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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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各位。”
白水和霍玄到的时候，屋里不少人了，天心这块地方有禁空阵，他们从山上飞下来要步行找上课的地方，花了点时间，三个女孩昨天就踩过点，来的比他们早。
“沈傲乾，你这一身穿金戴银的，得起多早梳妆打扮啊，怎么不往头上簪朵云樱花啊？”
进门第一眼肯发会注意到某个发光人士。
“就没听你小子嘴里说出几句好话过，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早上起来头发绾个髻就完事，我这是衣冠整齐风度不凡。”
入学考验那会太狼狈，没条件置办行头，现在入了宗门，得让大家看到他不俗的品味和姿仪啊！
“论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是你最厉害。”
沈清辉很久没言语刺激过沈傲乾了，以前是一起长大早就习惯无视，现在终于有其他人觉得沈傲乾打扮花哨，她找到知音可以附和两句。
赵舟舟和姜好互相看一眼，偷偷的笑。
大家闲聊几句等着老师，等来了出乎意料的人。
“恒安师兄？”
“怎么，看见是我很意外？”恒安挑眉，还是那副板着的表情。
确实有点意外，恒安师兄看着很年轻，能给他们授课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仔细想想，从一开始就是他一路安排新弟子考试和入学，昨天大多数人也都叫他师兄……
“别瞎磨蹭了，铺纸磨墨，写段道德经我看看。”
恒安说完自己也坐下来研墨，下笔写的却不是道德经，要是他们能看到就会发现这位在写:一人二人三四人，五人六人七八人。
写完他点点头，字进步了，心境平和自然，毫无戾气。
起身去看其他人写的，转了一圈，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说道:“就沈清辉的字好点，其他人多练练吧。”
沈傲乾在家学时，一向也受到夸奖，还有人说他小小年纪，字有些风骨呢。
“请问，恒安师兄，我这字哪儿不行，您指点指点？”
“太潦草了，撇捺勾的快飞起来了。”
沈清辉面前的纸张上，簪花小楷排列工整，一目了然。
她听到夸奖也没有如何喜形于色，肩背直挺，四平八稳的继续写字。
恒安在书法一途没什么造诣，他的标准是，谁写的清楚干净，看的舒服，谁就写得好。
当初他的师傅就这么教的，不能说误人子弟，只能说相当主观了。
白水自觉写字一直不怎么样，多练就多练呗，心里也没什么不服气的。
“人如其字，心正则字正，修仙这件事，心正清净才能修的好。许多经典多抄写才记得住。以后要学写符箓的时候，下笔有半分差错，就不成符。”
老生常谈的东西听了很多遍了，几个人心里觉得这恒安师兄讲课好没意思。
听的人觉得没意思，讲的人其实兴致也不高。
他一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非逼着他过来带小孩。
符摇不是很放心，中途特地过来看看这课上的怎么样，他没惊动人，从窗户看看状况。
“对，这是子位，这是午位然后抱拳，真正见礼基本都用子午诀。”
恒安在中间走来走去看他们的手势。
“不分男左女右的，你这掐反了。”
“对，手腕再翻过来一点。”
倒也还行。
他小时候跑还不利索就会飞了，礼乐书驭什么都没学。传承久远的大宗门，如何教学都是不传之秘，异军突起的天市宗最早传授弟子完全可以用胡来两个字形容，没出现几个逆徒完全是天道保佑。
“没有作业，今天就这样，散了吧。”
下课最积极的白水草草收拾一下东西，转身问方蓝衣和伍磊:“我想骑马再去飞两圈，一起？”
“晚点吧，昨天飞完腿疼死了，缓缓，我们还应承了一位师姐去打扫丹房。”
方蓝衣这会只想回去再睡一觉。
白水撇撇嘴，“你就是欠练，骑这么两圈就腿软，还能指望你干什么大事。”
“您白少侠力拔山兮气盖世，不如帮帮你这不成事的兄弟我啊！小弟我一会舍命陪您骑马去。”
“不就打扫个丹房，前面带路，走。”
白水这话还是说早了，丹房的打扫要是非常简单，百炼峰的师姐也不会找人帮忙了。
