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龙宸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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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丛山峻岭，阴蕴青葱。龙宸站在悬崖峭壁之巅，俯视着脚底下怪石林立的山壁。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略作迟疑，他将视线从远处低垂的天幕收回。
“小人……不知……”跪在那里的人，神色多变，秋水般的眸子里虽溢满泪水却终是没能让它溢出。她强行咬了下唇角，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龙宸，低下头。
“天地不情感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圣人不情感用事，对百姓一视同仁。”龙宸长叹，扫了眼女子素白颈项上那来得异常骇人的红色血痕。
“很多时候，在我们这种当局者人眼中，政令繁多反而使人困惑。”他的话从头顶洒下，让跪在那里的身子不着痕迹地抖动几下肩膀。
你看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严格地说来，她也确实是真真的美女。可惜的是，那性子却着实受到相府夫人*出来的。
“如此相像，想不到那木头竟也能狠得下心去！”想当初，一颦一笑，他还是依照着赵嫣儿的样子塑造来的。
“您……”跪在那里的人起初一直默默地听着，当龙宸把话说完，她猛地抬头，双目灼灼地仰视着龙宸。良久，她终于眼露欣喜：“您说的可是……”
难……难道会是我认为的那样吗？可是……怎么会……他不是……
但是，他又为什么要如此耗尽心思的救我呢？女子眉如远黛，媚眼含春，看着龙宸，一瞬也舍不得眨动。
“可惜啊，太多的人犹如困兽，垂死挣扎，却不自知。他不懂此路靠不住，更行不通。相反，只会加速失败，不如保持虚静任其自然发展。”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又要选择救我呢？倒不如叫我就此了结，下地狱也好，进天轮回也罢，倒叫我来世安安分分做人，本本分分重生。”
女子低眉垂目，眸子里是掩饰不了的怨恨与不解。她本意想恨，想怒，可眼前这人又岂是他的敌手。她说想死是假，想报仇雪恨是真。
“何苦叫我记住这般噬心苦楚，苟延残喘，孤孤单单、凄凄楚楚一人。”她抬头，但见她脸色苍白，若有病容，愁情如水倾注在双目当中，眉目间一团悲切。
“你和她，本是同根，却不同命。”龙宸见了，心有不忍。
他悄然转身，看了眼远处深陷于晕黄的天际，没来由长叹口气：“你若是恨我，那你就恨错了。你若是信我，那倒也不必。”
斑驳的山脉，青灰和碧绿延绵远去，终究是在山脉的尽头，他看见了那群渐行渐远的车队。
“我不恨你，也不会信你。你是君主，也是妖魔。是人，也是神。”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我只会感激你让我如此真切地看透一个男人，同时也让我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望着龙宸的时候，呢喃自语。
“当然，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失去了最爱的男人，失去了尊贵无比的身份、地位，失去了爹娘，也失去了所有认识我的人。”
说话间，女子眉目间神色也变幻不定：忽悲忽喜，忽怒忽怨，说不尽得万种风情；忽而羞涩难挡，眉目中娇态尽显；忽而欲语还休，秋水般眼眸锁紧愁容。
带到最后，她只是把双目微微一闭，露珠似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悄声滑落。
龙宸看着那晶莹的泪珠溢出她眼角，顺着白雪似的面庞滚动，最终落尽她葱白似的颈项里，略一出神。良久，他将视线从她精巧的鼻翼移开，叹气：
“那你就恨吧，如果恨一个人会让你更舒服！”
“我不会，因为仇恨会让我永远永远也忘不掉，你、她还有他，是如何算计我，背叛我！”听了龙宸的话，她陡然瞪大了双目，嗔悰地看着他。
若眼前的人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那么，赵嫣儿到底哪里比她好！
论身份，两人之间比分伯仲；论长相，比起那个丑八怪额头的不详胎记，她更胜一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沈穆是这样，龙宸是这样，就连前阵子让自己出尽丑态的江凌风也是那样！她恨啊，她怎么能不恨。
如果没有赵嫣儿，她将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受尽众人追捧、膜拜的人！
可是现在……现在……她不甘，她怎么能甘心！怎么能甘心！
