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惊魂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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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晚上孙荣然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醉酒的难过让他根本不能马上入睡的,酒精的度数在孙荣然的肚子里开始燃烧,他感觉自己的胃有种被烧灼和用刀子在刮那胃壁般的难受,从不碰酒的他自然不是酒精的度数,他在床上不时的翻到这边又翻到那边。
他只能躺在床上任由自己开始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了。其实他心里一直感觉不踏实,厂里生活这么忙,父亲的脚又那样疼痛了,自己却和朋友们在外面游山玩水了,他突然有了一种负罪感和内疚,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和冷血了。时间在这种痛苦的自责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孙荣然强迫自己想睡过去,但越是强迫自己却越是难以平静下自己的心来,他不停地想着自己该不该这样出来的。
隔壁房间里传来了金光泽和金启辉两人响亮的打鼾声,他们两人是会喝酒的人,这酒精反倒成了他们的催眠剂了,熟睡了的人只有那美好的梦乡在让他们的心放飞了,哪里有孙荣然那样一颗无处安放的心了。孙荣然感觉和他们似乎是在两个世界了,他现在更多的是自责和烦躁,他在盼望着天快点亮起来,答应金启辉他们的这次外出自驾赶紧结束,能让他赶紧回到家里去,免得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不安和内疚折磨自己难以入眠。
孙荣然感觉嘴巴有点渴的干燥,想弄点水喝,但想到这不是在家里,不能随意的,只能继续躺在床上忍受这煎熬,这夜似乎好漫长,整个世界除了他在黑夜里躁动,其它的丝毫没有什么动静。大青湖镇毕竟还是乡下,大马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和车辆经过,除了外面几个秋天的虫子也和孙荣然一样不眠地叫着,便再也没别的声音了,金光泽他们的鼾声似乎像一把大蒲扇将孙荣然心里那种不安的烦躁之火越扇越旺了,他彻底的失眠了!
孙荣然在夜色中摸到枕头边的那只手机翻开盖子,荧光屏上显示时间已经到了午夜的十二点半了。该好好地安睡了,明天还得开车的,如果再不好好睡觉,明天万一路上瞌睡了,那就麻烦了。孙荣然心里在自己劝诫着自己,他将手机合上盖子,放在枕头边,便转身背对着它闭上眼。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似乎有震动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人会打电话过来?
但的确是有人打电话给孙荣然了,那电话号码分明就是金振华的,孙荣然看到这号码,心头不禁一惊,妹夫这半夜三更的电话一定是家里出事了。
孙荣然压低着嗓音接通了电话:“喂,振华,你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是家里有什么事了吗?”
“嗯,阿爹今天晚上我带他去浙二看了下医生,医生直接就让我们拍了个x光片,等片子出来后,医生让阿爹先去楼下等着,说这片子不对,可能要周一再做一个ct过,便让我留在那里办理ct的预约手续,其实医生是为了把阿爹支开,才告诉我,从x光片可以断定百分之九十是一个字的病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周一也的确还是要做一个ct的,我今晚已经预约好了,周一就去做的。”金振华有点低沉地说道。
听完金振华说的话,孙荣然有点心惊肉跳了,“振华,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阿爹怎么会得那个病!你别吓我,我知道阿爹脚痛,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病!”
“嗯,就因为我今晚去你家,阿爹说又痛得挡不住了,我说别去那个中医骨伤科医院了,该去大医院看的,他才让我带他去了浙二,结果就是那样,那个医生指着x光片给我看的,他说这个骨头都看得出都已经快空了,怎么可能不是那个病了,但最终结果就等周一做了ct再说了。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尽快回来,现在家里人都不知道的,我也没和荣平说过,这个事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
孙荣然只是听着金振华说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是流着泪点着头答应着明天一早就赶回家。
这个后半夜孙荣然更是难以入眠了,难道是父子连心的原因,自己整个晚上睡不着就是因为父亲这个病的严重程度在让他焦躁?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孙荣然似乎有点迷糊的想睡,但他现在已经不敢睡了,他得一早赶回家去的。
隔壁已经能够听到金光泽他们起床上卫生间和刷牙洗漱的声音了,孙荣然便也从床上起来,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个脸让自己清醒起来,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孙荣然敲开了金光泽他们的“老金,启辉,今天我们不能再去自驾了,我得赶回家去。”
金光泽和金启辉两人看见孙荣然那惊慌且面容憔悴的神色,以为他的身体不好,两人停下收拾东西,只是问道:“荣然,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昨晚没睡好?”
“老金,我阿爹昨晚去浙二查出了毛病,说是那单个字的病,而且情况很严重,我妹夫昨晚半夜里打过来的电话,我只能回家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金启辉也一下子愕然了,“是哪里的问题?”
