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纯白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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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做到想做的事,为什么不去做呢?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无论主观还是客观上,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绿灯,但最后却是一个无法通行的结论。如果不相容的双方都是现实存在的,那么就只能是存在有第三方对结果进行了干扰,让简单的问题不再单纯。
或许有人会说世界本来就是复杂的。总有一些付出没有回报,总有一些人天生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东西和天赋,总有一些不公平需要人来承受……诸如此类。
在此基础上,就会有人为自己的不幸而痛苦。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为什么付出的总是我?为什么不幸的总是我?为什么别人是那样而只有我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这很现实,因此也很正常。遇到不顺心的事,人就应该抱怨,这是一个人能辨明是非的一个表现,是一件好事但也仅此而已。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更准确的说,是不会让本来就差的情况往好的发向发展。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
不断传来的、非日常的声音让一直低头行走的少年向上望去。左侧是川流不息的商业区公路,时值正午,炙热的日光让人纷纷侧目,不过少年还带了太阳镜,没什么问题。
在右侧,则是直指高云的楼宇。在寸土寸金的商圈里,这样的做法不仅是最经济的,同时更高的大厦更能掠夺人们的目光——虽然现在的人们已经习惯俯视,但总有人会被高大的东西吸引,如同飞蛾追寻更亮的火光。不过,这显然不能解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聚集在太阳地下面,顶着烈阳遥望高楼的尽头,人群越来越广阔,甚至隐隐有向左侧侵略的意图。
少年只是顺着他们瞟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前行,他要赶在那些人把整条路都堵上之前通过那里。
不是少年冷漠,而是只需要这一眼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和即将发生什么。
在楼顶天台上,有一个人正一手抓紧栏杆,在楼台边缘金鸡独立,右脚绊着支架,将半个身子悬于空中,如同低劣的杂技表演。只是这个小丑身着奇装异服,一套整齐的制服,左侧还别着一个Logo,样式和楼下的一个牌子不谋而合。
而在人们视线所不能抵达的另一边,同样打扮的两个人在与那个人交谈着什么,不过由于前者声音太小,被后者的大叫掩盖了。
小丑在哭诉着什么,而对面的搭档却在自说自话,一场毫无准备的闹剧。
毫无新意的桥段,让下面围观群众为他空出的舞台都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至于之后的剧情,另一边的两个人想要趁那一个人松懈的时候,尝试把后者拉回来,结果力有不逮,“亲手”将他送了下去。身为一般人的少年对此无能为力。
那飞落的近七秒的时间里,人群没有丝毫异动,直到一丝丝血色无力的落在最前排某个人的鞋跟上,她才立刻流露出些许的惊恐,并让其随着尖叫声四散开来。
这件事其实早就结束了,甚至早于这个人逃离立足之地的瞬间,一切都尘埃落定。
但少年却一直伫立在那里,直到一声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叫声将他唤醒。这时少年才想起,自己是在赴约,可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在大路上游荡了。
他继续低头前行,在低浅的血泊中跋涉,从依旧完好的人形旁边经过,黑色的长风衣好像吸收了所有的光线,没有任何人的眼睛或镜头能留住他的身形。红色的足印在身后的阴影中迅速蒸发,最后完全消失。而少年带着衣袍上最后的些微残渣一起,被阴暗的街巷吞噬。
这是一条近路,或者说直达路径。本来他要在下一个路口之后,经历两次右转,在那里找到她会出现的地方。只是在那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从那时起,每一步都如此漫长而沉重。
他不喜欢等待,所以也不会让别人等待。
污浊的水嘀嗒着坠落,在幽静的小巷中回荡。少年的足音愈发的细碎,间或杂糅着长柄伞与地面“呲啦呲啦”的刮擦声,本来被小心提起的伞尖在与石板的碰撞中产生了许多细微的划痕。
少年的着装比起之前那个人不遑多让。几乎遮挡半个脸部,近似面具的太阳镜是唯一还算正常的地方。有着长兜帽、紧闭的黑色长风衣是被夏天所厌恶的,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衬托少年的肤色,使其显得苍白。深蓝,如同阴雨天一样颜色的长伞也是与北方的夏天无缘的,双手置于口袋中,挂在手臂上的长伞与细长的少年的影子一起,在烈日中摇晃着。
赶紧,赶紧一些。他如此催促。
快些,再快些。少年如此心急。
可稍有混乱的呼吸与步伐,是无法掩盖自己的心跳的。
“你是在逃避。”
是的,我是在逃避。可我在逃避什么呢?
面对没有选择的选择,我能逃避什么?在没有支线的路途上,我能选择什么呢?除了前行,难道还能回头么?即使回到过去,只是普通人的自己能改变什么吗?
