跪到老太太跟前,哭着求她,“老太太,奴婢是您指给六少爷的,您让我哄着他玩儿,您可要救救奴婢”
老太太急忙推沈浔,“你回去温书,省得落下了功课。”
她这张老脸第一次维持不住慈祥的表象,从前她最喜面露着笑看沈清烟百口莫辩、被打的体无完肤,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她再假意劝上两句实则是火上浇油,外人眼里她还是最慈善的祖母。
沈浔微俯身,兀自退走了。
老太太松了气,才欲做事不关己的说些别的,却见沈宿不快道,“原来母亲早有私心,故意把这不安分的丫头塞给烟哥儿,浔哥儿是您的孙子,烟哥儿就不是了”
老太太一脸乍然,“我是你母亲,我会害自己的孙子我是让这丫头去伺候烟哥儿起居,谁知道她会不要脸面怀了烟哥儿的孩子”
沈浔冷一声,“这些年我也不是瞎的,您待烟哥儿如何,待浔哥儿又如何,府里上下都看得见,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说到底是偏心。”
沈清烟在一旁有点惊愣,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父亲跟祖母争吵过,从来都是父亲敬着祖母,祖母可以随意冷落她,谁成想,有一日父亲也会为她出头,诚然也只是想着她高中后能带给他荣耀。
这么想着,沈清烟又不感激他了,甚至还有些脊骨生寒,这要是知道她是姑娘,骗了他这么些年,她估计得死。
老太太叫他这话给气着了,一会儿就像透不过气要晕过去,沈宿垮起脸看着她,两边丫鬟赶忙给她抚背喂药,好半晌她才缓过劲儿。
沈宿朝外头小厮招手,指着秋月道,“把她拖出去打”
自有小厮进门拽着秋月到外边儿,一会儿功夫就听到打板子声,起先是惨叫,叫到后面哀嚎,喊着“四少爷救命”
一屋子人都怔住,沈清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呐呐的问雪茗,“她干嘛叫四哥哥救她”
雪茗咳一声,没说话,沈清烟更好奇了。
沈宿整张脸都青的发黑,让外面小厮再把秋月拖进来,秋月浑身是血,人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血腥恐怖的沈清烟直发怵,雪茗往她身前挡住,只听着沈宿在问,“你还跟泽哥儿有关系”
秋月这时痛哭不止,“求大老爷饶命,不是奴婢想要害六少爷,实在是奴婢没有办法,四少爷哄的奴婢把身子给了他,奴婢怀了他的骨肉后他却不认,奴婢别无他法,才趁着六少爷醉酒时”
老太太这才苦着脸直抹泪,“你可听清了,这能怪到你母亲头上”
沈宿只得赔了几句不是,就差给她跪下来磕头,她这才勉强收了那副作态,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沈清烟的小院。
沈清烟偷翻了白眼,跟雪茗咬耳朵,“就是没秋月这事儿,她也不是好祖母”
沈宿喝令下人把秋月扔出府,又派人去三房叫三老爷沈钰和沈泽上祠堂。
临出房门前,他神色有几分尴尬,还是伸手拍着沈清烟的肩膀,道,“你受苦了。”
连句是他的过错都说不出,毕竟要惯了面子,也惯会给自己找理由,“若不是因为她,我断不舍得打你。”
可沈清烟记得很清楚,那时她解释过,父亲不仅不听,还怒斥她不敬祖母,沈清烟很记仇,这样的说词弥补不了过去在她身上的伤害,以及姨娘的死,但她至今依然要背靠永康伯府。
她不能再和父亲吵。
她垂着头默不作声,沈宿叹气后就走了。
当晚在祠堂内,沈泽就受了顿家法,沈清烟听下人提起都说,沈泽是被抬回去的,据闻她父亲下了狠手,要不是三老爷求情,这沈泽命都能去掉大半。
打从那秋月被打出去,沈清烟没了顾忌,府里上下又敬着她,她在府里安生过到年尾。
年三十那晚,年夜饭散了后,沈清烟喝了几杯酒有点泛醉,雪茗搀着她回院,快进院时走累了,她兀自坐到一颗松树下的石头上,让雪茗带着庆俞、扫墨他们下去吃年夜饭。
夜晚静谧,四周只听得见一声声虫鸣,沈清烟眯着眼靠到石头后方的大树上,她仰视着天穹,月明星稀,真真是个好兆头,她呢喃着道,“希望明年也能平平安安。”
