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上古异兽,钩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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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烈呆滞目光的注视下,两道尾钩分别钳住阳鼎天的胸膛和大腿。
镰刀似的尾钩慢慢收紧,上面的尖刺如同针扎一般,深深陷入他的皮肤。
被水浸透的衣物上,斑斑血迹逐渐扩散。
阳鼎天满脸痛苦,手脚并用拼命地想要挣开束缚。
然而,随着一股青黑之气,沿着血管蔓延上脸庞,他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迟缓下来,双目渐渐无神,脸色晦暗,如同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这梦魇般的一幕,宛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阳烈的心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近乎窒息般难受。
这根本就不是世间该存在的生灵,尾生双钩,阳烈在古籍上见过这种描述,这分明是传说中的上古异兽——
钩蛇。
【钩蛇,长七八丈,尾末有岐,蛇在山涧水中,以尾钩岸上人牛食之,本性凶残,尾有剧毒。】
“冷静…不要慌…冷静……”
阳烈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迫切地想要采取行动。
然而他却发现,此刻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手脚也不听使唤。
在极致的恐惧下,浑身肌肉都陷入了僵直,动弹不得。
湖中,钩蛇棱角分明的头颅顺着玉柱缓缓下落,冰晶般的竖瞳盯着身下濒死的猎物,嘶嘶地吐着信子,一点点靠近。
该死!
就要来不及了!
快……快给我动起来!!!
阳烈心中焦急万分,仿佛是听见了内心的呐喊,僵直的肌肉终于挣开恐惧的束缚,恢复了一丝活动的能力。
他大口喘着粗气,不敢犹豫片刻,立即搭弓引箭,箭头直指巨蟒的头颅,缓缓拉动弓弦。
“咔——”
就在这关键时刻,右胳膊的关节处忽地传出清脆的异响,钻心的痛楚如潮水般袭来。
阳烈面露痛苦之色,下意识地收回几分力气。
之前摔落陡坡的伤势终于露出它的狰狞獠牙,在这最后关头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对此时的阳烈而言,手中的弓弦就像是灌了千钧重的铅,怎么也拉不开。
钩蛇猩红的信子上下摆动,在阳鼎天脸上舔舐着,留下一大滩恶心的透明黏液。
似乎觉得时机已到,它不再收紧尾钩,缓缓张开深渊般的巨口,准备将其一口吞下。
住手…给我住手……
我说了……
快给我住手啊!!!
看到这一幕,阳烈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心中暴怒野兽般怒吼着。
他面目陡然狰狞,牙关死咬,双目一片赤红,仿佛魔神附体一般,狂暴的力量从体内深处像是火山爆发般涌现。
在咔咔的骨骼开裂声中,弓弦以不合常理的惊人速度被拉开至满弦,拉弦的手指缝中鲜血沽沽流出。
在这股激发潜能的巨大力量下,就连精铁制成的弓身都微微有些变形。
在阳烈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迹象。
有的,只是滔天的暴怒和杀意。
给我去死吧!!!
“咻——”
空气暴鸣声弹响,离弦的箭矢原地消失,鬼魅般出现在前方的湖面上。
恰如一条黑色蛟龙踏浪而行,气浪在湖面上掀起一道如影随形的浪纹。
钩蛇的上下颌以夸张的角度张开,向猎物露出它那黑洞般的深喉,四排倒钩尖牙锯齿般排列在上下两侧,狰狞可怖。
下一瞬,急速的破空声呼啸而至。
一抹残影在喉间闪过,钩蛇的头颅像是被陨石冲撞一般,猛地地向后弹开。
痛苦的嘶吟声从它的口中传出,剧痛令它陷入狂躁,疯狂地扭动身躯,重重拍打着湖心石柱。
鳞石交击碰撞,在一次次轰响石屑飞溅,整个溶洞似乎都在震动。
似乎是察觉到了威胁,身体的本能让它松开尾钩,在水面上拍击几下后,一个猛龙甩尾。
阳鼎天无力的身躯急速飞出,像是出膛的炮弹一般,正好朝阳烈所在的方向袭来。
阳烈强忍痛楚,匆忙丢下手中的铁脊弓,一个健步飞跃上前,在半空中张开怀抱,接住摔落的阳鼎天。
霎时间,强大的冲击力从阳鼎天身上传来,在胸骨碎裂声中,阳烈嘴里咳出一朵凄厉的血花。
两人紧抱在一起,速度没有半分减缓,飞出数丈后重重地砸在身后的巨大石柱上。
在岩石和骨骼的崩裂声中,阳烈呕出一大口鲜血,随后无力地坐倒在地。
在他后心处,磨盘般粗的石柱上崩裂出蛛网般的缝隙,不断向上延伸,石屑纷纷洒落。
痛…撕心裂肺的痛……
身上就像被两座大山做成的磨盘碾压过一样,阳烈感觉自己的**似乎撕裂成无数个小人,在他灵魂深处一齐痛苦地哀嚎,呻吟。
与此同时,一片诡异的寒流攀附上他的皮肤,如同一条条受惊的小蛇沿着伤口往他体内钻去,冷到彻骨。
阳烈背靠着石柱,瘫坐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
他毫无血色的嘴角鲜血不断涌出,看上去内脏应该是受了重创,后背的衣物上慢慢渗出鲜血,沿着石柱淌下。
阳鼎天平躺在他的怀里,大片的血迹在湿透的衣物上晕染开,两眼紧闭,嘴唇青黑,脸色白得像张纸。
阳烈勉强抬起颤抖的手指,碰了碰阳鼎天的面颊,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嘴唇微微蠕动,微弱的声音透着迫切:
“喂,醒醒…快醒醒……”
片刻后,阳鼎天如同做了个噩梦刚睡醒一般,猛地睁开眼睛,重重地咳嗽几声,呛出几口血水。