“骨头,我阿爹这段时间一直说脚疼,我们总以为是他那只残肢一天下来累坏的才会那么疼痛的,结果昨晚我妹夫带他去浙二拍了个x光片说是那个病了,而且骨头已经彻底坏死了!”孙荣然心情沉重地将自己父亲的病大致说了一下。
“那是得赶紧回去了,荣然,我们也不能不顾这个的管自己玩,你也别难过,这个事等到家里了再看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启辉,你可也要替荣然这里帮点忙了,他父亲的病你到时可要多过问下。我先去找个小吃摊,你们整理下东西,我们吃好早饭就回去。”金光泽安慰着孙荣然又向金启辉交待着,便下楼去找小吃摊了。
其实这餐早饭,孙荣然根本没有食欲了,尽管金光泽点了馄饨,肉包子,煎饺等等好多的东西,但孙荣然却似乎一点都没胃口,他心里一直想着自己的父亲怎么偏偏也会生那个病,一个那么坚强,那么活力十足,乐观而向上的父亲怎么可能得那个病!他无法相信,可昨天电话里金振华的语气已经是百分百的确定了。
“吃点吧,荣然,事情在那里,也别多想,该怎样还是得怎样的。”金启辉拍了拍孙荣然的手臂,对坐在那里发怔的孙荣然说道。
一夜没睡的孙荣然仿佛过了好几年似的,感觉昨天似乎不是刚过去的一天,真的有点恍如隔世了,他有点恍惚,不知道这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但金启辉的确是在拍他的手臂。
“哦,哦。”他眼睛看着别的地方怔怔地应着,却没动筷子,晚上曾经难受的让他几乎要在床上爬来爬去的胃现在居然一点都没了饿的想法,大脑一直还是一片空白的虚无,不知道今天的日子到底是几号了。
看着坐在那里毫无食欲的孙荣然,金光泽也对他说道:“荣然,即使你阿爹得了那个病,你饭还是要吃的,自己的身体不能先垮了。”说着话,金光泽将一个肉包子夹到了孙荣然的碗里,“吃点吧,这个馄饨还是味道不错的,很鲜的,这里的肉还是农家自己养的猪呢,刚才老板娘说的,特别香,你尝尝看,荣然。”
孙荣然总算回过神来了,他感觉自己有点失态,便拿起勺子将一只馄饨舀起凑到嘴边吹了下,不好意思的对金光泽他们说道:“老金,让你们操心,我会吃的,我还得赶回家去,这事以后还得启辉帮忙了,今天真的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们一起再自驾了,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出来吧。”
“荣然,你这样说可是我们有点不好意思了,你父亲身体不好了,我们还要拉着你出来,真的是有点不近人情了,你以后有事就和我说,医院那边我会去找人给你们关照一下的。”金启辉边向孙荣然摇摇手示意他别这样说了,边有点难为情的说道。
孙荣然将金光泽他们两人送回家后,便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家里。
孙继刚因为脚痛已经待在家里没去厂里,医生的话让他今天好好休息下,因为明天就要做ct的,他不敢不听,其实这也是金振华和医生说好让医生这么说的,只有医生这么说了才会迫使孙继刚停下来休息的。
孙荣然看到孙继刚坐在祖母吃饭时坐的那张藤椅上,一个人似乎在打盹,一只手的手肘顶着那藤椅靠手圈上,手掌撑着自己的脸颊微微斜着头,闭着眼睛,只有那胸脯还是有规律的在一起一伏着,那刮过了的嘴唇上的胡子又顽强地冒了出来,在微微张开的嘴巴周围像他的人那样坚强地立着。
孙荣然见父亲那累了的身躯,到现在才能在这藤椅上彻底放松地坐在那里,却已是坐着就会打盹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泛酸,他的鼻子也开始酸了,眼睛里有点热,那是眼泪的温度。他怕孙继刚看出异样来,便用袖子擦了下自己的眼睛,忍住了。
孙继刚突然醒了过来,或许是他也感觉到了孙荣然那种酸楚,一下子惊觉的,他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脸,让自己彻底从梦里走了出来。
“哦,荣然,你回来了啊,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没事干,睡着了。”
孙荣然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说道:“嗯,阿爹,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那金老师他们玩也没玩过瘾的,不能今天傍晚再回来吗?”