答案很明显,做不到。只是一般活着的人就做不到。而能做的,那些人已经做到最好了,自己并不是必须的。
是的,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做些什么了。唯一需要的就是遗忘,不,这也不需要自己来做,时间会带走一切,自己只需要如平常一样的走下去就好。
“逃避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事实已经如此。一度逝去的时光纵使一瞬也绝不回还。
“你其实可以做到更多的吧?”
但现实不允许这样。人们只能接受他们能接受的世界。
“你缺少的仅仅是一个机会?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或许吧。不过,这种无用的漂亮话任谁都能说的出来吧。
“如果我可以的话,你真的能做到吗?”
沉默……
“你是否会去选择,去拯救生者,而不是仅仅入殓死者?”
是沉默……
“这样不会后悔吗?”
还是沉默……
“果然,这就是你的选择。不做选择,只是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直到终末,在落下的红色帷幕后发出人不由己的感慨,这就是你的角色。”
“不。”少年面前的人继续着自己独角的话剧,“你并不是剧本上的角色,你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是碰巧站在了一个靠近舞台的位置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本不属于你的想法吧。哈哈,真是可笑。”
“呐。”少年抬起头,第一次正视着眼前的人。他褪去兜帽,卷曲的银发随之显现。摘下的镜片后,眼缝露出异样的瞳色。
这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不可视的镜面,银发黑袍的少年仰望着黑发白裙的少女,一个直立于黝黑的深渊,一个背离着纯色的天云。两个人是如此的相似,却又截然相反。
“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换来你的承诺。”少年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嘶哑,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什么,亦或是在渴求着什么的声音。
“选择不需要什么代价,真正重要的是选择后的事。”少女声如银铃,漂浮着的长发与裙摆随风浮动,“相对的,我也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我能给予的只是一次重来的机会,仅此而已。”
“如果代价对你而言是必须的话,就请在再会时告诉我,‘我是谁’吧。”
或许,你就是今天来赴约的人吧。
就这样,光芒终于散落在这幽深的巷尾。少年的视野因为突然出现的阳光出现了刹那的空白,当他再次看清周围时,已经不再是那条死胡同。同样的高楼,同样的人群,俯视结局的演员和仰望天空的少年。只是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少年缓缓伸手,紧护这轻如鸿毛的生命。对他而言,事情本就如此简单。这就是他的选择,不需要任何的代价。身前的人虽然昏迷,却露出了一丝微笑,让少年也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怪物。”
一样的声音拉开了别样的剧目。
少年又一次清醒,他想起了自己一直惧怕的东西,而现在,那些鲜活的梦魇正在以恐惧的目光看向这里。
他下意识地往退了一步便没有了退路。人群也一退再退,他们不再惧怕汹涌的车流,无视了隔离栏,直抵街道的另一面,封堵了道路,将更多如入五里雾中的人并入他们的恐惧中。
即使现在的他什么都不做,事态还是在不断地恶化。少年拼命地辩解着、祈求着,只是徒劳,对面的人们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语,四下搜罗着可以防身的物什。有人往衣物中塞入厚实的钞票,寄希望于这些纸张可以保护自己;有人手执刀具,不可避免地伤害着别人;有人挥舞着手杖,驱赶着身边的人。
他们先是退却,继而对峙,最后开始了试探。最先靠近的是拳脚,少年仅仅护住身后的角落;之后是棍棒,少年用手臂承担着。最后是刀刃,少年为了自保,用手中的伞柄挡开,金属碰撞的轻微响声带回了澎湃的回声。人潮愈发地汹涌,利刃、棍棒、拳脚,从各个方向袭来,少年已无力招架,只能蜷曲身体,尽力保护着。
这些还不够。少年的不抵抗无法阻止暴走的剧情。落日余晖之下,人群躁动着,嘶吼着,直到一场夜雨从天而降,洗去了着周遭的色彩,只有惨白的街灯照常亮起。
孤身一人跪坐在墙边的少年,身前的人已不见身影,只在地上和身上留下了最后的残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坠落的那个人,无论是这次还是上一次,那个人也就这样被吞噬,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少年已经无力站起,破碎的风衣,红白夹杂的里衬,一手扶着伞柄末端,伞尖钉入地砖,崩折的伞骨已无法遮掩锋利的剑身。这是少年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现在却被弃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浓厚的黑夜即将隐没白天的过往时,在空无一人的世界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兀自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我想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由于之前说了很多话,少年的嗓音得到了恢复,沉稳、平缓,给人一种久经时间的沧桑感。
“我只是人,是这场悲剧的根源。”
“不对。你试着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看,或许答案会截然不同。”
“或许吧。抱歉,没有给出你想要的答案。”这是少年说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话语。
这一次,她沉默了许久……
等到黎明再度照亮这片土地,两人的身影与昨日一同消失。
“我不会就这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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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耀历5835年末,一个银发的少年于魔王城深处醒来,失忆的他被认定为新一代的勇者。而迎接这位纯白色勇者的,就是新一任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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