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幕 无心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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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良咋睡着了！还躺在人家妹妹的肩膀上！”
直到陈轻良的奶奶从厨房出来把陈轻良叫醒，他才发现他已经睡着在京的肩上了。这也太魔力了...也可能是精神太累了...他想，他一转头就看见了京正好对着他微笑。
他感到微赧，于是开口向奶奶问道。
“吃饭了吗？”
“你才知道啊，快点来厨房拿碗筷。”奶奶用着埋怨的声音说道，她对于自己的孙子竟然在人家小女孩的肩膀上睡着感到疑惑。
“好。”陈轻良回道。
奶奶转身又进厨房，他随之不好意思的邀请京说。“刚才舒服的睡着了，你先去饭桌上坐着吧。”
“嗯。”京没有过问陈轻良为什么睡着了，甚至没有嫌弃他这个陌生人睡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有一种包容力在她身上。
陈轻良这时才发觉过京好像从来没对他做过什么谈得上威胁的事，但他却总以蚂蚁的心态去看待她，如履薄冰。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改变，他毫无经验。
陈轻良家中的饭桌并不安静，奶奶会不断地拉些家常和她聊些遇见的一些琐屑小事。现在正说着先前起雾的阵仗是多么的大多么的吓人，他并不讨厌这样。除了吃饭的时候，他和家里的两位老人交流真的很少，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平常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阴郁少年，更何况还存在着两代人的代沟。
陈轻良附和着奶奶的谈话，偶尔问个一两句，而京很安静的用着餐，一点没有不适应人类的餐桌，姿势甚至非常优雅，很有教养。奶奶看到这说，“这孩子吃饭咋像红楼梦里的大家闺秀一样呢。”京之前有说过沉睡过很久，难道是从源国历史的某个朝代开始吗？陈轻良瞎猜着。也许京有上千年的岁数了，也许也在人类的社会生活过，也许她的智慧不像她的外表似个小女孩。
半饱的时候，不速之客来临。
“应该是京的姐姐来了，我去给她开门。”听到敲门声，陈轻良起身说道，“京你吃吧，我顺便和你姐姐说点事。”
陈轻良透过门上的猫眼果然看到了王泽正抱着胸站在门口，他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打开了门。
“你来了啊，陈泽。”他尽量用大到能让奶奶听到的声音和王泽打了招呼，然后走出去将门虚掩上。他好像听到背后的奶奶悄悄对京说，“你姐姐的名字听起来真男孩呢。”京好似也赞同了。
王泽看到陈轻良走出来，仍旧面无表情地抱着胸一言不发，对陈轻良刚才的招呼毫无反应，但是右手食指搭在左臂上敲着鼓，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显而易见的烦躁，一副迫不及待要他解释的做派。
真是强硬，不过换做是他，他也会要求别人快点解释吧。陈轻良想。但现在作为解释方的他，可不想全盘交代，拣点该说的说，他对此早有腹稿。
“抱歉，从房间里出来了。”王泽没有任何表示，陈轻良挠着头继续说“但我不是自愿的，真的。”
“怎么回事？”她终于冷冰冰地开口问道。
为啥有种女方抓包到男方不守约的味道...陈轻良纳闷。
“被佛冈维抓走了。”陈轻良又提醒，“她现在有名字了，叫陈京。”
王泽稍作沉思说道。“陈京？这就是她的名字？为什么是源国名？”
“是我给她取的。”陈轻良刚挠过头又想挠了一次，但抬起的手到一半便放下。“先这样叫她吧。”
王泽惊讶的看了陈轻良一眼后眯起眼睛，
停下了手指的敲打。陈轻良以为她要开始问为什么是你取的，佛冈维现在又在何处，但想不到她会只字不提这些。
“你的态度变了，见我冷静了不少，对我没那么恐惧了。能告诉我你的底气是什么吗？”
的确如此，真是敏感的女人，不过你也知道我之前怕你啊！陈轻良心里吐槽到。但他早就决定不老实告诉她，就你之前那小打小闹有啥值得我绷紧弓弦的吗？不就一个特种兵的程度。