她的思绪不知不觉便飘回了英国公府里那方院落,这个时辰,顾明渊应该也用过了年夜饭,过完年他就二十一了,他只需要再等一年,就可以娶八公主,她也要好好攒钱,和雪茗离开燕京城过好日子。
她畅想起来,她们可以养条小黄狗,还要在她们的小院子里种满花草,春看花冬看雪,从此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
他应该也乐的她这个包袱自己离开。
沈清烟小小的叹了声。
却忽听一声,“你叹什么气”
沈清烟方才睁着醉眼,努力看着眼前人,是沈浔,他好像又长高了,这么坐着看他,像木桩。沈浔就比她大五个月,却长的比她魁梧壮硕多了。
沈清烟拍拍旁边空出来的石头,他顿了一下,俯身坐倒,冬夜还是冷的,他一坐到身边,沈清烟就感觉一个暖炉在自己旁边,她搓了下手,想起来一桩事,跟沈浔道歉道,“五哥哥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之前我被人拉去酒楼,四哥哥回来跟父亲告状说我喝花酒,我当时你害我的。”
她半侧了一点脸,喝过酒后,她脸上蒸腾着一层粉,但是看着他的目光很认真。
沈浔紧了紧手,回了句没事,又说,“你如今课业学的如何可别在考场上被我比下去了。”
沈清烟一听他说课业,好心情就没了,“不是都说不跟你争了,你管我课业学的如何。”
“我用你让”沈浔用她熟悉的轻蔑口吻反问她。
他确实不用她让,她都进不去考场。
但沈清烟还是听着生气,充面子道,“我有表兄教导,要是正经跟你争,你可争不过我。”
她自以为能气到沈浔,可沈浔看她许久扭过头,口中带着犹豫,“四哥说,你跟小公爷有不规矩的勾当,是真的吗”
沈清烟陡然被他问懵住,原来沈泽这个大嘴巴把她和顾明渊那档子事儿在府里传遍了。
她气是气的,闪烁其词道,“你听四哥哥胡说,他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可沈浔转过头,眉头皱起,颇不听这含糊不清的答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你就是在给沈家丢脸,你父亲第一个要打死你,你以后也别往外说是我的弟弟”
“当、当然不是了”沈清烟心底虚的慌,怕他再问别的,故意打哈欠催他走,“五哥哥问也问过了,我要坐这儿清净会,你别打搅我。”
沈浔没走,低下了头沉顿良久,久到沈清烟酒劲真上来了,迷糊着打起盹来,他轻声道,“你别回英国公府的族塾了,留在府里吧,往后我可以教你功课。”
可他说完话没等来她回答,一侧头,就看见她靠着树睡过去了,他有点想笑,蓦然想起以前她还在府里念书,时常在西席的课上瞌睡,可西席一停课,她就又来了精神,让人分不清她是睡还是假睡。
她有一张漂亮的脸,月色下如霜雪凝成的精魄,好像声儿大一些,都能叫她融化掉,他们离得这么近,近的能看清她呼吸时,凝结出来的白气,犹似仙人吐雾。
沈浔怔怔的凝视着她,心魂像被摄住,满眼都是她这个人,这刹那间他忘了礼教、也忘了分寸,他一点一点的朝那张含香带艳的唇凑过去。
“五少爷怎么在这儿,赶紧随奴婢回福寿堂,老太太正找您。”
沈浔立时回神,匆忙站起来,转头见一个婆子低眉顺眼的从远处走过来,他浑身汗湿,再回头只见沈清烟也被这婆子吵醒了,正揉着眼睛,懵懵呆呆的,他最后瞧她一眼,如坠寒渊,大步迎上了婆子离开了。
这头沈清烟被吵醒了后,揉几下眼睛,却见扫墨拿着一件披风来,笑晏晏的披在她身后,道,“您可真会睡,这冰天雪地里都能睡着。”
沈清烟伸了伸懒腰,往周围看一遍,只看到沈浔跟个婆子走远了,她便也往回走,走两步见扫墨还在往那边看,便问道,“扫墨小哥,你看什么”
扫墨笑了笑,说没看什么,便和她一起回院子了。
沈清烟在家里又住了两日,族塾那边开堂了,她便坐着马车再回了静水居,这还没在厢房内捂热,就听扫墨说,顾明渊在外会客,席间,太子殿下指名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