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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叶迦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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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

变态。

畜牲。

流氓。

无耻下流

许盼夏能用十分钟说出不重样的、适合形容叶迦澜的词汇。

她隐隐又些懊恼。

只因五分钟前的一时不忿。

她和叶光晨其实很少交流,当初许颜女士还在的时候,叶光晨还会偶尔带着她们俩去商场中逛一逛,买买东西;后来许颜女士拎着行李箱离开了,或许是为了避嫌,也或许是不想对她说谎总而言之,叶光晨和许盼夏的交流大多限于不得不打照面的时候,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对同事孩子般的关照,不算亲切,也不算冷落。

许盼夏没有过父亲,因而又些畏惧叶光晨

在叶光晨之前,许颜不是没有尝试接触过“找个男人,给自己一个家也给孩子一个家”这样的劝告,但自从发现暧昧对象在醉酒后抓着许盼夏的头往墙上撞的时候,许颜抄起刀捅了那个男人胳膊,发疯似地大喊大叫,让对方滚出去。

从那后,许颜再不和那些劝她找男人的邻居来往。

许盼夏也有了些微妙的心理阴影,她害怕那些高大的男性。

大约是小时候的一点心理阴影。

包括叶光晨。

叶光晨刚才还在兴致勃勃地问叶迦澜,问他和许盼夏的相处情况,叶迦澜自然说和妹妹关系很好之类的

许盼夏最受不了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存了坏心思故意挪了挪坐姿,勾起左腿去踢叶迦澜,要让他出丑,哪想到直接被叶迦澜抓住脚腕,死死扣住。

许盼夏不能动。

她呆住了。

都说再穷不能穷教育,许颜没钱给女儿报什么兴趣班,但她聪明,脑袋灵活,买了一堆教学碟片,拉着女儿一块儿跳,拉韧带,就当锻炼身体即使许盼夏如今连一个完整的舞蹈也跳不下,但小时候韧带拉得好,柔韧度还是有的。

也经不住长时间这种扭曲的、别扭的姿势为了不让叶光晨察觉,许盼夏默默调整着姿态,上半身巍然不动,实则拼命挣扎自己那被叶迦澜抬起、越拉越高的腿,膝盖因用力而发麻,叶迦澜仍面色如常地和叶光晨交谈。

叶迦澜说“其实现在这时候,夏夏最好还是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指腹稍松,在许盼夏打算抽脚时,又用力一捏,捏得又酸又痒,好似微弱电击。

叶迦澜说“夏夏成绩一直挺好的,好好学下去,考研,读博,都可以。”

许盼夏吸了口冷气,低着头,脚腕又被强拉过去。

痛。

叶光晨说“倒也是,不过大学可能也没有那么忙和高中不同,到了年龄,谈恋爱也没事。”

许盼夏汗涔涔。

沾了汗水的衣服贴在身上,格外不适。

叶迦澜的指腹熨帖着脚腕那处,揉了揉“主要现在和您那时的情况不同,现在很多大学男生没有责任心。”

他的手指像有温度的蛇,像慢条斯理吞掉土地的藤,像缓慢绞紧植物的蔓。

叶光晨恍然不知,他只认可叶迦澜的话“也是。”

“盼夏现在还小,没怎么涉足社会,”叶迦澜说,“您也别催着她恋爱。”

握脚踝。

叶光晨说“我也没催啊。”

许盼夏握紧衣角,咬牙。

叶迦澜笑“您刚刚吃饭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扯脚腕。

叶光晨愕然“不是吗我吃饭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哎,夏夏,我刚刚催啦”

重重弹了脚踝凸起。

许盼夏惊慌地啊一声,倒是吧叶光晨吓一跳,他连声“怎么了”

叶迦澜松开手。

许盼夏的半条腿差点麻了,没什么感觉,一动不动地僵硬。

“没事,”许盼夏狠狠瞪了叶迦澜一眼,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解释,“刚刚差点睡着了。”

叶光晨是对孩子颇为宽松信任的那种父亲,听许盼夏这么说,完全没有疑心。事实上,他并不在乎孩子们有没有谈恋爱或者其他,而是关切地细细问了许盼夏的近况,担忧她太过劳累

许盼夏彻底生叶迦澜的气了。

下了车,她拎着许颜让叶光晨代为转交的东西,等叶光晨的车一开走,她便愤怒地大声骂了叶迦澜“你变态啊”

她的腿还在酸,又酸又痛,再好的韧带也经不住这么拉。

叶迦澜站在夜晚中,被她骂了也无愠色“你不早就知道了”

