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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血月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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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真沉默地蹲在雪克该的尸体旁,他没有急着去拔出那把插于自己管马侍从身上的桃木剑,而是先对着尸体,以手抚胸,低头在口中默默地念了一句:“雪克该,我的朋友,我忠心的那可儿,愿你纯善忠诚的魂灵归息于长生天的身侧。”

而看到帖木真如此抚胸致以哀礼,在他身后站立着的博儿术、忽必来、木华黎三人,尽皆神色悲愤,他们亦是纷纷低头抚胸,向着雪克该,这位忠心的为主人追寻刘仲禄踪迹的侍从、那可儿,表达了沉重的致哀。

帖木真此刻虽然面上冰冷平静,没有骤然失态般的大吼大叫,但他的内心中却早已燃起了滔天的怒火,须知道,雪克该啊,这位他的好部下、好侍从,他早在帖木真刚刚在漠北击灭达尔汉七人众匪帮,名声稍稍显露时,就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的妻儿来投奔了自己。

雪克该因为善于养马而早早的成为了自己的管马侍从,他曾忠心的、日日夜夜的照料着帖木真家的马群,也曾在蔑儿乞人脱黑脱阿带着数百精骑奇袭了帖木真的营地时,不离不弃,奋力的追随帖木真击杀来犯之敌,并和博儿术、合撒儿、别勒古台一起,一路浴血奋战,杀出血路,护送着帖木真逃到了不儿罕山中藏匿。

他曾跟随帖木真一起,西击乃蛮人,他身中三箭,血流满身而依旧杀敌在前,更曾在帖木真的战马倒毙时,将自己胯下的战马让与帖木真骑乘,而他自己则挥舞着弯刀,状若疯虎般的步战杀敌。那一次,帖木真若没有他让与的战马,或许就撑不到克烈部桑昆以及合撒儿所带来的后援兵马了,也就更无法在峡谷中击杀乃蛮大将——纳儿乞失?太阳汗的嫡孙了。

后来,雪克该啊,这个忠诚质朴的牧马人,勇敢的蒙古勇士,还曾跟随帖木真参与不兀剌川之战,突袭脱黑脱阿营地,亦是多有战功,帖木真本想提拔他担任一个百人长,但雪克该却拒绝了,他憨厚的笑着说,他雪克该此生除了追随帖木真厮杀,就是养马了,只愿当管马侍从,他擅长与马打交道多过与人交往,因此,让他管理别人不是他所擅长的,他摸着头,笑着对帖木真说,若是首领真要赏他,就多赐给他一些好马就是了。

就是这样一个质朴、善良、忠诚的好朋友、好部下,如今他帖木真看到了什么?他此次出使中土,一心想带着雪克该涨涨见识,让这位自己的忠诚的好朋友看看草原以外的世界啊,而现在他帖木真看到了什么?!

自己的这位好朋友,与自己历经生死的那可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异国他乡!他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他心爱的马群边,而是凄惨的死在了一座道观之内?!甚至还被人如此羞辱尸体,插上了破布与木剑!

这是帖木真所无法容忍的,哪怕知道金人强大,他也定要为自己的部下讨一个说法,找出凶手,而后,以蒙古人的传统——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如此想着,帖木真长身而起,跳动的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的或明或暗,他转身盯着耶律阿海,声音低沉的问道:“阿海使者,你口中的太行贼是什么人?我的部下雪克该,是否是被他们所杀?”

耶律阿海看着帖木真那阴沉的脸色,心知面前的高大青年此时定是心情沉痛,于是他迅速开口解释道:“太行贼自本朝初年即有,声势浩大,其栖身太行山间,山寨星罗棋布,兵马互相呼应,他们历来反抗朝廷、桀骜不驯、难以尽剿,此所谓宋人口中之太行义军是也,后来宋人与大金签了合议,休战罢兵,太行贼军势遂衰矣,近五年来,我倒是再未闻有此股势力的大动作,只是听说他们化为群盗,偶尔劫掠河东、河北往来的商旅、大户而已了。”说到此,耶律阿海再度靠前,以火把映照,眯眼仔细看了看雪克该尸体上的灰布,而后他感叹一声,分析道:“杀人留名,倒像是太行贼的嚣张做派,若当真是太行贼杀了雪克该他们,则其间必有缘由,太行贼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中都左近?又为何突然现身于一座道观之内,其如何与雪克该他们迎面撞上?难道是雪克该他们在追踪刘仲禄时看到了什么?总之,太行贼突然出现于此,其中必有大阴谋呐.....”

“太行贼?太行义军?当真是他们杀了雪克该么?为了什么呢?”帖木真思索着耶律阿海的话。

而此时,木华黎却是短暂的离开了帖木真身侧,他举着火把,在其余的两个跟随雪克该的帖木真近卫、以及马庆等牵拢官的尸体旁迅速查探了一番,而后他回到了帖木真身侧,近前低声禀告道:“首领,这些被杀的人,均是直刀所伤,刀口平整,刀刀致命,且有补刀痕迹,看来杀人者皆是厮杀经验丰富之辈,不是官军精锐,就是积年老贼寇,亦或是弃了官军身份的彪悍军贼.....”由于木华黎自幼随其义父移剌元戎学习武艺,兼且随从游历漠南、西京路等诸多地方,因而其虽年少,但见识却着实不小。

“官军精锐、老贼寇、军贼?小小玄真观内,怎么会招来这三种血腥厮杀汉?看来雪克该他们,真的是遇上了大事呢。”帖木真微微聚目,继而续问道:“对了,木华黎,可曾看到刘仲禄的尸体?”

