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全文背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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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天，我就看见吴谐就和李水出现在了一起，她俩手挽着手，从远处走来，一路叽叽喳喳。
及至我的面前，吴谐抢先开口，“李水昨天给你想了很多能挣钱的方法！”她大概是听说，我之前比较想赚钱，便以这个作为了开篇。
我还真对这个很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挣钱的方法有好多：比如说，你可以当校园代理，让同学们订阅英语报纸之类的；比如说，你可以去发传单，一小时给5块钱；比如说，你可以去卖手机卡；再比如说，最近有个什么团购网，要开始建站，正招募初始注册用户，你拉一个同学注册就能得10块钱……”
这吴谐，几乎把她自己干过的、那些根本挣不到钱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李水听了也有点慌张，她当然也知道吴谐各种折腾只赚了不到70块钱的事儿。
“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她们也是一场好心，我就不说什么打击人的话了。
“你看，他这是要和你生分了！都怪你，昨天乱说一堆话！”吴谐“悄声”和李水说，这“悄声”的程度大概是我这个有听障的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李水面露愁容小声问“那怎么办”。
于是两人从我身前退了几步，又开始叽叽喳喳。
我看着她俩，感觉有点儿头秃。之前我见李水的时候，只感觉她是个情商正常的学生会干部。可数日不见，她怎么就一副降了智的样子呢？
不多时，她们终于商议完了。
这回，李水越众而出，单独走到我面前，说要找我详谈。
我倒真有些好奇她要说啥，便随她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她望着我，皱着眉头。
良久，她咬了咬牙，开口道：
“自从林之明离开我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早晨很早很早就会醒。我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不伤心，但也不想整天都在哭。所以我每天早上都跑到从前你练剑的那片树林后面看书、背单词，希望能早点把他的事情给忘了。
后来，我发现你过来，练一种老头儿练的剑。挺滑稽的。
我因为去了学生会工作，所以知道你身体情况一般。当时军训，你还曾经晕倒。
我以为你一定是那种病恹恹整天要倒了的样子。但是我发现你没有。
你每天早起锻炼。起初还像个老头，后来却变得越来越有朝气，越来越凌厉。我猜测，你心中肯定也有自己的志气吧。
我就每天躲起来，看着你，猜测你的心事，也就不哭了。我不能一直哭下去，我想让那个林之明看看我有多优秀，让他后悔没有和我在一起。我可能很蠢吧，我感觉一个人没有这个勇气，他也不会听得懂我的勇气，所以我找借口想和你一起排练节目。
你可能觉得很奇怪吧。你可能只觉得我需要一个男生帮我充个门面。
其实不是的。
林之明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很偏激，也很厌世。从前他在我眼中也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他也努力学习、研究各种东西，看起来非常要强。但是见到你之后，我才渐渐明白，他身上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他身上不对劲儿的地方，是他太喜欢诉诸于外物。
我觉得他不够刚健。
我觉得你不一样，你有一种刚健。
我觉得如果我给你排一支舞，你肯定能练得很好，一定能展现出我心中希求的那种刚健。然后到时候，
我会让他看看，我的才力，如果能配上刚健之气，该是多美好。
但是这事儿不提了。因为后来我发现，大家一般只是看热闹，听懂琴的人不多，看懂舞蹈的人也不多。所以多半这节目，他看了，也只是对牛弹琴。是我蠢。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你刻意让我和你保持距离。我有时生气有时伤心，觉得自己已经够好了，怎么谁都不喜欢我。
但是我突然发现，我好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对你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你入学时填过的一些资料，和我能在网上稍微搜到的一些关于你高考成绩的事情。我非常好奇，非常想知道更多你的事情。
但是你不肯跟我多说话。还拿剑指着我。
我也不是那种不知矜持的女生，所以你再约我的时候，我就穿的破破烂烂，表示不想奉承你。但是没想到你爸爸那天也在场。
后来你肯和我说话了。也聊了一些你的事情。我很开心。但是我到现在知道的依旧不多。
我其实感激你，还能一直和我说一些话。
虽然吴谐经常和我说，你肯定是喜欢我的。
但其实我感受不到。我能感受到的，就只是我自己在粘着你。
我好奇你，但又不敢直接问你，才会和别人讨论你，研究你。
我不敢直接问你，我怕说多了你就生气，就不再理我了。”
她的目光真挚动人，别有一种坚韧。
这我怎么能抗得住呢。
一时之间我有些飘然。-
但我还有小淼呢。虽然如今看起来小淼是希望我和别人处对象，但万一她是被诓了的呢？而且我的身世问题也是不清不楚，还没解决，怎么就能稀里糊涂地就接受别的女生的表白呢？
不过，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女生告白，怎么也得先细细问上一番，然后再和她说拒绝的话。
于是我问，“我真有这么好么？你说的这个‘刚健’，指的是什么呢？我怎么没发现我身上有这种优点？”
她听了这话，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笔记本儿，打开到中间的某一页，展给我看，“你看，这个词，是吴谐改的，我原来写的是‘隐忍’。是不是还是‘隐忍’更好懂一些？吴谐说，‘隐忍’和‘刚健’是同义词。”
神他妈“隐忍”和“刚健”是同义词。
我就知道“刚健”这种词儿是不会用来形容我的。
而且她写笔记怎么回事？我扫了一眼，上面竟是刚才她那段发言的稿子。
她竟搞了个全文背诵。
回宿舍的时候，我失魂落魄。
我亲爹在天桥下面跟我招手，胳膊都晃掉了，我才将将看见。
但他这次见面没有指摘我走路不认真、想心事的事儿，只是跟我说他给我买了一些东西。
我有气无力地跟他说了谢谢。
他见我这副神色以为我命不久矣，心下大急，但终于也忍住没和我说什么，也没再问我要不要去看名医的事儿。
回到寝室之后，我感觉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也无心干什么其他，赶紧爬上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