昨天大老远看天心这块地方还不觉得有多大，找丹房的时候绕了好半天才找到。
“丹房里没人啊。”方蓝衣四处打量着。
炼丹炉这种东西笨重，且炼药的时候热度奇高，宗门都会专门建造炼丹房，隔热排风都很有讲究。至于没人在也很正常，这里只有丹炉，不存放药材，不需要人看守，谁要用自己开一间就行了。
丹房的结构很简单，独栋的石屋，只有一层，里面不少房间，不知是什么石头建的，乌沉沉的。
他们要打扫的就是炸了炉的丹房，一进去很容易就发现那间需要打扫的。
“什么丹药这么大威力炸成这样？！”
实在是太显眼了，其他房间好好关着，就炸炉的丹房连门都没有，地面有明显散射状的黑灰，以及很淡的灵气反应。
“这是炼丹药还是练炸药。”
白水左看右看，不能理解当时炸炉现场是个什么状况才能炸成这样。
伍磊轻轻碰了一下墙壁，墙壁竟然还有余温，旁边完好的丹房墙壁上，触碰之时，淡金色的符文缓缓流淌覆盖在墙上，仔细观察，这些符文形成的保护层延伸至全部丹房范围，除了炸了的那个房间。
想来是炸炉的时候毁坏了防护，炉灰才弄得到处都是。
“师姐说了，炸炉之后用洁净术没用，只能慢慢擦扫。”
方蓝衣翻找打扫用的长笤帚毛掸子之类的东西。
“啧，谁炸的怎么不自己打扫。”
白水上手开始擦那个灰才发现打扫这个好麻烦，灵药残余混合炉灰粘在上面，要自己释放灵气消除残余，才能擦干净。
“炸炉的那个人估计受伤了，听师姐说之后要他打扫食堂两个月呢，太惨了。”
方蓝衣表示他以后一定对炼丹敬而远之。
“你们说这得是多好的丹药，难不成吃下去修为蹭蹭蹭的涨啊，冒这么大危险练。”
霍玄反驳了这种说法，“并无什么丹药吃下去能直接增长修为，且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丹药没什么好处。发给我们的很多书籍写的清清楚楚，劝你们多看看。”
提到书就头大的人立刻默不作声，状似认真擦拭丹炉。
几个人一起打扫，倒也很快。
“多谢两位大哥帮忙，小弟我无以为报！只得明早奉送云樱花一斤报答二位出手相助！”
相处越久，方蓝衣说话越发科打趣。
“去你的，行不行我把你挂云樱树上晾你一晚上。”
从丹房出来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几人想着先去食堂看看，没有就找些果子干粮应付一下。
伍磊在路上说起，“昨天吃饭时我还以为是宗门请的厨子专门烧的，结果师兄说不是，就是同门的师兄师姐烧的，味道还很不错。”
天市宗内没有闲杂人等，一应事宜都是宗门内弟子自行解决。
“修道之人还要人伺候？我们天市宗不需要这种废物。”
某位峰主是这么说的。
毕竟修道之人能力远超寻常普通人，许多事一个法术就能解决。
比如烧饭和普通人的做法完全不一样，以灵气控制各种食材和调料，再控火控水，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修行，基本上一个人就能烧出一个峰所有弟子的饭食。他们通常都是轮换工作，宗门也会发放相应的资源，犒劳这些弟子，多劳多得嘛。
之前有个师姐烧的红云果烩肉好吃得很，陈思长老偶然来吃过一次大为赞赏，送了那位师姐一柄秘银精钢混制的飞剑，惹的大家都很羡慕。
因为大家经常用御剑术，寻常的剑用个半年就承受不住了，那种混制的剑使用寿命就长得多，用个三五年肯定没问题。
“你们来太晚了，只有些面果和汤了，”最近食堂值班的是郑灵泽，他认出这几个都是昨日新入门的师弟，“忙什么呢，中午没顾得上吃饭。”
“可以的，师兄，都盛给我们吧。”
“去丹房打扫，忘了时间就忙过了。”
“谢谢师兄。”
郑灵泽把吃食分给他们，顺便帮着端到长桌上，一起落座了。
“我是十二年前拜入宗门的，看到你们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你们都是哪儿人？”
得知伍磊是北冥州来的，郑灵泽还很高兴，他也是从那边来的。
“北冥州的大宗门现在都不怎么收外来的弟子，我家也没什么人和这些宗门的人打交道，只能跑远一点来拜师修行了。”
白水喝汤的动作顿了顿，“这可不是跑远一点，北冥州啊，我和霍玄从中州望江郡来的，路上都花了一个多月。”
伍磊点点头，道:“我是去年秋天出发的，若是再晚些，大雪封路，就过不来了。”
“我还挺想念北冥的冰雪天地，几年前把家人都接到伴天城后，很久没回去了。”郑灵泽语气感叹。
