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8进36赛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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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大概可以？
林烟烟扯着衣袖的手立刻僵住了，瞪大眼睛来回打量对方。她本想反问“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却发现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严肃，同时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自我怀疑，好像才发现什么令人惊讶的事实一般。
不知怎的，海选赛时的那道“拆烩鲢鱼头”突然浮现于眼前——其中处理鱼肉与蔬菜的技巧绝妙无比，令人印象极为深刻，足可以证实其炉火纯青的基本功。这样一想，这番堪称“大言不惭”的话从程小稻的嘴里说出来，居然意外地并不违和，尽管她此刻看起来虚弱无比，简直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对哦，我怎么把你给忘了？身体没问题吗？感觉你在冒汗诶。”
“嗯……还算没问题。”
“要是你打败了埃克托主厨，以后我就不用看到他整天把黑米林的高贵地位挂在嘴边、没事就区分厨师的三六九等了。我们协会派可讨厌死这老头子了。”
“可我觉得这无关派别。”
在喧嚣的人群中，程小稻轻声回答。
“我似乎也不大喜欢这位主厨。但厨师应该只是为美食而服务吧？我想，这与任何事都无关，只关乎厨艺本身而已。”
“既然如此，我能够做到的，就是不断超越自己的极限。仅此而已。”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往无前的专注与坚定，同时，又有着某种过于天真的执拗。仿佛还未认识这个世界的小孩子，心思澄澈地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
除了旁边的耶瑟与莱昂·李，自然无人注意到两个小姑娘自然又惊人的对话——如果听到了，大概也只会不屑地说一句“年少轻狂”。
站在这里的都是世界各地的顶级厨师，可谁又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够侥幸超越这些赫赫有名的评委们呢？林大师、埃克托主厨是当世拥有黑米林星星最多的两位元老，艾米丽则是公认的甜品女王。尼诺·杨虽说拒绝被颁发星星，但连黑米林都无法从任何角度挑剔他的厨艺，最终只得无奈让年仅二十六岁的协会派天才坐上了评委席。
璀璨的群星遥遥在另一端闪耀，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隔着数以光年的漫长距离。厨艺之道残酷而激烈，只有极少数兼具天赋、专注与恒心的人，才有可能最终打破这样的距离。
一旁的莱昂·李抬起头，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程小稻几秒——他想起刚刚耶瑟笃定的话语，眼眸不禁沉了沉。
她会超越所有人，包括自己？
这绝不可能。
莱昂·李的神情有些严肃，其中又带着隐约的警戒。他注视着，很快发现了对方额头上已经隐藏不住的汗珠，以及过于苍白的面色。他瞳孔一缩，瞬间收回视线，依旧是那副冷漠锐利、完美无缺的模样，只是手背凸起的骨节显得有些紧绷，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耶瑟刚才还与莱昂·李“友好交流”了几句，不过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这位贵族小公子略有点奇怪的举动。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程小稻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着。
待听到熟悉的话语时，他有点无奈又好笑地低声重复着：
“只关乎厨艺本身吗……”
耶瑟从不会对别人的信念指指点点，更何况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欣赏、相约视为对手的女孩子——尽管这位醉鬼第二天已经将昨晚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程小稻所拥有的、所欠缺的、所寻找的，不必他一个外人来刻意多嘴。这颗被隐藏太久的星星，在漫长的旅途中总会冉冉升起，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而他……
大概只是期待看到她走得很远，走到超出一切认知的、永无止境的前方。
因此，耶瑟并没有说什么，琥珀色的瞳孔只是带着些忧虑，不断注意着时钟与赛场，将重心放在了比赛的进度上——