赵嫣儿，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他日我定当千倍、万倍奉还！
她双手紧握成全，绝美的面庞因了仇恨而被扭曲的阴森恐怖。龙宸见了，眉头微微一蹙，却是在她抬头望他的时候早一步舒展开来。
“既然如此……”龙宸回头，挺拔的身子屹立于山脉之间，那么渺小却让她无法忽视。
任凭眼前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也还是惊讶地发现自己此时压根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赵嫣儿，她有什么魅力，竟让这么人趋之若鹜，甘愿犯下涛天罪恶？
她不懂，她使劲眨巴几下眼眸，便听那人冰凉的声音再次飘来：
“从此以后，这名字便换了吧。想来兆麟丞相府，定也不会再有什么二小姐赵如烟了！”
“知道了！”千言万语，万语千言，说不清的情绪萦绕在心头，讲不完的仇恨蚀骨**，她最终只是紧了紧手中握住的拳头。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记住，留活的。”将她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龙宸点点头，蹙眉思索一会方又开口：“如烟已死，往事若风。”
“既然如此，那便唤玲珑雪了吧！”心似玲珑剔透晶莹，身如残花破败凋零。
“晓得了！”玲珑雪轻轻对他一阵叩拜，之后便起身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许久等不到声音，龙宸没有转身，却再次开口。他想，冰雪般聪明的人，定会懂得自己的意思。
在他们那个，狗是普通百姓作祭祀用的牲畜。随着社会风气的演变，人们渐渐不再用真的狗，而是用草扎一只狗形来代替，也就是刍狗。
刍狗做好以后，在还没有用来祭祀之前，大家对它都很重视，碰都不敢随便碰；等到举行祭祀以后，就把它扔下不管了。
玲珑雪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完了。低着头，眸子里是龙宸也不能看懂的神彩。
龙宸想干什么，玲珑雪在此时似乎突然不关心起来。她只知道，龙宸告诉她，她可以做想做的一切。那么其中，是否包涵沈穆，以及赵嫣儿……那个，贱人！？
刍狗，是她么？是沈穆么？或者，在玲珑雪看来，那条狗更像是赵嫣儿呢？哼！
“什么叫道？”将玲珑雪一切情绪感受在心底的龙宸，遥望苍穹，突发一问。
玲珑雪不答，却是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仰望着矗立于丛山峻岭之中的男人，眼眸当中尽是愤恨。
她静静地站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群俨然消失，却在地面上留下或深或浅脚印的车队方向。
她想，也许要不了多久，赵嫣儿就会来到她的身边，跪在她的脚下哭喊着求得她的原谅。那时候，她会原谅她吗？
她当然不会，她怎么会！她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凌虐她，进而取代她，大肆羞辱当初那个在她脸上种下毒蛊，让她半张脸长了一个多月黑毛的男人！
寒风扫过峭壁，卷带起枝头的树叶儿左右飘摇。淡淡的花香从他们两人站着的悬崖底下飘来，让龙宸不禁眯起了双眼。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鼻子里轻声哼哼两下。待回神，双目淡然地扫了眼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边的玲珑雪。
玲珑雪不知龙宸在偷看自己，她静静地俯视着山脉尽头的沙漠，清澈的眸子根本让人看不出里面蕴含了怎样的疾风骤雨。
看了有那么一盏茶的功夫，龙宸悄然收回了视线，他想，此时的赵嫣儿又会在做些什么呢？
如果那条金蟒一不小心告诉他，是自己把它送到她身边保护她的。她会高兴，还是担忧？她该是相信他的那个人么？
不管怎么样，自己做的这一切，说白了也无非都是为了她好而已。
“今晚的月亮，似乎来得特别的迟。你看，到现在太阳还没有落下山去！”龙宸没有回头，耳朵里飘进玲珑雪的声音。
他看了眼远方处子血似的残阳，微微地扬了扬眉眼：是啊，真的挺晚的。
“主人……”那边龙宸在纠结着寒玉的事情，这边寒玉同样是在耿耿于怀。
它不是害怕她知道龙宸出现过，它是害怕她知道，龙宸出现的时候，沈穆就早已经不是那个兆麟的靖国候沈穆了。
是的，沈穆看见的一切，龙宸也让它看见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知道为什么馨儿会带赵嫣儿来找她，又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自己跟随着赵嫣儿离开。
原来，都只是她前世那个不可一世的身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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