“未曾。”木华黎在来宁馆中,亦是见过刘仲禄为贡马治病的,所以他是识得其面貌的,但那些尸体里,却没有一具是刘仲禄的。

而此时,因为十余具尸体散布藏经阁外,心中异常惊恐的完颜塞补也来到了帖木真的身侧,他同样看到了那把桃木剑和剑下印有六个血字的灰布。

“太行贼呐!居然是太行贼杀了这许多人么?这可如何是好?本官怎会如此倒霉,偏偏就让我派出的人遇上了那帮反贼?”完颜塞补一时有些颓然,跺着脚大呼倒霉。

“塞补大人,我蒙古使团中人,亦有被杀者三人,对于他们的死,无论是谁所杀,我都希望大国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找出杀人者,让其血债血偿!若大国对此置之不理,不能公正的为我们找出杀人者,还我部下性命以公道,让他们白白的死去了,那么,除非大国将我也杀了,否则,待到三人被杀的消息传回蒙古,又有谁能知道我麾下愤怒的勇士们会做出什么来呢?其后果非我所能预料,唯有长生天,它最知道!”帖木真一字一句的慢慢开口,一脸整肃的对还在失态中的完颜塞补说道。

“这,本官如何不知此事之重要?某此时头脑一片混乱,外使,且等某捋一捋思绪可好?”完颜塞补当然知道外邦使团中人极有可能被本国的积年反贼所杀,此事件是多么的恶劣,这个萌骨蛮子,明明此时就是在威胁他,威胁大金,但此事他完颜塞补理亏,是他没有照料好使团,导致贡马先死,使团中人再被杀,而人家死了自己人,当然会因此而愤怒,这些他都理解,何况此事若是一个处置不好,非但他自己会身死,恐怕还真的会开启边衅呐。

他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些萌骨蛮子,当初可是与大金有着仇恨与战争的,这次人家本着善意来朝见陛下,重新缔结与大金的朝贡关系,但结果呢?在堂堂大金的首善之地,大兴府境内却出了命案,使团中人被无故杀害?!

在这种怒火之下,若不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待,恐怕真就会如帖木真所说,萌骨番骑将会横跨漠北而下,袭扰漠南,找大金拼命来了。须知道,这虽无法动摇大金的根基,但边境不宁、百姓受苦而疲敝,却终究不是当今推崇盛世、自诩仁德的大定天子所愿意看到的啊。。。。。

“塞补大人,依在下看,可令巡防马军仔细搜索,寻找刘仲禄的尸体和观内道士的尸体,若都能找到,则可证明他们与太行贼无关,此处或许是有人在假借太行贼之名作案,若都找不到,则刘仲禄、玄真观道人,就都有和太行贼内外勾结的可能,届时,当速发海捕文书,在大兴府境内大索刘仲禄及玄真观诸道士,只要抓到他们中的其一,则线索便有,杀人的太行贼或许便能因之而找到了。”耶律阿海看向头出冷汗的完颜塞补,开口建议道。

“阿海兄所言甚是,甚是,去,你们都去!给我把玄真观内外翻个底朝天,看看有无贼厮刘仲禄的尸体和玄真观道士的尸体!”完颜塞补大声召集二十余个聚过来的巡防马军,下令道。

帖木真和博儿术、木华黎、忽必来等人也自发加入了搜索队伍中,于是,在一番彻底的大搜玄真观内外,将各个殿宇、密林、观后山丘都搜了一遍,夜色逐渐褪去,黎明到来,而后又历经一个上午,众人终于再度回到了藏经阁外的已然收拢在一起的尸体堆旁。

帖木真他们,还有巡防马军们在观内的沿途道路上发现了不少遗落的金银财货,但却并未找到刘仲禄和哪怕一个玄真观道人的尸体,这让重新聚在一起的帖木真、耶律阿海、完颜塞补三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共识:那就是,玄真观或许真就是太行贼的窝点,刘仲禄或许便是太行贼埋在中都的探子,太行贼在策划着某种大事,已至囤积财货于玄真观,雪克该他们因追捕刘仲禄而被其引诱,突然间闯入了这个窝点,因此才被太行贼所杀,而贼寇在杀了人后,匆忙间转移财货,已至在观内有了遗漏之物,其以一贯的嚣张做派,在杀人留名后,便匆匆离去了。

“正午已过,搜索已毕,我们这就带着尸首回中都,本官自会向陛下请罪,并禀奏陛下,有贱民刘仲禄、玄真观诸道人,他们勾结太行贼,意欲犯上作乱的大事,继而大发海捕文书,擒拿刘仲禄及玄真观诸贼道,以给外使一个交代!”有了头绪后,完颜塞补精神稍稍振作,对帖木真道。

“大国能还我公道便好!”帖木真点了点头,回道。

随即,完颜塞补命人腾出马匹来驮载尸体,而后,一行人便离开了玄真观,往中都方向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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