清醒过来的他似乎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脱离蛇口,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拼命挥舞手脚,想要继续挣脱束缚。
可当他看到阳烈时,瞬间就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过下一刻,他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骤变,眼角急剧扩张。
没有任何说明,他咬紧牙关,明明已经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的身躯中,突然涌现出难以置信的强大力量。
他一掌推倒阳烈,随后一个泥龙打滚强翻起身子,双掌撑地将阳烈护在身下。
“嗤嗤嗤”
阳烈后脑勺重重着地,一阵昏沉中,耳畔似乎响起尖锐物刺入血肉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
周边地面上,从穹顶和石柱上掉落的钟乳石和萤石的碎屑,如同锥形冰雹般刺进地面,冰晶四溅。
阳烈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尽是重影。
待到视线重新聚焦,他看到阳鼎天正面部朝下对着他,脸色惨白得像是个死人,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阳烈正想问话,从湖中传来的剧烈水花拍溅声打断了他。
二人齐齐扭头看去,石柱上的钩蛇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湖面上露出一小段荆棘般的背鳍,像是锋利的冰刀划开水面,一道蛇形前进的水线正朝着他们飞速逼近。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压抑气息。
“快走!”
阳鼎天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异常艰难地直起腰,扶着石柱缓慢站起。
阳烈在地上挣扎着尝试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稍微一动就痛得直冒汗,体内像是有把剔骨刀在骨头上刮过一样。
他死死咬着牙,最后无力地摇摇头,索性放弃挣扎,重新瘫倒在地。
“你走吧,我走不动了。”
这时,一双宽厚的手掌突然伸入他脖颈下,将他的上半身从地上扶起。
阳烈坐在地上,扭头看着倾尽全力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的阳鼎天,声音微弱,“没用的,我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肉身都已是强弩之末,几番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压抑的气息渐渐逼近,阳鼎天却依旧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阳烈心里更是焦急,恨不得一把将他推开,但如今虚弱的身体却做不到,只能气急败坏骂道:
“你听不懂我的话?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阳鼎天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看着这一幕,阳烈心情有些复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苦涩道:
“我现在就是个累赘,带着我你也跑不掉的,放弃吧!”
“你不是累赘,”之前沉默了那么久,阳鼎天此时终于出声。
停顿片刻,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是我儿子。”
这普普通通的五个字,听起来是那么虚弱无力,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蕴藏着无与伦比的伟力。
就像是一头在屠夫面前拼死保护幼崽的老黄牛,任凭屠刀落下,也绝不后退半步。
这辈子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那种心如死灰般的痛苦与悲伤,他决不容许自己再经历第二次。
阳烈蓦地一怔,心里像是被万斤巨锤重重敲下,剧烈震颤。
他呆呆地看着这个有些憔悴的男人,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苍老的印痕,不知不觉中,鬓角的白发已经蔓延到额前。
阳烈做梦都不曾想过,在这个十二年间从来没有再给过他任何一丝父爱的男人身上,居然能再一次感受到如此安心的感觉。
仿佛置身于一座温暖的港湾,在它的庇护下,再也不用担心任何安危。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阳烈自认为无比了解对方。
可直到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了。
过去那个能狠下心,把尚且**岁大的他独自留在满是野兽的深山里,三天三夜不问死活;
十年间从来没给过他一丝好脸色,对他永远只有打骂与斥责的男人,和现在这个不顾一切也要拉着他一起走的男人,
到底……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阳烈心里突然陷入了迷茫。
阳鼎天听不见他心里所想,自然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可阳烈却感觉到,十多年间他心底那座尘封的大门,在这一刻忽然打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