这个父亲,自己已经这样了,还在替别人想着,孙荣然听着心里更是有点难过,但他还是忍住了,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对孙继刚说道:“唉,阿爹,也没什么好玩的,就一个大水库,无非就是被山围着,空气好点罢了,我们昨天坐在那里钓了大半天的鱼,一条也没钓上来,大家也就没有兴味玩了,今天便早点回来了。”
“哦,荣然,振华昨晚带我去浙二医院拍了个x光片,医生说这个片子看不出什么的,要我们预约了周一也就是明天十点钟去做个ct可能会清楚点,还让今天必须在家休息了,我只能坐在这里打盹了,唉,厂里只能让舒薇和振华两个人在管着了,你没事的话也过去帮下他们。”
“嗯,阿爹,我马上就过去。”其实孙继刚不说,孙荣然就想赶紧去厂里的,一方面他实在是无法面对自己的父亲,看到自己的父亲那副累的样子,只有他心里明白孙继刚到底得了什么病,却又不能说出来的,他只能始终保持着微笑对孙继刚说话。另一方面孙荣然想赶紧去厂里再找金振华仔细问一下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孙荣然像逃难般从家里匆匆忙忙地出来到了厂里,厂里所有人都还和平常一样各自干着自己岗位上的活。
金舒薇见到孙荣然来了,便将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流着泪说道:“荣然,这可怎么办?阿爹是那个病,若是真的,我们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
“别哭,现在也还没确诊的,你千万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让阿爹心里起疑的,你该知道阿爹的脑子可是很灵活的,他会从我们的破绽中想到自己的病,哪怕是真的,我们也要和平常一样,尽量不要让他知道。”在金舒薇面前,孙荣然却已经担起了这个家的顶梁柱的位置了,尽管他心里也很难过,但他却像指挥员一样在指挥布置事情了。
听到孙荣然那么说,金舒薇点点头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了,低声说道:“昨晚我和振华一起陪阿爹去看病的,结果那个医生就和振华说了阿爹是那个病,估计是麻烦的。”
“你也没亲耳听到医生说?那等下我去问下振华。”
“我哪里有时间在医生那里,我跑上跑下的排队付钱,然后又搀扶着阿爹到楼下等振华把ct预约单拿来后去付钱的,只是和振华一起去排队付ct钱的时候,他偷偷告诉我的,我当时就想哭,振华止住了我,让我不能哭,一定不要让阿爹看出异样来,我才忍住的,你知道我心里多难过,又不能在脸上露出来,还要在阿爹面前强颜欢笑,让他看不出异样。”
“舒薇,我们谁不是这样,都和你一样的难受,却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只有我和你,振华三个人知道,姆妈,妹妹那里你也别去走漏风声,我们瞒一天是一天的,只能先这样再说了。”
孙荣然将金舒薇的情绪平静下来后便去五金车间找金振华了。
金振华停下了手头的活,和孙荣然一起走到了车间里没人在的钳工间。
“振华,阿爹的病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医生说连x光片都能清晰看到骨头里面的情况了,可以基本确认是那个病了,因为那x光片上实在是让人不敢直视了,医生说骨骼上出现了溶骨性破坏,出现了骨皮质的不连续,而且病变的边界不清晰,可以看到骨皮质有断裂的情况,同时出现肿块,通常提示这个部位是恶性肿瘤。尤其他听说阿爹骨头疼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便可以断定已经到了最麻烦的地步了,为了能够百分百确认下,就让我们预约明天的ct了。”说这话的时候,金振华的声音也是低沉的,估计他听到的话可能还要严重,现在也只是为了安慰孙荣然,有所保留的说了一部分,反正这病肯定是确诊那个字的病了。
金振华稍微停了下,对在那里发怔的孙荣然说道:“阿爹还不知道,我们都还没说过,只有舒薇我和她提了一下,你也要和她说一声,让她嘴巴紧一点,我们现在只能一起做好这个守口如瓶的事,不要让阿爹知道这个事。”
“嗯,这个事现在只能暂时这样守着秘密的,我妹妹那里你也别和她说,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孩子的,别让她担惊受怕的,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做好所有的事了,这厂里以后只有你和舒薇两个人辛苦点,多管多做了,我得带着阿爹去医院求医问药的。”孙荣然心里尽管难受,但他抱定一颗心要给孙继刚请好医生看好这病,哪怕希望再渺茫,他也下定决心去努力尝试挽留住父亲的生命了。
金振华点了点头说道:“那明天是星期一,你也要上班的,要不还是我带阿爹去医院吧?”
“还是我去吧,我明天一早就打个电话到学校里去请假的,我开车带阿爹去医院比较好,毕竟你们不在厂里,他也不放心的,你和舒薇两人在厂里吧。”
“问题是阿爹现在怕是走路也不能走了,他说现在身体的任何地方触碰下都痛,连坐在椅子上都痛,明天你一个人怎么带他楼上楼下的去做ct呢,最好是我们多去几个人,弄张椅子一起帮着抬上抬下的,才能让他不痛一点。”
“嗯,你说的也是,这个事我会去找人的,几个表叔那边我去通声气,看看他们谁明天有空了,让他们帮着我送阿爹去医院。”
孙荣然和金振华两个人就这样商量好了决定一切都照常,但孙荣然的心里还是有点急,他有点迫不及待地赶去几个表叔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