许盼夏掉头就走,不打算理他。

但住在一起就这点不好,无论再怎么闹别扭,他俩仍旧选择默契地在叶光晨面前维持好兄友妹恭的样子,表面上和和睦睦一团和气,背地里仍旧是拉黑套餐一条龙。就连苏安也察觉出些不对劲,偷偷地问叶迦澜,你干了什么,怎么把夏夏妹妹得罪这么狠

好像忘了,你们兄妹俩关系一直不太好

怎么回事呢

怎么回事

叶迦澜也不说,等叶光晨在北京转了一圈离开,许盼夏学校终于开了秋季运动会。

不出意外,叶迦澜和舍友一块儿去外国语欣赏友邻竞技精神的时候,就看到卫长空站在许盼夏旁边,笑得像个开过了狗尾巴花。

不过许盼夏显然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说话,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手里拿着一枝黑色的钢笔,太阳下隐隐约约闪着金光,正在一张又一张的统筹和签到表格上签名画勾。遥遥地看到,苏安吹了声口哨,他眯了眯眼,回头和叶迦澜说“夏夏妹妹好眼光啊,拿万宝龙当签到笔,有品味,有豪气啊。”

继而又感慨“不愧是书香世家,一个你,一个夏夏妹妹,我就没见过其他大学生还有用钢笔写字的。”

叶迦澜不置可否,他也瞧见了许盼夏手握的那支笔,太阳下一点金灿,映衬着浓黑笔身,深得像一汪深渊。

持笔的人全然不知,许盼夏快忙死了,她核对、清点着人数,埋头书写。旁边的卫长空已经跑完一圈回来,他没有报其他的项目,便和许盼夏闲聊。

“哎夏夏你这钢笔挺好看的啊”

“嗯,路边摊买的。”

“哪里的路边摊和我说一声呗,我去搞个情侣款。”

“好几年前买的了。”

“在你家啊刚好,我今年元旦还没计划好去哪儿玩,能跟你一块儿

“怎么你哥他们都叫你夏夏”卫长空靠近,许盼夏闻到他身上一点汗水味道,渐渐扩散开,还有他洗发水的气息,混在一起,在太阳下要被晒得蒸腾,“我也能叫你夏夏吗听起来比较亲近。”

忙到焦头烂额的许盼夏大声“卫长空你离我远”

余光瞥到熟悉身影,许盼夏声音转了个弯“远太多了,再靠近点。”

她声音很大,把卫长空吓了一跳,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察觉到许盼夏神色有异,他折身,看到叶迦澜。

卫长空喊了声“哥。”

叶迦澜连头也不想点,只笑一下,视线还在许盼夏身上“渴不渴”

许盼夏低头,钢笔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纸“刚才卫长空给我买了水。”

叶迦澜说“晚上一块儿吃饭吗”

许盼夏说“没时间,我忙着呢。”

叶迦澜又说“我请客,请你和长空一块儿。”

许盼夏手里的笔尖差点戳破纸,一团墨水抖落晕开,这话从叶迦澜口中说出,简直堪比叶光晨说自己怀孕。她愣了很久,直到卫长空笑着说好啊好啊哥你坐下咱们聊聊

许盼夏心里一团乱麻,她合上钢笔,放回口袋,将签到表拿去交差,厚厚一大摞,班长就站在台下,对方刚从趣味运动赛的赛场过来。顶着大太阳,许盼夏抱着一叠东西给他,说了两句话,又在人群中穿梭。

户外的观众席是阶梯形状的,大部分人站在上面,或挤在前排,因而后面此刻没有多少人,只有阴影和一个暂时无人的志愿者休息点,里面存放着一些水、巧克力、绷带创可贴酒精棉签藿香正气水等等应急物资。许盼夏从这边经过时,猝不及防被人拽住胳膊走,对方力气大,能将她抱起,吓得她一哆嗦,再抬头,看到叶迦澜的脸。

叶迦澜拉着她到了现在无人值守的志愿者小屋,关上门。门是玻璃的,但上面贴了两大层宣传海报,这边本就背阴,叶迦澜拉她走到里面,没有灯,愈发步入黑暗,暗到许盼夏只能看到叶迦澜亮如兽的眼,在镜片下,黑暗中愈发明显。

他身上的气味很干净,没有汗味,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气息。

是空的,没有任何味道,就好像他只是空气,安静的,无处不在的空气。

许盼夏的胸口因为方才的快跑几步而剧烈起伏,她冷笑“你就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找刺激啊”

“什么刺激”叶迦澜说,“兄妹之间单独聊天不正常”

许盼夏说“你别在这里装蒜,叶迦澜。你今天晚上请卫长空一块儿吃饭是什么意思”

叶迦澜笑“难道不能关照你的同学”

“骗鬼呢你,”许盼夏压低声音,“从初中就开始了,谁喜欢我,你就搞谁,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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