他们在最后一组，拖得越久，变数越多。而程小稻此刻的身体状况……
与此同时，场上气氛愈发热烈。伴随着埃克托评委的“赌注”落定，选手们畏惧又忍不住欢呼，弹幕也激动而疯狂。
巨型时钟开始滴答分秒计时，第二组选手踏上了紧张火热的赛场。
由于玫瑰集团与黑米林集团关系紧密，其继承人自然也是万众瞩目，尤其这位荆棘玫瑰在晚宴上的高傲优雅、强悍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当然，陆潇潇那掏支票的动作是最令人着迷的，因此比赛一开始，弹幕就群魔乱舞，纷纷跪着喊“霸总威武”“大小姐最帅”。
程小稻也有些在意到底谁会直接晋级。自己明明很少会关注其他人，但这组的选手怎么说呢——两个是与原身有着奇奇怪怪关系的人，两个是与她自己有过争执的人，关系都有点微妙复杂，尤其还有位很讨厌的渣同学。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过几个人的现场刀工，身为厨师也决不能对菜品说谎。但如果一定要期待某一个人晋级的话……
唔，还是身上带着甜蜜巧克力牛奶气息的陆大小姐比较好。
大厅中一时间尽是欢呼声，三位评委与飞行嘉宾埃克托主厨站在第一关的四张餐台前，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选手的动作，判断他们的成品是否合格。尤根带着摄影师兴奋地打转，不断炒热此时的气氛。
“第二组选手究竟谁能顺利晋级呢？全球的观众朋友们，看啊，此刻场面前所未有的焦灼，各位选手几乎不相上下！”
“厨师刀的寒光反射到眼睛，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年轻选手们所能有拥有的速度！这就是华国那句谚语，‘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现在已经过去90秒了……目前稍稍领先的是我们的陆潇潇选手！瞧她剃小羊排的动作，与艾米丽评委的示范简直一模一样，快、准、狠，骨头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碎肉残留！啊，她已经将中间多余的肌腱部分处理完毕，八根肋骨也已经用厨房布擦拭清理……她开始对骨头进行二次抛光了，瞧瞧那圆润形状的肉排，这样完美的小羊排让人恨不得扑过去哀求厨师立刻放入烤箱，我似乎已经能够闻到诱人的香气了！”
选手中也不乏想要讨好玫瑰集团继承人的钻营者。他们欢呼鼓掌着，仿佛此刻离胜利最近的人是自己。但那眼神中也充满了警惕——谁能想到，一位养尊处优、自带光环的大小姐，竟然拥有如此令人忌惮的基本功底呢？
林烟烟：“……小稻，我看花眼了吧？陆大小姐不是擅长甜品吗？”
“擅长甜品就意味着刀工不好吗？”程小稻不由得忽略了身体的难受感觉，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赛场中央，“虽然我并不了解，但我听说过，当年她是以学院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
程小稻觉得这位陆大小姐似乎对自己很有意见，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复杂的纠葛，不过这也都无所谓。海选赛时那道甜品实在令人惊艳，让人以为她只是专攻甜品。
但其实她和艾米丽评委一样，都不仅仅限于自我设定的束缚，也不被世俗的眼光所定义。
洁白的厨师服下露出一抹嫣红的裙角，陆潇潇将栗色长发高高扎起，挽着袖口，神情冷冽而认真地精准挥着刀。这一刻，她并不是什么继承人，只是一名经历漫长刻苦训练的顶级厨师，站在赛场上。
2分58秒时，经过艾米丽的颔首肯定，陆潇潇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第一关的比赛，立刻放下刀飞奔向下一关。这个成绩堪称震撼全场，尤根大呼小叫，连艾米丽评委也忍不住上前竖起大拇指。不过陆潇潇只是回以一笑，便继续全神贯注地奔跑着、来到水箱面前开始艰难地捞寒鰤鱼。
其他三位选手不禁抬起头，反应各异。但他们无心顾及任何情绪，只是手上加快了速度，争取奋起反击。
“看起来陆大小姐一马当先，我想肯定是她会晋级了。”林烟烟舒了口气，显然刚开始认为纪林会晋级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
原因无他，在陆潇潇的对比下，其他三人的情况并不算好。赛琳娜一直哭哭啼啼的，尽管能隐约看出基本功力，但到底遥遥落在了最后一名。林大师不断皱眉训斥，连观众们的偶搞不清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而纪林呢……