他的家人都是普通人，几年前爷爷去世后只剩父母了，如果不接来，这么远的路，他很多年都回不去，岂不是不孝。
郑灵泽说的轻巧，举家搬迁其实极为不易，好在最后都平安，父母也能在这儿安享天年。
“唉，我家也特别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带来的干鱼本来能吃一年的，现在已经没了。”
方蓝衣的思乡情绪一下被勾上来。
“好好修炼，修为高了，回去就容易多了。”
白水放下汤碗，对思念这个话题无动于衷。
可能白榆骂他是白眼狼也没骂错，在家的时候希望爹娘能多点心思在他身上，后来发现都是无用功，就不折腾了。现在离得远了，也不觉得如何想家，在外天宽地广的，心中格外畅快。
当然了，他自己说自己没事，白榆那小子敢找他晦气自然是被他打的哭着回去找爹娘。
简单吃了点东西，白少侠好心放过满脸写着想休息方小弟。
他们得先回百驭峰换身衣服，在丹房粘了不少灰，也不知道好不好洗。
“好想养个马驹啊……”
白水扯了个椅子扒窗户上往外看。
“想想吧，你没钱，养不起。”
现实的压力朝少年袭来。修仙也分穷修和富修，他这妥妥的就是穷修，自己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再养一张嘴确实养不起。
霍玄正在挪动房间内的书桌和书架，放到他顺眼的位置，还一些杂物都要归置到平时顺手的地方。
能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呢？
白水脑瓜里胡乱的转着各种想法。
“别瞎想，回神了，”霍玄摞了几本书在桌角，“你现在的时间精力只够修行的，再多其他事，进阶就没戏了。”
“霍少爷，没钱用你都不着急的吗？”
曾经在家不受待见，再怎么说，也被叫一声少爷，衣食无缺的，出门在外，钱用一分少一分，没有进项，自然有用完的时候。
“你仔细想想，我们真的缺钱吗？”霍玄不想和他讨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奈何白水的思考回路永远绕过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宗门照顾他们一应吃喝用度，一算就知道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除非是像沈傲乾那样浑身挂满金玉衣料都要天蚕丝的，或者养个销金炉灵兽。
“记得你以前也养过猫，睡觉也抱着，看着喜欢的不得了，其实也就想玩想抱的时候才找它。平时给猫打理毛发，收拾干净的，你是一样也不做。劝你少祸害活物，那天马你养不好的。”
听完白水更泄气了，无法反驳。
霍玄看不惯他闲坐哪儿，道:“把这驱虫粉在墙根四周撒一圈。”
百驭峰上的这些屋舍和山上的林木相邻，草植茂盛，不修剪，肯定会长到屋内，所以这里虫蚁也不少。他们刚搬到这里，住处还要慢慢布置。
正拿着药粉，他又从窗户看见了别的，“你看，快看，有鹤！鹤背上站着个人，这和骑天马肯定不一样，我们一会去问问能不能试试驾仙鹤？”
白水这种一刻也不消停的旺盛精力也算天赋了。
屋子收拾的差不多，霍玄只得跟着去找仙鹤，御剑在山上飞好半天，才在七八百丈的位置找到一处山泉，有六只丹顶白鹤在喝水，其中一只挨着人，伸着翅膀让人修剪羽毛边缘。
“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啊！”
那人听见有人，抬头道:“是白师弟和霍师弟吧。我叫秦戈。”
白水看清他的长相，觉得有点新奇，这位秦师兄双眸海蓝，眼窝比寻常人要深，鼻子也高，北冥南离人虽说遥远，和中州人长相出入不大，这位师兄……
“我这眼睛蓝幽幽的是不是有点吓人，哈哈，我母亲是西梵州人士，所以长相随了一半那边的人。”
秦戈说话是标准的中州官话，一开口冲淡了很多异域的感觉。殊不知，他虽然说话利索，当年写名字的时候，把泰写成了秦，他自己觉得也挺好听，将错就错一直叫到现在。
“怎么会，师兄相貌英俊的很，肯定好多小师妹喜欢。”
秦戈被逗得哈哈大笑。
白水道明来意:“秦师兄，这些仙鹤我们能驾驭飞空吗？我大老远就看见了。”
秦戈摇摇头，“你们昨天骑天马了吧，那些马也有很多是我养大的，都很温顺。丹鹤就不行了，他们性格高傲，修为低的站不上去还会被他们扇打，起码要金丹修为才行。”
