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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兵戈再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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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合赤温走后,又过三十五日,这一天上午,帖木真在夏营地的中央议事大帐中,召集一众兄弟、部将,商讨于近期将所属部众进行分别编队,编组成千人队、百人队、十人队,而后开展以诸千人队为主,进行一次对抗式的军事演练,以此来锻炼所辖部众在作战中的协调配合能力,以及校验诸个千人队的弓马武艺,当然,演练所用的皆为木制兵器和平顶木镞箭矢,并把木制兵器的头涂抹上黑灰,这样,凡是身体要害处中箭和中刀、中矛的参演部众,便会在身上留下印记,进而宣判其“死亡”,可以打马退出对抗的演练了。除此之外,还有比试个人骑射、步射、刀矛的大比武,射箭则分为射木制定靶,还有则是射提前被捕获的野雀,比武时由人临时放生野雀,当它飞起时,射箭者将它作为活靶来射,而刀矛等的比武则点到为止,打倒一方,将之压于地上即胜。

正当帖木真和众人在进一步的讨论并完善这些演练、比武的奖罚手段之时,中央大帐的门帘被人匆匆掀了开来,而后,便见今日负责值守于帐外的哲台,一脸悲愤的大步走了进来。

“首领!术儿彻丹回来了,他的形貌狼狈,披头散发,活像一只失去了所有血性的山羊,他带回了一个坏消息,合赤温大那颜他,他——”哲台单膝跪地,低头一度不忍再言。

术儿彻丹是合赤温身边的亲随,这些年来一直跟在合赤温的身边听用,而现在,哲台却说他是形貌不堪的回来了,而哲台又提到了合赤温.......

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充斥到了帖木真的心头,他忍不住从上首的毡榻上长身而起,双目死死地盯着哲台,沉声道:“说清楚,我的弟弟,合赤温他怎么了?!”

“术儿彻丹他,他现在就在大帐外,还是请他进帐来说吧。”哲台的头低的更低了,低声道。

“去!让他进来见我!”帖木真喝令道。

片刻后,哲台便领着一个身形修长匀称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上白色的布袍已然布满了土尘和泥水,沾上了野草的草渣,而他的辫发已然彻底散乱,黑眼圈极重,双目布满血丝,脸上也挂着泪珠,仿佛多日来缺乏休息的样子,他就这么形貌狼狈不堪的入了帐。

在看到帖木真后,他猛地双膝跪倒,以头触地,扑倒在了帖木真的面前。

“首领,首领呐!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未能护住合赤温大那颜,大那颜他,他——”入帐的青年男子正是合赤温的亲随术儿彻丹,此时,这个年轻人在帖木真的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语惊四座,随着术儿彻丹的话,瞬间吸引了帐内所有人的注意,合撒儿、别勒古台、博儿术、忽必来、豁儿赤、木华黎等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了跪地的术儿彻丹,虽然他的话并未说完,但仅从他此时的嚎哭,就已知,合赤温多半已是遭遇某种不测了......

帖木真亦是身形摇晃,但他强行咬牙稳住了一口气,而后再度沉声发问:“术儿彻丹!抬起头来,看着我!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合赤温他究竟怎么了?嗯?”

“合赤温大那颜夫妇二人,在斡勒忽讷惕部顺利的走完亲戚后,当我们回返时,我们已然尽量绕往阔涟湖以南较远的兀儿失温河(今乌尔逊河)沿岸,但却仍旧在河东岸遭遇了一股约六百余骑的塔塔儿人的背后袭击,我们拼死抵抗,但对方亦是精骑,且人数众多,在混战中,我们被追入了一片复杂茂密的山林,在混乱厮杀中,我与大那颜夫妇所在的马队走散了,并不甚掉入了一个山洞中,当我从洞中醒来,并依靠着山洞中的粗壮藤蔓爬上洞外时,我开始寻找出路,并花费了三日才走出了那片山林,而在我出山林的路上,我看到了大量的属于我方的骑兵的尸体,他们都死在了那片山林当中了,于是,我心中恐惧,却在四下翻找后,并未找到大那颜夫妇的尸体。”

