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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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我看着玻璃瓶里盛着的蓝色液体太过着迷。
丈夫扯了扯领口,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几支珍惜的蓝血凝剂,弯下腰,轻描淡写地放在我罩着的长风衣兜里。
他伸来的的衣袖上有着淡淡的酒味,混杂着烟草和香脂复杂浓郁的味道,像在时间上优雅地印章。
“这样好吗”客人笑吟吟地,修颀的身姿靠在栏杆上,颇有优哉游哉的风度,“研究到这个进度,邦德也不知道吧看起来很好地取得了旧公爵的信任呢,七海,真让我吃惊,你有好多秘密呀。”
丈夫平淡地回复“没有必要跟他说,我也不是他的狗,我对协会没有忠诚的义务,只是利益交换而已。”
客人意味深长“欸”
“温柔和忠诚都留给夫人了吗好罗曼蒂克,愿意奋不顾身地去做什么事,好品质呢。”
“嗯,大概吧,”随意地搭腔,丈夫的心情和耐心在我们搬家之后好了很多,就连总是贫嘴的前辈都可以温吞地对待。
我恍然地想起,被蒙眼牵着手走过金碧辉煌的长廊旧公爵的装潢品味比起阴森古堡倒更接近于教堂,丈夫身上递来若有若无的香味,落座时有着毫不遮掩的对话,牵着我的手时有随时将赠品递出去的礼仪感。
面对旧公爵对妻子打量的视线和“今天来、七海带了贵重的礼物呢”的客套话,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的他,也有这样的口头禅,说着这样意味不明的“大概吧”回话。
他的猎人部下沉默着站在一旁,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我的身上,巡视的、轻描淡写的,带来不可忽视的痒意,像在看做客时拎在笼子里的珍奇宠物嗯,丈夫带我来这里的借口应该是礼物性质的血仆什么的。
毕竟他最近真的非常黏人,就算我在浴池里看小鸭子漂浮在水面上,一看就是一整天,他也要穿得整整齐齐地站在玻璃门外给我递喷了香氛的干毛巾。
就连杀血族的时候也要找理由带上我。
再然后,饭桌上,倒没说什么吧总归是无兴趣的话题。
旧公爵沙哑的呼唤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是恍惚地拔刀、枪声哀嚎和怒吼的遗言。
丈夫带着薄茧的虎口抵着枪托,眼里是半厌恶般冷酷的情绪。
圣蔷薇枪银色的枪身在灯光下闪烁着漂亮的淡白光泽,像圣母的眼泪,如果我看到的话,一定会本能地战栗,避开它的光芒。
旧公爵的质问慌乱、不可置信。
“为什么吗。嗯,因为带了礼物,感觉不用会很失礼吧。”
面对,丈夫低着眼,缓慢地蹲下来,抵着孱弱血族的心脏,这样回道。
看着沉默的血色,扳机被修指毫无怜悯地扣动,旧贵族的残音戛然而止。
嘈杂后安静得可怕的氛围内,手机抵在丈夫耳边时传来的通话等待音像一种不合时宜的不和谐音,和我从头到尾都毫无反应的神情站在统一战线上。
完全就像在听没有画面的情景剧一样嘛
这样的念头消遣般地想着,丈夫已经做完了一切,缓慢起身,朝一旁还坐在餐桌上喝苏打水的我伸出手来。
“走吧,梦光。”
意识回溯。
“走吧,梦光。”
丈夫缓慢地张开修长的手臂,似乎是网住猎物的蜘蛛网。
他俯身的样子,和几个小时前站在血泊里,将系在而后的遮眼蕾丝黑布解下时、微微俯身的身影微妙地重叠在一起。
我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颔,血族喷溅出来的血液溅在他的脖颈,隐入褪去风衣后的洁白衬衫深处。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镇定、沉稳,有着奇异的安抚舒缓作用。
原来七海是这个样子吗
或许这样更好吧
我出神地伸出手。
客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叫伊地知开车送你们”
我的指尖在半空中微顿。
“不用”,丈夫平静地拒绝。抬手,拢住了我的手掌,“我开了车来。”
客人轻笑一声,完全听不出愉悦的感情,“嗯,完全有恃无恐啊你。这个时候还可以悠然地过夫妻生活吗”
呀,我有时候也这么想。
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却还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生活。
无论是已经改变的我也好、饮食还是完全不同的居住习惯规律,甚至连相处模式,都微妙地链接着以前的模式,不好像更黏人了一点。
被丈夫宽厚的手掌握住,牵着往前走。
不知看到了什么,妻子的脚步微顿,
“怎么了吗”丈夫停下来。