特别是在他见过京和波塞冬的战斗之后哪还会为一拳才干碎车窗的女人大惊小怪，这就是来自见识间的差距啊哼哼。不过为了保护自己，他觉得不能让王泽完全的把他当作只是一名刚高中毕业的普通学生，所以他要敲山震虎。
“嗯因为看到了梦幻的地方。”他不打算对她谈起那场兽与神的争斗。
“梦幻？”
“传说中失落的大陆。”
“传说中失落的大陆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一个？”王泽认真的思考着。“是赫尔海姆还是阿斯加德？它们一个在地下，一个学者们推测早已坠毁。”
“...”陈轻良傻眼，“是亚特兰蒂斯啊。”
“是佛冈维带你去的吧？”王泽突然沉思起来，“原来如此...我相信你说的话。”
“为什么？！”什么善解人意的知心大姐姐！一点都不质疑他陈轻良说的话就相信了呢！
“传说亚特兰蒂斯是大西洋中的某块大陆，我们的卫星监控发现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大西洋刚好出现了一片无法探明的未知区域，那大概就是你说的亚特兰蒂斯所在。”
“但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块大陆呢...”王泽轻声地嘀咕。
“还有这种事...？”她竟然搬出卫星监控的手段，实在超出了陈轻良的想象范畴了，他庆幸还好没瞎扯。
“然后呢？你们做了什么？”
“这件事待会儿再说吧，能先让我说点别的事不。”
“可以，你说吧。”王泽颇为通情达理的点头同意，放在之前估计就是眉头一皱冷着脸说，“做了什么，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完全不在乎陈轻良的事情。
“陈京现在就在我的家里。”陈轻良压低声音说。
王泽倒吸了口冷气，她完全没想到陈轻良直到现在原来也没和佛冈维分开，不过这也正常，谁会想到有人与狮虎同处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呢。陈轻良自己也没有作为怪人的自觉。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妹妹，然后你们家父母失踪，你带着她去警局报案，而我去警局就是为了从你手中接过她，然后替你照顾她。”陈轻良劈里啪啦一顿说，“我必须得这么给奶奶解释，不然她老人家可受不了这些事，你们也不想这种事被更多一般人知道吧。”
王泽扶着额头缓缓地吐出一口。“真是被你的信口开河吃惊到了。”
“是吗...但她总要有个身份吧。”陈轻良也觉得，原来他意外的能说会道。
“我明白了，接下来我会配合你瞒过你家人。”不愧是非常人，这么轻易简单的就接受了陈轻良说的话，“不过之后要一五一十的全部给我解释清楚，你要知道如果国家把你抓住的话，后果要么就是被私下收容要么就会被作为科学样本研究，因为法律并没有出台针对关于我们的政策，这个社会甚至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我也算是你们中的一员吗？”陈轻良疑惑。
“正是因为你不算，所以你才更危险。能在暗处活动的我们，那是因为有人作为光替我们照亮在前方，而你不过是卷入漩涡的小鱼罢了。”王泽见过不少无辜的人不得善终。
“光？是指？”陈轻良用手指了指天空，他在说你们上头有人吗？
“当然，你能否被我们庇护要看你的价值了。”王泽随口说道。可她没想过眼前这个男孩心理活动有多么的丰富。
陈轻良失去表情，他本来也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能看出来他心里不好受。他想，原来他就是一能随手扔掉的空易拉罐，逃不过那三块钱廉价饮料的最终下场。如果他是‘路易十三黑珍珠’，就算只是装葡萄酒的瓶子也值得人收藏吧。价值是人赋予的，可是此时此刻，他身为人却仿佛看到了他自身的标价，歪歪扭扭的‘三块’。他心底突然隐隐有着一团黑暗暴虐的情绪涌现。他觉得自己真的化身成了贩卖机中的一听易拉罐，只待进入垃圾桶，便结束了命运。
他知道，有时候身为一般人本来就是一种原罪，但这种只能把心情压抑在心底不敢给别人瞧出正是令他更加暴虐的原因。如果他是什么重要的官员，王泽还会施舍般抛出保护之言吗？他扭曲的期待世俗的权力和他们这些人碰撞的模样。
“哈哈，你们难道就不会对我做出解剖那种事吗？”他本来是想开一句玩笑话...
“说不一定。”然而王泽却赞同，“我猜学院的高层肯定很好奇你靠什么吸引佛冈维。”
“...”
