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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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烟说讨厌顾明渊的时候,眼里湿润了,说完等着顾明渊变脸发怒。
可是顾明渊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公文在慢慢的翻,屋里仅听的见翻页声,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
沈清烟三两步冲到他面前,抢过他手里的公文扔到地上,白着脸道,“你想要毁了我”
她说到毁的时候,抑制不住发抖,眼泪直涌出来,逼着自己在他面前硬气,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必须给她个说法,她如果得了末等,从今往后也没脸再出现在人前了,纵使她不愿意跟着他,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顾明渊冷视着她。
他们就这样不言不语的互相瞪着,沈清烟如同一只困兽,在得不到他的回复后,手指攥成拳打他。
她打在他的肩头,他的肩膀结实有力,可以轻松抱起她,现在她想靠着自己的一双手给他伤害。
她甚至都没法让他的身体摇晃。
她打了几下,终于气竭了。
她长长倒吸着气,随即乱着步子朝外跑。
“关门,”顾明渊陡然出声道。
庆俞自外带上门,任她怎么打门都不开。
沈清烟背靠着门坐到地上,失魂般的哭泣着,她抱住自己,不愿再抬头,如果五岁那年,父亲没有接她和姨娘回家,他们死在外面,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楚了。
她是不是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她哭到后头眼泪干了,被他抱起来再放下,然后彻底昏睡。
顾明渊坐在榻边凝望着她,未几自袖里抽出白巾将她脸上的泪擦净,盖过毯子,转身踱进了书房。
这一夜,书房的灯火至天明才熄。
翌日天际将明,沈清烟醒了,她从榻上坐起来,往四周看,才发现她睡得是顾明渊的屋子,天冷以后,屋里都背着火盆,她却仍觉得发冷,哭过后等待着她的只有认命,她揭开毯子下地,游魂似的先绕过屏风,架子床上没有顾明渊。
她转了方向到隔房,隔房里也没人,她便走到门前,屋门还是关着的,她用手拍打了一下门。
庆俞开了门,弯着腰敬声道,“沈六公子,小公爷让您想清楚,为什么读书”
沈清烟疲惫的跨过门口走出去,雪茗看她面容倦怠,神色萎靡,身形也萧瑟,走路还有些不稳,赶忙将她扶回厢房,先伺候她洗漱,再让她用了早膳,她才稍微恢复了些,爬到暖榻上躺着。
雪茗给她盖好锦衾,道,“少爷,小的听他们说,小公爷整宿呆在书房里,今儿署衙都没去,说是告假了”
沈清烟一顿,坐起来发愣。
雪茗不敢吵着她,兀自出了屋。
沈清烟枕着脑袋冥想,他把她害成这样,还问她为什么读书,她是个姑娘,从她记事起,姨娘就说过,女孩儿没法入仕,她过不了科考那一关,读书之于她不过是应付,她被父亲接回府里,府里的西席也从不敢管束他们这些少爷,沈浔是有老太太看顾,老太太特意交代西席一定要盯紧了沈浔的学业,所以府里的几位少爷里,只有沈浔是在认真刻苦的学习。
父亲送她来英国公府族塾,盼着她能在族塾里学到东西,来年入考场,得以考取功名。这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在这族塾里,借着顾明渊的势找寻可以照拂她一生的人。
现在她找不到了,她的所有前路都被顾明渊斩断,她唯一的结局是,被他发现身份,惨遭抛弃,被所有人唾弃。
她下了榻,趿着鞋出来,雪茗看她穿的单薄,急忙进屋里拿了袄子给她穿上,她跟丢了魂儿似的,直直的走到书房前,伸手一推门,门开了半扇,她抬脚进去,那半扇门啪的关上。
雪茗揪紧手指,也只能白操心。
沈清烟站在桌前,看着闭眸像睡着了的人,回答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读书。”
她确实不知道,姨娘认为嫁个侯门夫婿很重要,父亲认为光耀门楣更重要,她来族塾是听从父亲的安排,她想结识权贵是听姨娘的话要找个好夫君。
她像个木头,任人操控指挥。
她没有想过为什么读书。
顾明渊掀开了眼,直视着她,“你近来不用去学堂了。”
沈清烟红着眼睛看他,“你是不是想把我关起来,只给你一个人玩儿,我不干的。”