“因此,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在悲伤中突然想到,当我们走时,首领您曾告诫我们要远离阔涟湖畔的塔塔儿人所筑的山城,那里很危险,大那颜夫妇的尸首未被发现,那么,他们会否被塔塔儿人给抓起来关入城中了呢?于是,我抱着一丝侥幸,便决定冒险前往那座阔涟湖畔的山城打探一番。我沿兀儿失温河一路向北,沿途扮做一个前往弘吉剌部走亲戚,准备回往自己部落的札答阑人,听闻塔塔儿人有山城,所以好奇想要前往瞻仰,因此,我一路上,用这个札答阑人的身份向所遇到的塔塔儿散居牧民打听,并顺利的来到了阔涟湖西北面的那座山城附近,据塔塔儿牧民得意的介绍说,这座山城名为斡鲁速山城,原本为金人旧城,后来废弃,现在却被他们的札邻不合首领修缮一新了。在斡鲁速山城下,有无数的塔塔儿人的帐幕,当我来到山城下所形成的一个草原集市时,发现这里大量的塔塔儿人都在往山城跟前涌去,于是我便悄悄的混在人群中,跟着到了巨石砌筑的城墙之下。”

“而在那城头之上,我便看到了凄惨的一幕,大那颜和其夫人的头颅,都被塔塔儿人残忍的挂在了城头之上示众,并且当看到下方的人群聚集时,城头上还有塔塔儿兵士得意洋洋的向城下喊话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札邻不合首领亲自斩杀的蒙古人也速该的儿子和儿媳,他们都被英勇的札邻不合首领给杀掉了,也速该的子孙胆敢进入我们塔塔儿人的领地,就是这样的下场!”

“我的心中泣血,恨不得马上杀了那个炫耀的塔塔儿人,夺回大那颜的头颅,但山城处的塔塔儿人太多,我就算拼死也无法将大那颜的头颅带回乞牙惕部来,因此,我只能忍住悲伤,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向您报信,请您处死无能的我吧,但一定要举大兵,东向屠灭塔塔儿人,为惨死的大那颜报仇啊!”术儿彻丹勉强讲述完了一切,并再度以头狠狠锵地,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帖木真听完后,只觉气血翻涌,他扑向术儿彻丹,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扯住他的衣领,愤怒的大吼道:“两百精骑,两百精骑仍旧护不住我兄弟的性命!却只有你回来了?你确实该死!”说着,帖木真一把推翻术儿彻丹,丧弟之痛,如此怒火使他失去了理智,他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准备砍向倒地的术儿彻丹。

“大哥,不可!”合撒儿眼见帖木真已因为愤怒失去了理智,见机快的他,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帖木真。

“术儿彻丹历经万险,敢于回来,他报信有功,不能杀他!”合撒儿沉声道。

“滚开!”帖木真此时的气力因滔天怒火而变得极大,他几乎在片刻间便将合撒儿甩到了一边,将之撞在了矮几上,而后,他举着刀,环视左右,看着帐中惊诧而起的一众人,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现在就出帐去,立刻各自聚拢兵马,我要尽起乞牙惕部两万骑,往阔涟湖畔,杀尽塔塔儿人!砍下札邻不合的头颅!为我弟弟合赤温报此血仇!”

“大哥现在极不冷静!要知道,札邻不合在杀了合赤温后,必然会对我们有所防备,敌人在阔涟湖畔严阵以待,而我们却要怒而兴兵,急匆匆的前往征讨不熟悉的斡鲁速山城,如此之下,敌人休养正好,而我们在赶到那里时却已疲惫不堪,这样的形势,又怎么能取胜!”合撒儿第一个站了出来反对,他仍旧是一贯的阴沉冷静。

“首领,此时出兵确实欠妥,盛夏酷暑,我们的战马还不够肥壮,还是需仔细探查山城情况,等待时机才行呐。”豁儿赤亦是出言劝道。

而其他人,博儿术倒是与帖木真一致,主张立即发兵,但别勒古台、忽必来,木华黎等人,则尽皆沉默不语,他们知道帖木真正在气头上,说的也多半是气话,所以并未出言响应。

“好,好啊!你们不去,我自己去!都给我滚开!”帖木真此时,倒是并未再举刀斩向倒地的术儿彻丹,他看着众人如此作态,便大步出了帐,翻身上马,出营而去了。

事实上,在听了合撒儿和豁儿赤的话后,帖木真心中的怒火已然消退了不少,不过随之而来的则是悔恨,他当初怎么就只给了合赤温两百骑呢?如果自己当初派遣更多的兵马护卫合赤温,自己的弟弟是否就不会这般惨死了?而对于合赤温的死,他又该如何面对母亲诃额伦呢?这些事令他一时之间暴躁难安,进而无法再呆在这压抑的大帐中了,他要出去透口气,好好的想一想。

而当帖木真出帐时,情知帖木真是要寻个地方发泄一番的合撒儿,立即便对着忽必来和木华黎使了个眼色,于是,这二人紧随帖木真之后,亦是出了帐,并也翻身上马,紧紧跟着帖木真出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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