我的视线疑惑地落在搭在栏杆上的豹纹领带上,十几分钟前,它被随手解下放在一旁。
可怜地躺在那里,主人却完全没有搭理它的意思。
领带
不拿吗
丈夫虽然是沉稳内敛的性格,工作时间外,在穿衣风格的搭配上却很大胆。有些花色我的丝带甚至都不敢轻易尝试,不过怎么样都很衬他就是了。
看出我的疑虑,丈夫耐心地,“等会不会碍事吗就放在这里吧。”
这个牌子和勾线我记得是他很喜欢的一条定制领带吧。
陪伴了很长的时间,可以说是最常用的一条。
就不要了吗
我有一点点难过,还有说不上来的生气。
不过,自从搬家以后,两个人相处的时候,领带就像无谓的累赘了。
就算有时候无聊,捆绑什么的打闹,他这个人也更喜欢蕾丝这种镂空的、不会伤害到我的东西除了上次我光着脚从客厅的桌子上滚下来、被又气又无奈的丈夫解下来系在我的腕间,强制地连着双手抵在冰箱柜门上服软道歉,戴在丈夫身上的时间,更像包裹精美食品的包装物上系着的美丽绸缎,有着暗示性的意味。
虽然觉得不太开心,说不好是觉得浪费还是什么。
但就如丈夫所说,还是吃饭方便更重要吧
失落地,我没再管了。
拾阶而上。
缓步的丈夫在路过客人身旁时轻轻颔首。
包裹着脖颈肌肤的衬衫顺着低头的姿势,微微敞开。
已经干涸的血迹下是稍微冷白的洁净皮肤,落在客人的眼里,轻巧的小洞牙印在靠近锁骨的平滑肌肤上格外显眼。擦肩时,丈夫轻轻地侧眸,仅几秒的意味不明停滞,便毫无温度地收回。
微妙的感觉。
近似昭彰什么的信号。
在残酷的野外,很多兽类都会在自己的领地做标记、譬如用尖利的爪子在灌木和树干上留下刻痕,人类会在家门口立上牌子,写上陌生人禁止入内的标语。
吸血鬼究极根本,也是这样的生物。
明明温柔地舔一舔,就能够让伤口愈合,却依旧要任性地留下两个小小的牙印。
作为被狩猎的猎物,通常不太愿意显示出这样的痕迹。因为就像在彰示着“我很脆弱”、更加容易受到他人的掠夺或者攻击之类了吧
但丈夫,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认为这是反过来锁定猎物的标志。
有时候低下头看着我,抬起指腹悠然摩挲过伤口时,眼中有着毫无温度的淡漠。
各方面,都比起我更像是掠食者。
就像现在。若无其事地敞开疤痕的时候,甚至让人察觉出莫名的冷峻与威慑
可是对这位友人应该是没那么毫无保留的吧,明明言语中也在避讳谈到我的话题呀是无知觉地才这样的吗
虽然下意识地觉得是巧合,但按照丈夫的性格,并不会把这种隐秘的伤口展现给别人看。
有暴露秘辛的风险就算了难道不会让友人误解失掉了边界感什么的吗就像从监视怪物的守卫者、堕落成了同流合污的拥趸般,没了把控制度的禁欲感
不经意地展露出来的伤痕、
十分奇异的氛围。
像我柜子上根本不太实用的冷泉香水一样有着令人排斥的化学反应,闻到了,就恍然地察觉到“不要靠过来”或者说“没有兴趣”的这样感觉。
丈夫这微末的举动也有着要做给客人看、传递什么的信息。
被脚步遗落在后方的客人不知在想什么,尾指轻轻地点了点阶梯。
走出宅邸时,微风吹拂面庞。
感觉
有点冷。
我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感受。
已经秋天了,所以夜里还是会冷的吧。
时间的刻度被缩得那样短。
察觉到的时候,似乎就已经跨越了一个季度。
七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本以为已经没有这方面的感知了,但是还是会问我会不会冷。
低下头,双手相交握的地方,肌肤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虽然有点冷,但
七海的手却很温暖。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但是现在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不像以前两个人并肩就很满足,更像握住我的手,就已经是最好且唯一的事情一样温暖。
血迹和冷光交织的宅邸在身后隐没。
如果能一直这样握住我的话就好了。
低着头,我出神地想。
是不是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脱轨的列车被抬上了另一个轨道,在我没有察觉的地方修复好了呢
以前的丈夫,那个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丈夫,象征着我人类时期的一切的丈夫,迎来的是痛苦的结局。但是现在的他,让我觉得偶尔会陌生的他,却给我带来更加安心的感受。
什么都不用做。
被建人牵着手就好了。
是我想要的吗
就像一件东西什么都好、就是不彻底属于我的话就没什么好注意的,彻底属于我的,就算有着细微的缺陷,也能感受到刻着自己名字的暖意。
不重要了。
反正
是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