“这些丹鹤修为这么高？”白水之前完全没看出来。
“不让他被这些鹤揍一顿他不会死心的，让他试试呗。”霍玄一旁说起了风凉话，他知道白水没完全放弃。
“白师弟别心急，以后总有机会的，被他们啄一下可疼了，真的没必要。”
秦戈可没那么多坏心眼看师弟笑话，极力阻止了。
白水道:“你怎么对会飞的灵兽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百思不得其解很久了，霍玄对御剑飞行兴趣也不大，不像他刚会的时候经常玩到灵气耗尽才罢休。
“一样都能飞，御剑不用喂吃的不掉毛也不瞎叫唤。”
秦戈心想这位师弟要是去百炼峰说不定道心更符合些。
“昨天就该恭喜两位师弟入宗门的，小小心意，别推辞。”
秦戈从储物器具中拿了一篮子……青皮的鸟蛋？
“这是山上灵雉的蛋，也不能孵化了，拿来食用是最好的。”
白水连声道谢，一点也没客气的接过来，想着天市宗的人怎么都这么热情，好地方啊。
“还有，这口山泉是这几只鹤占着的，以前有师弟不知道，在这里洗脚，也被追打了一番。山上的灵泉灵池不少，还是离住的地方最近的那些山泉水塘安全些。”
秦戈又絮絮叨叨嘱咐了好些事情。
“多谢师兄，我还想问问，有这么多水塘，没有能钓鱼的地方啊？”
白水一说，霍玄就知道今天想要他早点回去温书是不大可能的了。
“自然有，只不过这里的鱼都精的很，不好钓，你若喜欢钓鱼，从这儿下去三百步，池子里有红尾银鱼。若真的钓上来了，烤了吃，只加点盐就很香。”
“多谢师兄！要是钓上来了肯定给师兄送几条来！”
说完就拉着霍玄急匆匆奔向红尾鱼去了。
好久没见到这么活泼的师弟，秦戈还挺喜欢他的。因着血统混杂，他面容长相和大部分人不一样，和他交往密切的同门朋友并不多。那个白师弟可能和夏橘师弟一样，就如符摇大师兄说的，嗯……缺根筋？
缺根筋的白水很快找到了秦师兄说的有鱼的池塘。
“你要是不想钓鱼先回去吧，我不用人陪着的。”
白水试图善解人意一次。
霍玄淡淡道:“我回去了方便你直接跳水里摸鱼吗？”
“呵，你在我也要下去摸的。”说的好像他怕了一样。
说着就开始扯外衣了。
刚才师兄说这里的鱼贼精他就想着直接下去手抓才是最可行的。
“霍哥，要不晚上你洗衣服，我抓的鱼分你一半？”
又转为好声好气商量的语气全因为净衣术用的不好，虽然那只是简单的小法术，练气期的修士都会用，奈何灵气控制的粗糙，有时候衣服没弄干净，还把脏污的地方扩大了。
见他已经泡水里了，霍玄抑制住扶额的冲动。到底是什么把白水改变成这样？不禁发出灵魂质疑。
“霍玄，接鱼！”
一条十几寸长的银白色大鱼朝着霍玄面门拍过来，无语之余，他只得拿个兜篓装着。
如果说钓鱼还算有雅兴，锻炼定力，这样直接潜进水里上手抓，纯粹是为了抓而抓。
几年前白水想一出是一出，嚷着不能吃嗟来之食，要自己捕猎养活自己，折腾着上山下水，他都说了那水里的鱼腥味很重，几乎不能入口，白水硬着头皮吃下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抓六条够了！上来！！”眼看鱼不断飞上来，霍玄拍过去两条，水声哗哗，白水从水里冒出头，头发贴脸上跟个小水鬼一样。
“这水塘不大，底下还挺深的，鱼好多。”
手上一连掐了好几个印口中念诀，白水的头发和中衣开始褪去湿意。
“来来来，生火烤鱼，中午就喝那么一口汤，饿死了。”
食堂的饭菜素食多荤腥少，可以食用的肉类比灵植要少，年少的弟子都还在长身体，吃多少都不觉得饱。
“我去把这两条给秦师兄，马上回来。”
白水说风就是雨，头发还没干透就跑了。霍玄这边火还没完全生旺，他已经送完鱼火速赶回来，留下一脸懵的秦师兄，不能理解他怎么这么快就钓到鱼了，以至于鱼被丹鹤吞了一条才忙慌慌的收起来。
见霍玄不紧不慢的生火加柴，他一看到这种慢条斯理的样子就着急。
“我来收拾鱼，你再搭个架子，快点啊！”
“你下手轻点，别把苦胆戳破了。”霍玄不是很放心，又不想自己收拾。
“知道，这回肯定万无一失！”
嗯，万无一失的戳破了苦胆。
“哎呀，这条我吃行了吧，肯定不会苦着你霍大少爷！”
忙活半天，鱼肉终于进嘴，白水心里再次感叹，在这儿可真开心，比在家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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