只见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汗珠，眉头紧皱，显然正陷入一场苦战。他的面容还算英俊，否则也不会顶着那张脸到处哄骗成功。不过此刻这张脸竟然散发着隐隐扭曲感，让不少被颜值糊弄住的观众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手下的羊排此刻参差不齐，骨头也东倒西歪、碎肉粘连。但下方的羊排肌理并没有被破坏、只是骨头那里还需要慢慢修理，其实倒也不是算很差劲。只是有艾米丽评委和陆潇潇的作品珠玉在前，纪林的水平只能算是普通，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以优秀毕业生的名义从黑米林毕业的。
更倒霉的是，他面前站着的是尼诺大魔王。有些细小的差错直接无情地被指出来，不断要求重做。这导致此刻大屏幕上的人气直线下滑，从前十名掉落到中部位置。
“这种人……是怎样被投票进入正式赛的？”林烟烟表示很不理解，后而恍然大悟，“啊，我懂了，他海选时那道[海边日出]真的十分美丽，所以也许是创意性厨师呢？只是基本功差点。”
程小稻：“呃……有没有可能，他各方面都只是徒有其表呢？”
渣先生的水平实在还需要漫长的磨练，但想必他更乐意把时间用在汲汲钻营上。程小稻的确不喜欢他，但她绝不会将目光放在无所谓之人的身上。
因此，她只是认真观察着赛场上选手们的手上动作。
几秒之后，程小稻抿着嘴角，轻声判断道：“那个红棕色头发、大胡子的……”
“弗朗西斯？”
“噢，弗朗西斯。他马上要追平进度了。”
林烟烟惊讶地望过去。这名向来张扬狂妄的丹麦选手，不知怎的，从晚宴过后就一直沉默寡言，因此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更何况，他擅长的是北欧分子料理，运用的都是高端机器，怎么可能在刀工上出类拔萃？
“这不可能……不对！他，他怎么一瞬间就完成了？！”
鉴于弗朗西斯的人气垫底，观众们便集中注意力在其他人身上。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很快就完成了法切羊排，埃克托主厨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合格。
程小稻观察着细节动作，沉声道：“他做了伪装。他是从底部开始修整小羊排的，碎肉全部堆积在最外侧一点骨头上，只在最后一刻一同剥离。很巧妙的手法。”
可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意呢？而且……他似乎还有些游刃有余，偷偷瞄着陆潇潇的进度，保持前后稍落一步的水平。
3分12秒，弗朗西斯大步奔跑向前，此刻陆潇潇还在拎着捕捞网，弯腰靠近水箱和游动的寒鰤鱼艰苦奋战，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情况。
由于脸盲，程小稻很少会去注意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关心他们的情绪。但此刻，看着弗朗西斯唇边恶劣的笑容，她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那是——敌意与厌恶。她在昨天的晚宴上，似乎见过这种情绪……对着她，对着陆潇潇。
不好！
程小稻刚想呼喊出声，便见弗朗西斯拎着捕捞网，似乎手腕突然失去了力气，重心不稳地偏倒在地。
而与此同时，捕捞网与巨大的寒鰤鱼一同从手中飞出，直直冲着一旁毫无所觉的陆潇潇砸去！
变故陡升！
只听“砰”的一声，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鱼和网棍一同砸在陆潇潇的后背上，令她忍不住痛呼一声，紧紧握住水箱边缘，骨节都捏得发白了。那水箱摇摇晃晃，几乎马上就要倒下来。
如果要倒下来，恐怕这位玫瑰集团的继承人，就会当着全球观众的面，狼狈受伤，从而失去比赛晋级的机会！
一旁的摄制组和评委们先是一愣，然后慌不迭地跑过去救人。可是摄制组手上东西太多，年老的评委们也转身不及。尼诺·杨与艾米丽反应最快，立刻飞奔而去。
【弗朗西斯怎么这么不小心？天啊，快点救大小姐！】
【场面好混乱，霸总看样子已经要坚持不住了。】
【镜头倒了！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看不到了！】
尼诺·杨与艾米丽速度奇快，刚刚伸手去扶水箱，堪堪制止住了危机发生，摄制组也团团围了过去。但意外的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旋风一样冲了过去——甚至还撞了一下扶水箱的两人。
那道身影不管不顾地“挤”进恢复的镜头中央，一把搂住脱离危机松了一口气、将将瘫倒在地的陆潇潇。
场上的选手们震惊地望过去，纷纷心想到底谁来搅事加戏。但这在观众们看来，由于镜头并未拍到两位评委的动作，只能看到一场危机顺利化解、足够戏剧性的英雄救美场景。
而主人公正是——
“你没事吧？”纪林深情地凝望过去，风度款款地垂眸询问。
陆潇潇：？？？
程小稻：？？？
……
好家伙，原来是你小子又来加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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