这女人真的是讨厌啊！！！陈轻良抓狂。
“没人说过你不会说话或者气势凌人吗？”他无语地问道。
“嗯...你是第一个。”王泽扶着下巴思考了下，然后用手撩开头发得意的说道“其实我也有这方面的自觉就是了。”
你知道你还不改！是不是太嚣张了！陈轻良内心更加抓狂，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气像个中二少年的黑化，搞笑的紧。
“总之先进来吧，站外面太久了。”
他把王泽带进了家门，“你吃了吗？要一起吃不？”他随意问道。
“可以，不客气了。”王泽一进到陈轻良家里，便看到了陈轻良的奶奶和化作人形的佛冈维陈京，一块坐在白色餐桌上。
她礼貌的对奶奶说了声奶奶好，就坐到了陈轻良旁边那个空位上，陈轻良想还真是不客气。可对于王泽来讲，自来熟基本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所有人共有的毛病。她也只会偶尔犯。
“啊呀！姐姐也这么漂亮啊，姐妹俩长得还真像！都这么俊俏！”陈轻良的奶奶笑眯眯的与王泽搭话，陈轻良看到奶奶的一张脸笑成了朵菊花。
王泽微笑点头，说着谢谢老人家，这么客气请她们吃饭，立马就进入了姐姐的角色。
陈轻良则在一旁一边盛饭一边打量，发现王泽和京长得确实蛮像的，王泽就像京的放大版，但没有京那份灵气。
陈轻良的奶奶兴致盎然的开始和王泽在饭桌上拉起了家常，王泽也顺着陈轻良说的谎言把自己和京的境遇编的足以以假乱真。王泽甚至微笑着摸了一把京的头，宛如货真价实的亲姐姐...
陈轻良看得目瞪口呆，他想此女要么有勇无谋，要么心理素质过人...可是他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没有给两人通过气！她们互相不知道自己的角色！
此时陈轻良的脑子告诉他，王泽要是知道了能一个手刀把他劈死！就像李钊警官断手一样！
“咱们别动手动脚的摸人家小姑娘好吗？”陈轻良急忙把饭放在王泽的面前悄悄说。
“嗯？为什么这么说？”王泽歪着头疑惑的问道，漂亮的女人即使性格再恶劣，偶尔也会令人觉得可爱。可陈轻良无心关注。
“因为我没有征求她的同意把你安排成她的姐姐...”陈轻良忐忑地说。
“啊！！”陈轻良突然吃痛，扭过头去不让奶奶看见他因疼痛扭曲的脸。而餐桌底下，王泽用力的踩在了陈轻良的脚背上。
她转头狠狠的瞪着陈轻良，那眼神仿佛在说，“你tm不早说！”一张脸杀气满面。少女心惊胆颤，甚至刚摸过陈京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她其实不怕，但总觉得自己好蠢。
“良良你在鬼叫什么！”奶奶扯着嗓子对陈轻良骂道。
“没啥，脚趾踢到脚凳子了。”
“吃个饭都坐不好，咋这么笨！还在你的女同学面前！”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无语，陈轻良瞟向京，她在窃笑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悄悄对王泽说，“她好像不在意。”
说完刚提起筷子，脑子中就浮现出京那宛如邻家小妹的一张笑脸，明明是邻家小妹般的笑容，陈轻良却觉得京的笑容里包含了更多意味。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可怎么也挥之不去，怎么说呢？他形容不出来，落寞？有点像。可为什么？他又看向京，这次他再也看不出什么。
饭后，陈轻良站在厨房洗碗。他听到客厅的传来王泽和奶奶的说话声。
“同学你就在我这玩会儿，我去找我家老头子，不要客气，不打扰你们交流同学感情啦。”奶奶笑着嘱咐，走过厨房的时候又对陈轻良佯怒道，“你别照顾不好你同学和小京，要是被我回来知道你不管事看我不收拾你！”
“唉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悉悉索索一阵穿鞋，奶奶在呯的一声关门中出去了。
陈轻良的家里顿时无声，王泽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的，似个门神。而京站在阳台，仰头看向天空，一头粼粼黑发洒在洁白的背后。一大团厚实的白云遮挡半个太阳，白云边被太阳烤焦，金黄的，京的眼神就落在那上面，怀念而落寞。
可她背对着屋内的两人，所以无人可知。