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顾明渊默了许久,开口道,“我给你一条路。”
沈清烟的心骤然提起,“什么路”
顾明渊冰冷的注视她,“死了攀附皇族权贵的心。”
沈清烟微别开脸,心底愤愤不已,他果然这样,不就是不想她另攀高枝嘛,为了让她跑不掉,他就把书送人,让她没法学文章,最后考末等。
他用这种法子对付她,她只能屈服。
她紧握着手,气道,“那我不要考末等”
顾明渊敲了敲窗,扫墨搬着书进来。
沈清烟眼瞅见那些书,都不用顾明渊发话,她自个儿上前翻看,不是之前的书,但是这几本书里凡是周塾师着重讲的都被圈出来了,内容看起来不太好懂。
她上课听的不仔细,从来也记不住这些东西。
“沈六公子,这可是小公爷花了一宿功夫给您理好的,您可别怪小公爷了,”扫墨替顾明渊说着话。
顾明渊冲扫墨道,“下去。”
扫墨悄悄退出去。
沈清烟一时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本书上,对顾明渊的气消了一半,还嘟囔着道,“周塾师说过的我都快忘完了。”
顾明渊好似困顿,伸指捏了捏眉心,走出书房回屋去了。
沈清烟撅了撅唇,憋住肚子里的闷气,把书抱起来回厢房的隔房里,在里头呆了一早上,也没读懂几篇文章。
沈清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她决定先放下对顾明渊的怨气,哄的他教会自己这些文章,过了课艺再说,至于他说的让她不要攀附皇族权贵,大不了她不让他介绍他的老熟人,她自己想办法认识人,不让他察觉,他也拿她没办法。
沈清烟想通了,拿着书到他屋里,他仍在隔房内处理公务,他总有忙不完的公务,昨晚她扔在地上的公务沾了灰,摆在桌上,他提着笔在誊写。
沈清烟走过去,把书放桌上,说自己看不懂。
顾明渊没搭理她,将那页纸写到底。
沈清烟又说了一遍看不懂,最后可能也知道语气太硬,还是放软了语调叫他表兄。
顾明渊顿住手,侧过眼问她一句,“前晚你读的那本书,你悟到了什么”
沈清烟回溯着前晚看的那本书。
她只记得一句,“远而不疏、近而不狎。”
顾明渊等着她往下说。
沈清烟瞅他一眼,脸微红,“别人跟我再好,我都要提防他害我,更不会让他碰的,我只让表兄碰我。”
他以为别人跟他一样都这么龌龊,又不是人人都喜欢碰她嘴巴。
顾明渊便接了她的书给她讲解。
这一连下来几日,沈清烟就轻轻松松的将他圈出来的书读完,课艺那日的考题,她竟也能有模有样的答了一通,虽说她自己也知道拿不到上佳了,但这样也很满足。
待考完课艺,扫墨领着她出族塾,半道儿碰见了荀琮,荀琮带着一帮人前去校场玩蹴鞠,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沈清烟轻吐着气,他看不见她是最好的,最好永远看不见她,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待出了族塾,沈清烟和扫墨快过了栀子花巷,要入角门时,忽见那巷口停了辆马车,那马车上没有挂牌,不像是英国公府的马车。
从那马车上下来一个清秀的少年,尖细着嗓子叫住她,“公子留步,您可是沈清烟沈六公子”
沈清烟停下来,有些惊讶,“你认识我啊。”
扫墨提醒沈清烟,“您不是说饿了吗厨房今儿给您做了炖鸭掌,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清烟惦记着吃,便要跟他回静水居。
那少年从兜里拿出一块金牙牌,当中刻了“玥”字。
扫墨扑通跪到地上,“不知三公子驾临,小的这就去府里通禀。”
他正要走。
那少年收了牙牌,指着沈清烟道,“三公子要见一见沈六公子。”
扫墨再不敢阻拦。
沈清烟糊里糊涂的叫那少年请上了马车。
马车里端坐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公子哥,那公子哥生的凤目凌然,看人时不怒自威,颇有气势。
沈清烟一见到他便知身份尊贵,缩着肩与他作揖,“不知公子找我是为何事”
先前拉她上马车的少年悄声只会她,“这是三皇子殿下。”
三三皇子。
沈清烟长这么大见到的最最最尊贵的人就是前些日子赏菊宴上的八公主,没想到这才过了半月,她竟然还见到了圣人最宠爱的三皇子。
沈清烟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叫三皇子扶住了。
三皇子端详着她的脸庞,表情里有笑但笑的让沈清烟极忐忑。
三皇子松了手,很直截了当的问她,“本皇子缺一个伴读,瞧你正合适,你愿不愿意给本皇子做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